第12章一场交易
第12章一场交易江水退去，水杉林会奇迹般重现，树干上多日不褪的水渍，是它们曾经历恶战的纪念。这纪念也不是恒久的，终于，水渍消失，水杉长得更高更粗。洪水只是让它们的根系向地下伸展得更深更远。在如何适应环境方面，水杉自有一套本领。
1.来自许希哲的报告
许希哲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的老同学已嫁给宋逸尘，并且怀了宋的孩子。
方家的变故，是许希哲在康城一中工作的阿姨告诉她的。在这个版本的故事中，方父生病后无力经营公司，儿子方晓晖选择了回老家教书，女儿方雨馨则去了外地谋求发展。
许希哲心想，难怪方雨馨会避开她们这些老同学。一个人的境遇变了，心境自然也会变，看待旧人旧物，感触也是不一样的。
方雨馨过得如何？许希哲并非时时惦记，但也确实搁在心里，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在医院门口遇见宋逸尘时，直觉告诉她，老朋友跟这位宋先生的关系有些特别，而宋先生显然又跟他身边那位女士的关系非同寻常。
春节期间，许希哲去武汉舅舅家做客，在舅妈和同学的闲聊中，她竟听到宋逸尘的名字。这名字和沈墨的名字一直连在一起被提及，听上去，这是一对欢喜冤家。许希哲越听越不安，设法弄到雨馨的联系方式后，她将自己看到、听到的事，全都告诉给了老同学。
“我舅妈的同学说，这对夫妻，结婚十几年也没要个孩子，肯定有一方有问题。两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灯，都在外面有花头，一时吵吵闹闹，一时大秀恩爱，不知道在玩什么花样！”
“舅妈的同学还说，这几年宋逸尘发达了，肯定得要个孩子继承家业。老婆年龄大了，要是生不出孩子，宋逸尘可以在外头找人生一个。他俩吵吵闹闹，肯定跟这事儿有关……”
方雨馨跌坐在沙发里，静静地听许希哲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她听得万分仔细，希哲清脆的嗓音，却越来越缥缈，越来越失真。
忽然，那声音消失了。
方雨馨急了，对着手机大喊：“喂，喂，希哲，你还在吗？”
“我在啊！”
“刚才你怎么不说话？”
许希哲“哼”一声，嗔道：“我问你话，你不回答，叫我说什么？”
“哦？那……是我走神了。希哲，你问我什么？”
电话那头却踌躇了一会儿。
“雨馨，”许希哲有些紧张。
“我刚才问你，宋逸尘跟你交往时，会不会跟你说，他是自由身？”
方雨馨点点头，又意识到许希哲看不到她点头，开口道：“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许希哲倒吸一口气，“你相信了？”
方雨馨苦笑着说：“我相信，他确实离婚了。”
许希哲急了，“这样看来，你们已经走得很近了咯？方雨馨，你傻不傻啊？这种男人，咱犯不着跟他们混！”
方雨馨叹口气，“没事儿，我不是傻子，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许希哲说：“你不傻？不傻你会跟乔晔好？结果怎么样？你爸生病、公司关门，跟他甩你的节奏同步吧？”
许希哲是直性子，见方雨馨很向着宋逸尘，仿佛已看到老朋友在往火坑里跳，恨不得飞到雨馨跟前，把她拉回康城。
“你……”
许希哲的话刺痛了方雨馨，她声音发颤，手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跟宋逸尘结婚后，方雨馨曾暗暗拿丈夫和乔晔对比，还没开始比较，她已冷了心肠。有什么可比的呢？她爱过乔晔，乔晔却在她最难的时候，头也不回地离开她，避之不及，唯恐被她传染上厄运。她不爱宋逸尘，但不管怎么说，宋逸尘将她从沼泽里拔了出来。
良久，方雨馨才重新开口。
“那件事是我瞎了眼，我承认。”
许希哲听出她声音的异样，不敢再刺激她。
“我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有空回康城吧，或者，我去上海时，咱俩聚一聚，好吗？”
方雨馨眼皮一垂，瞥到自己隆起的小腹。
“暂时算了吧。家里出事后，我的生活全乱了。一言难尽，我也不想说什么。反正，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也知道我平安无事，过得好好的。那，就够了吧。”
许希哲大感失望，却也无法，只好“嗯”一声，算是答应了她。
2.水的真相
许希哲提供的消息可靠吗？离婚可以虚构，结婚证却得由民政局颁发，怎能蒙混过关？显然，许希哲的情报是错的。
以此类推，许希哲告诉方雨馨的，全是以讹传讹的谣言。一笑置之即可。
起初，方雨馨便是如此告诫自己的。她一个孕妇，该考虑的是如何调养身体，保证孩子的营养和健康。她可以看看育婴方面的书籍，可以听听音乐，看看画展，陶冶性情，也算是一种高雅的胎教。她还可以逛逛高档商场，为宝宝选购一些漂亮可爱的小衣裳。其他如婴儿床、童车、玩具、奶瓶奶嘴等物，她都该挑选起来。外面买的东西当然好，但她作为母亲，是不是应该亲手给孩子做点儿什么呢？
这样一想，可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只在劳技课上拿过竹针的方雨馨，买了一整套毛衣针，又买了鹅黄色的绒线，照着一本编织书，开始给未出世的宝宝织毛衣。
编织，恐怕是最容易消磨时间的活计。方雨馨虽是新手，却因仔细、用心，竟在一周内一针不差地织好了一顶小帽子。她欣喜地把毛衣拿给宋逸尘看，满心以为丈夫会夸赞她一番，宋逸尘却敷衍地瞟一眼那帽子，说：“颜色不好看。”
方雨馨有些失望，“那你说什么颜色好看，我再织一顶。织好帽子，我再试试毛衣。”
宋逸尘笑笑，“这些东西，以后都可以买。不过，你爱织就织吧，就当打发时间。”
方雨馨说：“买的和自己做的，意义不同。”
宋逸尘说：“小孩会长个子，一件毛衣有没有意义，结果都一样，穿几天就得换。外面买的样子好看，做工也好——馨儿，我的意思是，你织着玩玩就是了，别太累着自己。”
方雨馨不领情，“不一样的，一针一线都用了心思、带了感情进去，不好看，也温暖。”
“哦，对，温暖牌毛衣。”
雨馨心念一动，“你穿过这个牌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