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宿鸟寒花(十九) - 皞昭江湖之惊澜 - 祁未音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19章宿鸟寒花(十九)

那日听了儿子的一番话后,薄晚回长生阁睡了一觉,也明白了很多。第二日起来不仅不再像前些天那么忧虑,还想通了自己之前会那样忧虑的原因。跟儿说得一样,凤凰榭越多人知道、越多人参与进护法的行动中,就越是容易给人钻空子。再坚不可摧的团体也无法抵挡内部害虫的侵害,稍微动点脑子,就能明白这件大事本就应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只是没预料到总榭竟真的有这样的害虫,耐心潜伏了七日六夜,在最后一天的晚上借着大火在发明阁外引发混乱。夜间护法需要点起火把照明,就是为了防备火灾的意外发生,护卫队才特意只准备了一个火把、五盏灯。然就是那么大的空间,那么多人,只这么点明火就真的引起了那万分之一的“意外”。

几个高手和护卫队一定提前做了心理准备,虽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就解决了事故,但尚且未抓到故意制造混乱的奸细,而且每个人都很担心发明阁内的阁主是否会受影响。

第七日很快也过去,护法的团队按照宣庭之前吩咐的都已散了,只是宣庭自己没有任何消息,而且连发明阁也没出。第八日,第九日,十几日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发明阁恢复了正常,所有人也都有序地重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并宣告阁主的闭关已经结束。只是谁都很正常,最关键的那个人却仍未露面。

开始几天薄晚还会去宣庭的练功室等着,之后就不跑了,基本上一整天都窝在书房看着宣。这孩子依然一副仿佛“没消息的又不是我爸爸”的熊样子,她不问话他就绝对不主动开口说。

“儿子,你就告诉亲娘你耶耶究竟在哪里练功罢,亲娘只要知道他所处的位置就好,绝对不会跑去打扰他。”

“亲娘,这已经是第二十四遍了,我真的不知道阿耶在何处,想必整个凤凰榭也没有人知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七天的大型护法不过是暗渡陈仓的呢。”

“那只是揣测,是小孩子都能想明白的事。如若阿耶不这么做,只能说明他真的已经被亲娘你同化了。”

如今不只是她,所有人都能确定那七天宣庭根本就没在发明阁练功,甚至不在凤凰榭。可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身边有没有靠得住的人在。可从凤凰榭那几日护法团队的配置来看,除了四个在外任务的高手,他的所有心腹全部都在护法,所以他必然是一个人走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他就一个人走了,谁都没说,连我都不说,果然他心里是信不过任何人的。”

“与信得过信不过无关,越紧要的事越少人知晓才最安全,对阿耶来说更安全,对亲娘你来说也是。”

“可是这么多日过去了,他就是失败了,也该回来知会一声啊,这么一声不响杳无音讯地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或许亲娘可以多盼着点阿耶的好。我推测,阿耶练功的时间与护法的时间不一定完全一致,甚至阿耶在那七日会留在凤凰榭暗中观察,等事情结束了才安心去寻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修炼。修炼需要七日,但也需要数日来稳定和熟悉真气,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很正常。”

“我只是担心他一个人没人照顾,所有他信得过的人都留在了总榭,还有什么人值得他去信任呢。”

“在这个世上,有两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害阿耶,而且会无私、不求任何回报地对他好的,亲娘不用担心。”

……你这意思是我喜欢他就自私了,对他好就求回报了?

虽然也没错,她当然自私,自私到要他必须只对她一个人好,自私到不想他去修炼九霄七日华的最后一式、不想他去完成自己的抱负。

而如果他真的没有成功,他变了一个人,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到不去嫌弃他。

她趴在书案的另一端,渐渐将自己蜷了起来,默默地想或许她也只能做到不求任何回报地对儿子好了,甚至之前也是有些私心,希望他能更依赖她。果然宣庭还是比他们俩的儿子正常的,知道在这世上最值得无条件地信赖的就只有父母双亲。

她趴了好久,宣也写完了今日需要的练字的量,放下笔正准备出门练气,她就猛地抬头说:“儿子,让我抱抱你罢。”

宣在那一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都好久没抱过你了,也就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亲娘能想抱就抱。”她直起身,用手指比了个三四个月大小的婴儿身量,叹气道,“给亲娘抱抱,亲娘现在想哭,但是抱不到你耶耶,只能退而求其次抱一抱你。”

宣想了想,但没想多久她就真的哭了:“我现在打不过你,智商都没你高,连抱一抱自己的儿子都不许了,你以后是不是想反了天?”

他只能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给她抱。

十岁大的男孩子和几个月大小的婴儿就是不一样,她儿子是正常体形,总得有六七十斤了,可抱在腿上还真不嫌沉,只觉得暖和。

宣的身体一直很僵硬,没过多久也完全松懈下来,叹了口气任她为所欲为。

“儿子,有没有人说过你根本不像个十岁的孩子。”

“几乎没有人会同我说话。”

“……”她有些难受地抿了抿唇,“那你不会觉得孤单,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吗?”

他阖上眼摇了摇头,片刻后开口:“亲娘,你不要摇我,我还不想睡。”

“……”

关于儿子,其实她还有很多想说、很多想做的,只是此时此刻见不到宣庭,根本没那个心情和动力。

儿子还有十年才算成年,她尚有足够的时日去教儿子一些东西,可能够完全将心给宣庭的时间就只有他失踪的这些日子。

心满意足地抱了抱儿子,那之后她也不再去骚扰他了,就像只咸鱼一样待在长生阁。她想着宣庭如果回来,一定会第一时间来长生阁看她罢,她应该听他的话,让他一回来就能看见她的。

已经快一个月过去了,纵然她想明白了很多,也安心了很多,每天却还是过得浑浑噩噩的,东西吃得很少,有时一整天不吃都是常事。

宣过来看过她,她只是笑呵呵地揉着他的脸说没什么事。她想着儿子应该是真的担心她的罢,就是那张脸也真的是很难摆出多余的表情来。

不吃饭就没力气,没力气了不想动,就更不想吃饭。她只能每日闲在房间里,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就自己讲笑话给自己听。

十年前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为宣庭担心到水米难进的一日罢,就是五年前,去年,她都一定不会为他这个人憔悴成这个模样。

不过她身体好,不至于生病,只是昏迷的时间渐渐多于清醒的时间。会有下人来照看她,凤凰榭的几个小可爱也会来看她,只是她不想见任何人。

之后没笑话讲了,她还是选择骂宣庭,就跟生孩子的时候一样,只有骂他才有力气,才能让她觉得他是在陪着她的。

真是不公平,在他最关键的时候她都没有陪在他身边,甚至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他若是好好地回来见她了,她一定是要闹一闹的。

那天她又一口气睡了好几个时辰,已经忘了这是等他的第几天,只是难得睡得安稳,睡梦中还感觉他在摸她的额头,还给她换了衣裳,抱了她一会儿。

清醒时她眨了很久的眼睛,确认正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她的就是宣庭,没说话,只是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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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喝水吗,还是先喝些粥。”他捉住她的手贴在脸上让她感受温度,微微俯身,“你太乱来了,仗着自己身体好就胡闹,病了也不知。”

薄晚本来想扇他一巴掌,可是没有力气,于是觉得委屈,不一会儿就哇哇地哭了。她不知道的是那时宣就站在旁边,见她又开始像耍无赖一样地哭,只能先向宣庭行礼告退。

宣庭将她抱了起来,手心缓缓抚摸她的背,让她的脑袋枕在他肩上,一言不发地听着她哭。

薄晚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的真气还在,就是不显得那么浑厚了,估计是放出去了一些但是她感觉不到。所以他真的练成了,他成功了,他不会变了,感谢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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