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纳米比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2)
第3章纳米比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2)
但是,当我算好日子,在斯瓦科普蒙德街边的小电话亭里拨通博茨瓦纳使馆电话时,才恍然发现,这座小城给我的羁绊,比预想的更多。使馆的姑娘在电话里温柔地提醒我,圣诞和元旦假期将至。“正常情况下过几天就可以出签,但是因为遇上圣诞节和新年假期,你知道的,女士,一切都后延了……”
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在基督教国家旅行,竟然忘记了圣诞节,这简直太可怕了。那张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签证,要半个月后才可以拿到手。我该如何是好?既来之,则安之,我索性在海边挑了一家便宜的旅馆,安心住了下来。
这家在墙壁上画着切格瓦纳头像的青年旅舍,日均住宿费不足4美金,还有公用厨房和冰箱,可以自行解决伙食问题。周围那些住满白人的小旅馆,价格极高,少说也要几十美金,黑人房客都聚集在这间廉价的青年旅舍里,整座小城,似乎再也找不到更物美价廉的旅馆了。
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圣诞节以及新年接踵而来,倘若第一个日子成真,我也就不必过后面两个节日了。抱膝坐在沙滩上,看着眼前深邃汹涌的大西洋,我静静地等待夜晚来临。在非洲的西海岸,面朝大海迎接世界的“最后一日”,听起来十足浪漫。记得小时候,和几个小伙伴去南京长江大桥玩耍,玩着玩着天就黑了,然后就跑去点篝火,围着篝火躺在沙滩上看星星。那时的星星特别特别亮,像一颗颗亮宝石,我看着漆黑的天空,心想如果有颗宝石落下来就好了。后来我睡着了,梦见自己真的在等宝石落下来,可是等呀等呀,还是没等来,就在我绝望之际,天上突然飘下来一叠叠钞票,然后满天都是飞舞的钞票,我赶紧找来一个脸盆,站在下面接。
现在想起这些事,我就觉得特想笑,那么小的年纪就做起天上掉钱的梦了,由此可见我从小就有成为“拜金女”的潜质。可是现在的我总是往廉价旅馆里冲,嗨,小时候高大上的理想都去哪儿了。
好在,经过这么些年,那颗用玻璃做的心已经被锤炼得足够坚硬。
惊人的贫富差距
在信仰耶稣的国家过圣诞节,会让旅人显得很孤单。大街上空无一人,人们忙着在家里团圆,谁会在小城里闲逛呢?商店无一例外地停业,就连最热闹的酒吧也大门紧锁,往日的喧嚣全都不见了。直到新年过后才渐渐热闹起来。
说热闹多少是有些夸张的。以中国的标准来看,这地方一年到头都是冷清的。纳米比亚人口稀少,是全世界人口密度第二低的国家,仅次于蒙古。这个在非洲西南部坐拥大块土地的国度,仅仅拥有两百多万人,尚不到上海的十分之一,也因此,大街上几乎见不到人山人海的场面。
城市里也看不到高楼,一层或两层的低矮楼房横向铺开。在中国,纵向发展也许更为常见,因为这是寸土寸金之地不得已的应对法则,但是在纳米比亚,这个5里地内都揪不出一个人影儿的地方,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
纳米比亚还是非洲最干净的国家,这也要归功于人烟稀少。当然,人口过少也带来了许多问题。且不提那些咬文嚼字的社会学名词,对于我这样的过客来说,最直接的不便是公共交通。另外,长途车班次少得可怜,稍微偏离核心公路,你就只能坐在马路旁边,死等!
这里配备的交通工具,只有坐满即走的小型面包车。若是换上大巴,恐怕等上一天也坐不满一半座位。有趣的是,所有长途面包车车尾都有个小拖车,那是用来放置乘客行李的。旅客完全不用担心下雨将箱包淋湿,因为,这里是沙漠地带。
虽然公共交通并不发达,但是纳米比亚的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依旧遥遥领先。它几乎让你忘记自己正站在非洲大陆上。
在斯瓦科普蒙德这个高度欧洲化的小城,背后是惊人的贫富差距。
金字塔尖上的少数高收入的人群,把纳米比亚提升为中等收入水平国家,可是在这个国家,还是有很多穷困潦倒、艰难度日的平民百姓。纳米比亚的失业率更是高达51%。这也就意味着,两人中就有一人失业。
“你要回中国吗?”“会回的。”“真想跟你一起去中国。”在纳米比亚的日子里,常有当地的黑人跟我这样说。
一位黑人姑娘疯狂地迷恋着中国,半开玩笑地让我介绍中国男人给她做老公。一位黑人大妈指着我,对她的小女儿说:“跟着这个姐姐去中国生活好不好?”后知后觉的我这才发现“中国”二字竟是这里的热门话题。
中国近些年所取得的成绩,让全世界为之瞩目,这使其频频出现在各国报刊的国际新闻头条上。正因如此,我也总能在各个国家的电视新闻里,看到中国的身影,这使得人们开始对遥远的东方产生美好幻想,因此广州出现黑人社区,也就显得不足为奇了。
用双脚选择生活的地方,本来就是人类最基本的权利,此刻的我,也在用双脚选择自己的前方。当听到电话那头博茨瓦纳使馆的姑娘告诉我已经出签时,我几乎跳了起来——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离开斯瓦科普蒙德了。
不是说这里很像欧洲,漂亮洋气又浪漫的吗?不是说这里一半海水一半沙漠吗?为什么会如此迫切地想要离开呢?是的,这里固然干净、整洁、发达,可在我看来,正是这样的特质,使它恰恰缺少了一些东西……杂乱,或者叫作生气。水至清则无鱼,过于井然有序的地方让人产生乏味,安静空荡的街市,让人生不出好感。大海和沙漠虽美,可是再优美的自然之景也经不起日复一日地欣赏。美景看过便好,论生活,我更愿意居住在埃及开罗或斯里兰卡康提这样生机勃勃的地方。因此,真的,在此刻,要和斯瓦科普蒙德说再见了。
最后几张票子
入境博茨瓦纳时有一段意想不到的小插曲。每当离开一个国家前的最后几日,我总会有意无意地数数手里的现金,尽可能花光手里的当地钞票,毕竟,谁也不愿意在临走时还揣着大笔无法使用的现金。但换汇是有成本的,每换一次钱就要损失一定的比例。我捏着手里仅剩的纳米比亚元紧巴巴地撑到了博茨瓦纳边境,花掉了最后几张票子,用空荡荡的钱包迎接新货币。
这一次,我失算了。
过境的时间是傍晚,口岸的换钱贩子大概也下了班,博茨瓦纳一侧的换汇点与银行也已经关门,事先查好的能使用银联卡取现货币的渣打银行只在大城市有,在口岸小城市是找不到的。而此时,我的身上只有一时无法兑换的美元、日元和一点纳米比亚元。一同过境的背包客翻出包里的visa卡,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一台可用的自动取款机。想坐夜车去首都加博罗内却没有现金支付车费,想留宿口岸却付不起住宿费和晚饭钱,眼看着最后一班夜车就要开走了,这该如何是好?看着加油站的车来车往,我在无奈之下被迫使出绝招——帮加油的顾客刷visa卡付油费,请顾客将现金付给我们。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套现是件不光彩的事,但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情况下也顾不了面子了,死就死吧。我实在不想在治安糟糕的地方露宿街头。
博茨瓦纳远不及邻居纳米比亚洋气和考究,首都哈博罗内看起来像是个大农村。我住在来自北京的tony夫妇开的旅馆里,夫妻俩已经扎根在哈博罗内十几个年头了。健谈的tony大叔聊起接待过的中国旅行者,说几年前遇到一位衣衫褴褛、面黑如炭,独自骑行了十几年、行走100多个国家的中年男士,简直太壮观了。我越听越觉得像是骑行17年走过一百三十几个国家的李跃中先生,于是就将李先生的相貌形容了一番,与tony大叔所见之人高度吻合。当然,是或不是暂时无处可查,也许是另一位不知名的传奇人士骑车路过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