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渊沉栖川(五) - 皞昭江湖之惊澜 - 祁未音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29章渊沉栖川(五)

由于混乱发生后方逐景就先回了毕方榭的客房,故而没有亲眼见证后面的事,只知道凌初和那个女子都被带走了。据说她们的比武被中止后只是耽误了一小会儿又重新开始比武,之后的弟子也都越来越谨慎,不知是不是因为亲眼看到了“杀人现场”,所有人都不带武器了。而程煜不到戌时一刻回来了,一开门就发现方逐景正坐在自己房间里喝茶,并未给他一个眼神,面上不由僵硬了一瞬,咳了一声转身将门合上。

他先是走去床头放了剑,本来是打算一回来先沐个浴、换身衣裳再去找她的,如今只能慢吞吞地挪去桌旁,思虑了很久才肯坐下。

他一落座,方逐景便将茶杯磕在桌上,抬眸看他:“你这是,一见倾心了?”

程煜的脸微微一红,眨了眨眼睛说:“……你言重了。”

话音刚落,方逐景就一掌拍在了桌沿上,兀地站了起来:“观战台上那么多毕方榭高职难道都是吃干饭的,自己家的弟子都需要你来救?你倒好,头脑一热冲了下去,我们两个就算是彻底暴露了身份——纵然可以解释说只是颜栖的普通朋友,但重霄四使失踪已是江湖皆知的事,那个卧底会猜不到你我是谁?”

末了轻哼:“不过你今日倒是让我看到了不少惊喜,平时也没看出你的轻功潜力这么大,估计就是宣在场,也会被惊得瞠目结舌罢。”

程煜不自觉地颤了一下,闭了闭眼:“我承认今日是我冲动了,难免打草惊蛇,你先不要激动,事情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方逐景不禁冷笑:“你是想说狗急跳墙,更有利于寻出破绽?可那人要是跑了怎么办,你我来到秦州的意义又是什么?!别忘了现下在毕方榭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你看着守着,仅凭你我什么都做不到。”

程煜一时没有回话,试探地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尽才低声说:“你是对凌初有意见?”

“我对她还真是挺有意见的。”方逐景轻笑着抱起双臂,眸中却无笑意,“明明以鞭子作为武器,上台比武却偏偏选择不擅长的剑,只能被对方一打再打,这是在做什么,就是为了让你英雄救美?”

她自幼就是使用鞭子的,虽然耍得不是那么厉害,但看出一个人擅长使鞭还是使剑并不是难事。

程煜叹了口气,终于敢抬头直视她的双眼:“我将人救下之后,也跟着去了解了一下情况。她们两人自入榭以来就一直不对付,不过听别人说大部分时候都是舞榆故意找凌初的麻烦,似乎是因为嫉妒她的容貌和得到的关注。这次比武之前舞榆特意去找负责人将她们两个安排在一组,想要一决高下,凌初也是同意的。

“而后也规定了两个人必须使用同一种武器,抓阄选择了剑。而舞榆善刀,凌初善鞭,虽然打法不一样,但善刀者毕竟有力量优势,若一路猛攻下来,善鞭者纵然灵活也难以反守为攻。”

……善刀啊,难怪那个女弟子一路都是在用剑劈和砍,真是一个比一个糟蹋。

“再加上,凌初今日有些发热,气力就更是不敌。舞榆应当也没想杀她,只是为争一口气,可是你也看到了,那一剑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的,若真的劈下来,凌初纵然不会断手,也会受到严重的内伤。”

“……”

说到这里,他还皱了眉,一脸“我救她没错”的表情,方逐景看着却很是疑惑,歪了歪头,整张脸都布满了问号。

“程煜,你有病罢,她们女人之间的矛盾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说给我听是想让我共情吗?我共不了情,只想抽烂你的皮。”

方逐景握起腰间的鞭子就要甩出去,程煜上前一步按住了她的手,垂下头舒了口气:“都说了不要激动了,你我现在暴露身份未尝不是好事。那个卧底还没有达成目的,怎么会轻易离开?放心,只会是有迹可循,不会是竹篮打水。”

方逐景被气笑了,还未开口,离门口不远处就传来了响动。

两人同时一僵,程煜先转身跑了过去,打开门后四处望了望,并不见有人的踪影,又将门合上。

方逐景将手收了回去,重新抱起双臂,面无表情地道:“偷听被发现,正常套路,看来你我还算是反派了。”

“就不知这‘被发现’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故。”程煜道,转回去看向她,“无论是什么,小景,我们之间万万不能生嫌隙。”

方逐景纳闷地挑了挑眉:“怎么,你闹这么一出我还不能怪你了是不是,是我无理取闹要跟你生嫌隙,好让那个卧底得手么?”

程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强笑道:“我从来没见你同阿梣‘无理取闹’过,怎么到了我这里意见就这么大,是因为我最先妥协了宣的分组方式、导致你和阿梣分开,你便因此记恨上我了?”

方逐景只是笑眯眯地:“你这番妥协还真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若被分给你的是淙淙,看她弄不死你。”

……

与此同时,江南道汀州,流孤客馆。

连续三个喷嚏打了出去后,慎梓梣肉眼可见地坐得离自己远了那么几寸,卜淙淙于是翻了个白眼儿,攥着袖口擦了擦鼻子,叹了口气瘫在桌上。

五天了,枉他们紧赶慢赶、觉都不敢多睡地从灵州一路来到汀州,途中还迷了好几回路,到现在居然连雪鸮榭的大门都没踏进一步。

虽然未进榭门,但榭主苏子谙却是见到了,人家还是在他们抵达汀州当日亲自前去州界迎接的,也不知是怎么算准了他们因为迷路而从北边入州的事儿。

苏子谙表示榭内的确如当初上报所言埋着些许昤昽庄的暗线,但这些暗线他都能处理,不劳烦二位使者,只让他们在汀州最大的这家流孤客馆住下,好吃好喝地安排着,许多日过去了就是不让进榭门。

纵然那男人每日都会来问候他们——不错,五日过去,卜淙淙对苏子谙的脑内称呼已然从“苏榭主”变成了“那男人”,面上却依然是笑呵呵的,每次他来都不会主动问“事情解决完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能进雪鸮榭呀”这样的话,但已经十分想扒了他的皮了。

苏子谙总会主动说“事情就快解决了,二位大人少安毋躁”,但从来不说解决的是什么事,解决的具体进度。不知为何慎梓梣也不会过问,卜淙淙一个“天真可爱”又“善良单纯”的水云使又怎么能多问呢。

于是这日卜淙淙便要求慎梓梣拿出重霄阁坤仪使的谱儿来好好问一问苏子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这几天苏子谙都会在酉正时分前来同他们共进晚食,三个人也只能在这个时候交流。

只是打算好了,时辰到了,苏子谙今日却是未来。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再有不到一刻钟都该宵禁了,客馆也会马上闭门,还是不见人来,卜淙淙就产生了要出去看看的想法。

“马上宵禁,你现在出去不就是为了挨笞么。”慎梓梣浑不在意地又端起茶杯,想到马上都该睡了,才放下,起了身,“苏榭主今日许是太忙才未曾前来,再说每日一见又不是约定,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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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管他忙不忙,我是怕他被那些暗线玩死了。”卜淙淙盯向窗外的双眸越来越冷,“说什么不劳我们费心,可我们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的?他自己一个人能解决,当初就别让小哥哥叫我们来啊。”

慎梓梣垂眸思虑了片刻,又抬眼看了看天色:“不如再等一个时辰,彻底没动静的时候去雪鸮榭看看。”

“早这样不就好了。”卜淙淙气得一跺脚,咬牙瞪着那准备前来劝他们回房熄灯的跑堂,“一拖再拖还没个准话,鬼知道苏子谙在搞什么鬼,不亲眼看看,怎么能确定他没有猫腻。”

毕竟重霄阁的八个分榭主里,苏子谙的在任时间是最短的,才两年而已,更是底细不明,谁会放心他不曾同昤昽庄的人有什么勾结,亦或者,自己不是那个暗线。

一更三点宵禁之后,除了州衙巡街的衙差,就不许有任何人在街上乱晃。虽然在室内可以点烛火,但烛火费钱,平常人家都是在宵禁之后也熄掉烛火安睡下的。客馆内的蜡烛在宵禁之后都要另算钱,若非实在有钱或是有不得不在夜间完成的事,几乎不会有人在宵禁的一个时辰后仍点着蜡烛,每户人家都理应是一片黑暗、一丝火光都没有。

他们先各自回房假装熄灯睡觉,亥正一刻拿好武器后,从客馆三楼的窗口跳了出来。这条街刚被巡过,短时间内衙差们不会再来,趁机离开正好。

来这五日也并非时时都瘫在客馆,两个人至少亲自去打探过雪鸮榭的具体处所,还记住了从流孤到雪鸮榭的路,对于他们两个从灵州行到汀州就迷了不下七次路的人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确然,他们五个之中,好像只有他们俩的方向感是最差的,凑在一起都可能把自己送到熊瞎子嘴里去。宣不是不知道这一点,怎么还将他们两个分在一起?是他们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他想就这样弄死他们?

只是天黑得很,周遭更没有亮光,还要时时注意不知会从哪里冒出来的衙差,两个人在房顶上都已经跳了快半个时辰,不仅没寻到雪鸮榭,还失去了原本的方向,完全不知道逛到哪里了。

卜淙淙十分后悔地抱住自己,蜷在不知什么地方的房顶上:“是我不好,短短五天怎么可能让人记住路。”

慎梓梣也有些慌,四处望了望依然不知道哪儿是哪儿。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在记住路之后闲在客馆里,应该多出来看看、熟悉这条路附近的环境才是。

“如果不想接着往下走,为今之计就只有避着衙差原地待着,等到宵禁结束或是天色亮一些,寻回去的路也会方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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