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宿鸟寒花(十一)
薄晚对宣这孩子实在是失望至极。倒不是说他智力欠缺、天赋不足,而是她一个现代灵魂借宿的身体生出来的儿子,居然没有一点对封建社会的反抗意识。儿子不仅智商不低,而且还聪慧过人,启蒙都比绝大多数孩子早,还不是她和宣庭或者什么师父给他启蒙的,而是人家自己就给自己启了蒙。
宣庭是新上任的阁主,平时处理凤凰榭的内部事务就很忙,再加上还要修炼九霄七日华,所以孩提时代的宣,同薄晚在一起的时间相对较多。
可就是这样了,她这个极品儿子对她也不是那么亲近,反而与她的极品丈夫更亲,完全习得了走路的技能并且可以完整地说出句子来之后,就开始要求去宣庭工作的地方“玩”。
宣庭虽忙,但自然不会拒绝亲儿子跟在身边,而薄晚生怕儿子在不知不觉中受了某人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的影响,也只能跟着凑到他跟前去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儿子在身边的时候,宣庭就常在主要用来存放各类武林秘籍的鹔鹴阁待着,不练功,而是特意将在长生阁的书房就可以看的书带过去,专门用来熏陶儿子。
没多久宣就被成功熏陶影响了,三岁不到的年纪,一双乌黑的眼睛就盯在九霄七日华的心法上,跟他亲耶说“想学”。那时宣庭刚练成第九式没多久,宣也亲眼感受过这功法有多厉害,所以产生了也想拥有的心理。
优秀的武者就是要从小培养的,儿子都亲口说了,薄晚当然不能说他这是被迫的,只能任由宣庭一边工作一边练功一边再带着孩子学习。
犹记宣庭将至三十岁才练成九霄七日华全式,除了要费大量的时间和心力研习最后一式,其实更多的时间都放在了教育儿子上。结果很明显,这些时间几乎没有浪费掉一丝,亲儿子也十分配合他的想法,自愿做一个继承人,自愿读书习武,自愿不要“自由”。
一开始——应该说是宣开始练武的前几年,薄晚都仍是不可置信的——为什么她会生出来这么规矩的儿子,最重要的是她怎么能够生出能完全令宣庭满意的儿子,为什么才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就不喜欢玩,只喜欢吃苦?
几年后,见儿子是真的沉醉于其中,才不再同宣庭较劲了,也渐渐不再跟在儿子身边,就让他们父子想怎么搞怎么搞。
宣过七岁生辰的时候,曾特意从鹔鹴阁跑回到长生阁来问她自己名字的由来,薄晚没法回答,只能说这样才是独一无二的名字,而她希望自己的儿子是独一无二的人,不会与任何人有任何可以相同的地方,即使是名字。
宣没再坚持,又跑回去读书了,整整一天他都和凤凰榭的其他人在一起,就是不会在意独自一人留在长生阁的她。
薄晚一开始是很纳闷的,也非常难过,自己生下来的儿子居然不亲自己。她又不是个恶母,更算是与他在一起最久的人,在他眼中却还没有武功和书卷重要——虽然除了宣庭,她就是他最亲的人,可这孩子几乎没有依赖性,几乎没有给过她成为母亲的喜悦和感动,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是奇怪的事。
慢慢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不是现代的父母,而是这个时代本属于“薄晚”的父母。他们也是很善良和蔼的人,对她也是极尽照顾的,时时刻刻都想把最好的给她,可她留给他们的又是什么?
因为太过思念远在未来的爸爸妈妈,她对于薄启和薄夫人几乎没有过好脸色,即使从下人口中听说薄夫人为此偷偷哭过好多次也是无动于衷。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他们本就不是属于她的爸爸妈妈,可对于他们自己来说呢。他们的亲生女儿也是不知缘由地被一个陌生人取代了,他们甚至对此毫不知情,却日日面对着性情突变的女儿,从不打她骂她,只是自己默默地承下一切悲伤。
如今被儿子冷淡的自己,不就是当年被自己冷淡的薄启和薄夫人吗?是不是儿也早就意识到了她根本不是真正的薄晚,根本不算他真正的母亲,才那么不在意她?
虽然那些痛都是她的灵魂所承受的,可这副身体始终是别人,远在清越的家,现在的家,丈夫和儿子,其实都不是她的,都是她占了“薄晚”的。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得以回到一千四百年后的氏宣,在这个时代的一切都不再属于她,那么即便她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了,又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吗。
生完孩子后,她也偷偷哭过好多次,每每想明白一些事情,就觉心脏像被剜去一样难受,只能骂老天,或者说这个世界的神,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让她突然失去一切,又得到另一个“一切”,最后也有可能将这“一切”也全部失去。
无论怎样她都不会明白自己被安排到这个时代的缘由。薄家人对她很好,可她还没有好好地珍惜和回报他们就嫁了人。如今在凤凰榭宣氏一族,每个人都敬她为武林第一大派的女主人,她的丈夫也尊重她,她还有个天才一样的儿子,可他们谁都不爱她,都只把她当成“夫人”“妻子”和“母亲”的工具。
宣庭和别人也就罢了,她本也不打算在意,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却一点都没有帮她好好诠释“付出即有回报”的真理,当真是寒了她一颗做母亲的心。
那就别做了——她这样想,直到宣七岁生辰这日才彻底下定决心。还有更多更值得的人等着她去付出,她一个拥有先进思想、自诩自由独立不为任何人而活的现代女性,儿子都不爱她了,她还有什么必要上赶着去为他劳心劳肺。
三岁以后宣就有了独自的房间,所以自那之后她和宣庭就又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了,却也只是单纯地睡觉而已,一人一张寝衣,从未行房过。
七年——应该说是八年了,除了八年前莫辞客馆的那一晚,他们真的再未有过肌肤之亲。年轻气盛,又没有分房,却连盖着棉被聊天都做不到,传出去大概不会有人信。
所以这夜,看儿子睡下后回到房中宽衣的宣庭,在听到薄晚突然开口说“我今晚有需求,你方便吗”的时候,还失神了许久。
鬼使神差地,他将方解开的束带又系了回去,一脸莫名其妙地转向她,没有说话。
薄晚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又道:“你当年不是说,只要我有需求,你都会满足我的么?”
“你也知道是‘当年’。”他微微冷笑,“薄晚,儿如今都七岁了,你现在才有需求?”
“我一直都有啊,好歹我也是个正常女人,只是不想跟你做而已。”
宣庭完全转向她,面上还是带着讽刺:“那如今为什么又想了?”
薄晚抿了抿唇,有些不耐烦:“因为我忍不住了。”本来你就是个工具人而已,哪儿来这么多问题。
既然答应过她,即使已经八年过去了,当初的承诺也不能不算数,他只能点了头。可她却有些退缩了,这么多年他们都没行房过,他也真没个通房丫鬟什么的,不会是那什么冷淡了罢。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是别了的好,不然她自己也不会舒服。
她想了想,刚要开口说“你不愿意就算了”,就听他冷声道:“过来自己脱。”
……居然还突然霸总起来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愿他还正常罢。
见他已经背对着她在褪去衣裳了,薄晚走去床边也开始脱。
他们两个人的初次,八年前的初次,她的印象其实很深,毕竟那一晚他是真的强势,他们做得也是真的激烈。宣家的武功里,内功占九成以上,有了九霄七日华做基础,基本都是站着就可以操纵内力和人打的情况,所以他们少在拳脚和兵器上下功夫。
虽说如此,内力也不是光在那儿坐着就能憋出来的,最初的最初还是要学武术,才能慢慢地积累起浑厚的真气,如今他们的儿子就处于这一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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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扎实,内力又深厚强劲,宣庭的体力自然也不用说,八年前虽然还年轻,但也已经带给她不少震撼了。
虽然不难想象开荤之后却久久吃不到肉的这八年里他都是通过怎样的方式解决自己的需要的,可那种方式肯定跟夫妻正经同房区别很大,估计也不能令他完全满足罢。
所以这一晚的激烈程度不下于当年,而且远超当年。至少那个时候他还会怜惜她,如今却是不会了,甚至还有些生气。
薄晚能理解他为什么会生气,怎么说他也算是个正常男人,而且还娶了这么漂亮的妻子,却只能一直遵守当初定下的承诺,不能主动要求行房,这一忍就忍了八年之久。可能他都觉得她已经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了罢,她今日却坦诚说一直都有只是不想跟他做,还不知为什么心血来潮又想了,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耍他。
不过他也会被人耍么,或者说也会介意自己被耍?整个中原武林谁敢耍他啊,就算真的从别人那里吃亏了,加倍报复回去不就好了。
……故而她就成了被加倍报复回来的那个。
他八年没吃过肉,她也一样,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承受这么狠的。他是真的对她一点都不留情了,不知是刻意报复还是确实停不下来,每每在她有力气了想开口骂人、或是哼唧“我都说了停了停了你聋的传人吗”的时候都会把她的嘴堵住,表示他没听见她就没说停,要一直一直做。
一直到什么时候,她也没印象了,只记得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肚子快饿瘪了,而他竟还在她身边。
宣庭一直很尊重她的,表示会将她当成与自己平等的妻子来看待,而不是解决需求和生孩子的工具,所以今天陪她到这么晚,直到见她醒了才打算起身。
都已经是午后未时了,他真的是第一次直接耽误了一个上午的行程,从前明明连半刻钟都不会耽误。
他问她想做什么,她说她起不来但肚子很饿,他穿好衣服后就亲自去拿了东西给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