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渊沉栖川(二十二) - 皞昭江湖之惊澜 - 祁未音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46章渊沉栖川(二十二)

那日沈离潇让烬落携信物和画像去见尚停留在灵州的青黛女君、请她帮忙查一查那欲在凤凰榭生事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并在宣回总榭之前就得到了答案。——昤昽庄幺月护法的遣行使之一,叫作云觅。但就像之前落半夏所说的,脸是人脸,却显然不属于本人,所以这云觅应当是个假的。至于原本的人,面皮都被扯下来了,能够活命的机会只能说是少之又少。

沈离潇卸了她的下巴,又打瘫了她的身体,基本上令她处于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这些日子里其实有问过话,但她的表现很坚定,就是什么都不说。一次将下巴给她安回去她竟还不屑地啐了一口,既如此不配合那下巴就继续卸着罢。

下巴掉了,吃饭就不方便,不过沈离潇也没打算给她饭吃,只偶尔让人给她口中洒点水。其实这样意志坚定的人再留活口已然没有用了,之所以还不让她死,只是为了等阁主回来亲自说“让她死”而已。

魔教有一个很神秘的存在,被江湖人称为“千面君”,极擅长易容换皮,无论是给自己还是给别人,就连一整身的皮都能完完整整地扯下来,再原封不动地贴到另一人身上;更能将不同的皮改造组合起来变成一张新皮,等于是创造了一个不存在却又难以令人看出破绽的“人”。

此人神秘就神秘在除了这一身本事和“千面君”这三个字之外,没有任何情报为世人所知。反正中原武林是不存在有这种本事的人,即便是存在,估计也没人有这个脸将这种一听就觉得恶心的本事拿出来炫耀。

故而若她自己不说,即便是神通广大的琼华楼也不会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沈离潇想着既然她所假扮的云觅是昤昽庄的人,不如直接将她丢给昤昽庄,就等于是丢了个烦心事给最看不顺眼的那个门派。

宣也是这么想的,只看了一眼就皱着眉想走,倒是伊澜好奇地伸着脖子仔细观察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很快被宣提着走了。

伊澜不甘心,将面纱扯下来放进前襟之后就开始折腾:“就不再多问问吗,上个刑什么的,没试怎么知道她就一定不会说?她既然假扮成了昤昽庄护法身边的人,就说明本事一定特别可以,至少不会是个无名小卒,就算不是最终的主使,也肯定知晓一些计划呀阴谋呀。”

宣将她提到面前来,微微皱眉看着她:“除了她这个人,我们手中没有她的任何把柄,连她到底是谁都不知,根本不能指望她会说出什么实话来。她自己定然也清楚一切,若借机胡乱扳咬无辜的门派势力,只会更加扰乱我们的视线。”

兔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慢慢凑上前来盯着他看:“可你应该有知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的本事才对。”

宣虚阖着眸轻笑:“只可惜我没这个本事。”

“唉,我就是觉得做什么事都得斩草除根,跟杀人补刀是一样的道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了还生啊。”伊澜垂下头叹了口气,“而且这人打算得也忒绝了,竟妄图直接烧死十大高手,若不是他们事前就有防备,可不是要活活被烟熏死了么。”更别提一幢楼就这么毁了一大半,还要费钱再修。

“如果可以,自然要挖出她更多的底细,只是事到如今确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抬起双手抚住她的耳朵,自上而下地捏着耳廓,“日后多加强分榭与总榭的联系,从内部防范起来,是唯一的选择了,是不是?”

“你说是就是咯,我怎么敢反驳阁主大人的决策。”伊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也不抬眼看他,“说到底你还是没那个狠心,不忍对一个活生生的人用刑逼供,不像我一个杀手,心狠手辣惯了。”

宣挑了挑眉:“你对用刑这种事还很有经验?”

伊澜舔了舔唇:“这倒没有,我杀人向来是一击毙命的,一般都用针镖戳这里。”抬起头踮起脚,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他右侧的颞颥部位:“虽然我武器很多,但琴是用来装叉的,袖剑是被人近身偷袭时才会用、而且一般用来防身,最常使的就只有暗器。”

没等他再开口,兔子又笑着眯起了眼睛:“你还没见过我杀人罢,最近一年都没怎么杀过,估计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没让你见识到我作为一个杀手的冷酷绝情,真是遗憾。”

她真的遗憾地叹了口气,宣却是眯了眼,兀地冷哂,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伊澜惊得很快搂住他的脖子,微微瞪大的双眼抬起望向他垂下来的视线。

“人都已经进了狼窝,还妄图施诡计逃掉。”他垂下头在她耳边低声,“一只兔子,妄想同狼比智商?”

伊澜咽了咽口水,面容紧绷:“宣,你可是因为喜欢善良单纯的女子才看上了我?我不过是平时表现得蠢了一些而已,同这两个词可靠不上半分边。你虽然很强,但到底只在凤凰榭待过,不曾经历过江湖险恶,更不曾亲手杀过人罢?我不一样,我经历的比你多多了,就我,连我自己门下的弟子都敢亲手杀死,绝不是你所认为的又蠢又可爱的小白兔。”

宣挽起笑容看着她又紧张又强装淡定的样子,忍不住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轻声说了一句“怎么没见过”。

伊澜耳朵一颤,觉得自己听清楚了,异常惊讶:“你见过我杀人?”

自然见过,还是一击毙命的那种。只不过那件事要追溯到去年,她不知情,他还是暗中尾随、没暴露过身份,实在不好说出口。

默了片刻,他笑出声:“亲手杀人?伊澜,没本事的人杀人才会亲自动手,我可不需要。”

伊澜眨了眨眼睛,脸子也耷拉下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身边一个人都没了,他还有一身能自由操纵的内力,本就能做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某个进入他领域的人当场死亡,厉害一点儿的应该只会受伤。他是不用兵器的,只会用真气,连手都无需伸出来,又怎么能算是亲“手”杀人呢。

哼,位高权重的剥削阶级,想搞死谁自然不用亲自动手,哪像他们这种为钱奔波、为钱卖命还不落好的杀手。

“你觉得我会喜欢单纯善良的女子,是以为我在凤凰榭什么妖艳贱货都见多了,所以对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情有独钟?”他很是好笑,低低地笑了很久,“单纯善良没什么错,但总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看了也叫人烦。

“但我的确想过,若真的要娶妻成家,不如就娶个单纯善良、什么都不懂的女子,给她最好的生活、足够的自由和生养孩子的权力,不费什么事,只是花钱养着,也让人省心,更不必过多去在意。

“亲娘从前总会与我说,若已下定决心娶别人作妻子,如果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我就要好好疼、好好爱她。……我以为那样便是‘爱’了,至少只对她一个人,我愿意尽可能地去放纵和照应。”

“但是你遇见我后,虽然也想给我最好的待遇和生孩子的决定权,却不想尽可能地放纵我了,反而各种限制我,让我心里只能有你一个人,你变了。”兔子突然不合氛围地插话道,“为什么嘛,你都说了要将我当成妻子,为什么双标我?我也想要无限的自由和放纵,我也要变成单纯善良的女人。”

宣额角一跳,低下头咬了一下她的鼻子。

伊澜颤了颤,瞬间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地、眼前抱着自己的又是哪一个。

阖上眼舒了口气,宣继续道:“伊澜,决定娶你的那一刻起,我便想清楚了自己愿意将一半的心分给你,而不是只将你当成一个名为妻子的工具。”

“一半?太多了。”兔子摇头道,“不用那么多,一丢丢就够了,你的心本就该完全给重霄阁和整个中原武林,我只要知道你至少是真心爱着我,就十分满足啦。”

“我只能给你一半,但你要给我全部。”他沉声说,“这几日我就会遣人去浮沉总部和南海砸聘礼,替你还了易风桓当初救你离开碧落宫的恩情和南海众人对你的情意,你不会再欠任何人的,只欠我一个,而我只要你这个人。”

得得得,你有钱你就是耶耶。伊澜点着头,想了想,突然露出诡笑:“我只给你人,心是不是就不用给了?”

“……”他抿了抿唇,离她远了些,看着兔子一脸滑稽的笑容,眼皮压了下来,“你敢。”

伊澜笑着再次搂住他的脖子,对着侧脸猛亲了一口:“你应该庆幸我愿意将一切给你,若你爱上的是一个极重视自我、不会为任何人而活的女子,这么过分的要求可就别想娶人家了,直男癌是会被天下女人唾弃的。”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天下女人都与我无关。”他不是很高兴地说,“即便是你唾弃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伊澜就怕他敛眉,赶忙又贴近他的脸亲了好几下,总算是把狼亲舒服了。

她不知道宣从前是怎样的心性,现如今都快二十一了,缘何像个小孩子一般爱着她?看似成熟老练,实则幼稚得很。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他的强势,也许是觉得他对她的恩足以抵消这一切,也或许是发自内心地愿意只被他一个人占有、愿意看着他如同一个得了糖的小孩子一样满足。

所以这到底是……爱情,还是母爱?

太罪恶了,绝对不能说出口。

但是真的好怕一不小心说脱了嘴,伊澜只能噘着唇没命地亲他,五官都挨个亲了好几十下,他是不觉得烦,一直在暗中观察的人却受不了了。

聂拂素轻咳一声从拐角走出来,伊澜听到脚步声后瞬间停住,手忙脚乱地从前襟抽出面纱挂耳朵上。

宣知道有人一直在附近,见聂拂素现身了,也没打算将伊澜放下来,依旧抱着,面上却是骤然失去了愉悦的神情:“说。”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