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受辱

周吉不知道坐了多久，期间小k打电话来报告了进展，跳楼的死者是梅梅无疑，警方已确认是自杀。周吉只是应了一声，他知道会是这样，不会有意料之外的好事发生。挂了电话他仍然呆呆地坐着，提不起一点力气。街对面的帝国饭店开始热闹起来，周吉突然记起来，许先生和王家小姐的婚礼今天就将在这里举行。梅梅选择这个地点结束生命，她是要向他们示威吗？当然不是，她唯恐许先生不安心，而且，地上的血渍早已冲洗干净，围观的人群也已散去，这不过是一起不知名的跳楼事件，还没有结束就已被淹没。梅梅只是想离许先生近一点吧。周吉想，她一向是这么傻。

不断有豪车把锦衣华服的宾客送到饭店门口，他最先看到的是一身新郎装的许先生，牵着着红色中式礼服的新娘，龙小飞和他们在一起，似乎是伴郎。新娘很漂亮，但周吉觉得比不上梅梅，她仪态端庄，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毫不意外，梅梅莽莽撞撞，意外丛生，但，梅梅活泼泼的，热辣辣的，滚烫烫的，让人爱让人骂让人开心也让人无可奈何，而现在，她消失了，再也不会欢欣鼓舞拖着他去大排档胡吃海喝，再也不会惹出一堆麻烦来找他帮忙。周吉又拿出梅梅的那串手链，一颗颗数着，这是梅梅存在过的唯一证据了。

新郎新娘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携手进了大厅。随后而来的客人，周吉认出了新娘的父亲，以及龙小飞的父母，他们是一起来的，先后从两辆车里下来，气宇轩昂地，说说笑笑地进了饭店。‘

周吉在长椅上呆呆坐着，看着街对面的另一个世界，鲜花着锦，欢声笑语，而在他这一边，梅梅的尸骨未寒。可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梅梅是自己想不开。

今天是个阳光晴朗的好天气，太阳早已移出了树荫，直直晒在周吉所坐的长椅，无所遮蔽。周吉站了起来，头有些发晕，他稳了稳身形，竭力不让自己栽下去。这时，电话铃声响了。他机械地接进来，是辉哥，说有客人要他。

“我不去，帮我推了。”周吉只说了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辉哥的电话马上又追了过来。“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任性？”辉哥埋怨道。

“梅梅死了。”周吉说。

“我听说了。”辉哥声音微沉，“但我们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

周吉不吭声。辉哥接着说道：“你不想把家里的债早点还掉？不想给你妹妹多寄点钱？你现在名头已经慢慢打响了，越来越多客人点名要你，身价眼看着就能涨了，推掉一个客人是小事，但名声弄坏了不值啊，圈子就这么大。”

周吉无法反驳，辉哥接下来的话却含糊起来，“这次不止一个人。”

“什么？”周吉问。

“价钱当然也是翻倍的。”辉哥说。“你能应付。”

“这不是翻倍不翻倍的问题。”周吉说。

“做完这一单，我让你歇几天。”辉哥好声好气哄道，他最后也只能应承下来。

周吉来到指定的酒店房间门口时，就听见了里面女人的笑闹声，他心里有些发怵，来之前他勉强自己吃了几口东西，但还是觉得有些恍惚。他靠着墙站了一会儿，这才敲门。

来应门的女人他认识，是他以前的客人，女人笑着把他拉进了门。里面竟然还有三个女人。开门的女人对那几个笑道：”怎么样，我没夸张吧，你们见过有比他更帅的吗？“

周吉脸色不快：“说好的两个人，怎么翻了倍？”

第一个女人说，“我们多给钱就是了。”

“姐姐，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啊。”周吉道，“我还是替你们再叫几个人来吧，保你们满意。”他说着就要拿手机出来打电话叫人。

“她们只想要你。”那女人道，把周吉的手按下。

又一个女人拿出一个药盒，递到周吉眼前，笑道：“我们有小蓝片，不怕的。”

周吉往后退了一步，身后有女人挡住他往前推，前面的女人掏出两片小药丸不由分说塞进他嘴里，另一个已端了水喂到他嘴边。

周吉心下叫苦，但事已至此也推脱不得，只有硬撑了。

一场兵慌马乱的战事下来，周吉已是累到精疲力尽，瘫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那几个女人倒是兴高彩烈，“下次再叫你。”其中一个女人道，其他几个也点头说好。

“不必了。”周吉脸色不太好看，“我还不想为了这几个钱把命搭进去。”

“嫌我们钱少？”一个女人不快地道，她掏出自己钱包，把里面的钱一把掏了出来甩在周吉脸上，她转身问同伴，“你们还有零钱吗？”

其他几个女人都拿出各自的钱包，把零钱掏出来，有的甩到周吉身上，有的干脆摔到地上。

“够了吗？”“贪得无厌的婊子。”“下次换个识趣点的。”几个女人骂骂咧咧甩下几句话，闹哄哄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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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吉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坐了起来，他把散落在身上、床上和地上的钱一张张拾起来，归在一起。周吉麻木地捡着钱，突然胃里一阵翻涌，他连忙下床要往卫生间去，结果脚刚着地，双腿一软，就摔在地板上。但胸口的恶心越来越强烈，他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冲进了卫生间。

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周吉撑着马桶直起身来，挪到浴缸旁，挨着浴缸边沿坐下，拧开了热水。

等着水注满的时候，他扭头看到了对面镜子里的自己，身上布满了一条条红色的抓痕，都是刚才那几个女人掐出来的。他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已经苍老破败，腐朽不堪，可他明明只是20出头的年轻人啊。

如果没有几年前的那桩事故，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他已经和雯雯结婚了，他们一起为生活得更好而打拼，雯雯不会和龙小飞有任何交集，他们会很幸福。

周吉把自己移进了浴缸里，拼命擦洗着自己，可是不管他怎么洗，这个身体都是不可能再干净起来的。他已经坠落深渊，别再妄想爬出来了。

周吉伸手抹了一把脸，往浴缸下面滑了滑，把整个人都浸到了水里。他屏住呼吸，直到再也憋不住气了，才从水里坐起来。

他都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还奢妄什么尊严，岂不是笑话。周吉无声地笑了起来，既然不得不活着，就让自己活得容易一点吧。他见过几个行业里的前辈，像被榨干了骨髓似的，完全没有个人样，他不要像他们那样。

周吉擦干身体，出来穿好衣服，他拿过手机，从黑名单里把赵佳音放出来，拨通了她的电话。

“你好，赵小姐，我是周吉。你的提议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