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你不是母亲
第168章你不是母亲前一次崔沣能成功将目光转移，全靠了一腔信念，这会儿，则心绪被细切着，有丝丝缕缕的疼痛跳跃，她却很难将目光再次转走。
画中的女子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正看着她，对她笑，就像一池水上的碎阳光，晃得人刺眼又美的令人移不开眼。她明知道那是悬崖，明知道还有很多事情尚未来得及完成，明知道此时应该摔门而走。但她还是静静地看着画面，希望有什么奇迹发生。是人在希望鱼和熊掌得兼的时候，总会期盼的那种奇迹，又绝望又充满希望。
然而奇迹没有发生，“裴珲”没有出现，画中的女子似乎要往人群深处走，崔沣的脚步不自觉更加往墙边靠去。
“裴珲”道：“机会总是稍纵即逝，崔小娘子切莫后悔啊！”
崔沣不言不语，她的目光望向画中，却发现除了那名女子，其他的人都没有面目，她连一丝发现端倪的机会都没有。
崔沣的脚步虽然有理智拖着，长姐临死的惨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犹如一把匕首，将她的神智生生割裂流血，但她的脚步还是继续向前。
人就是这么奇怪。似乎总是对自己的本源有着根深蒂固的执念，对“我从何来，到何处去”，有着亘古未变的追求。尤其是读书人，总将这种“明白”当做一种对生命的胜利。其实对于父母身世的追寻也是这种层面，大约是女蜗娘娘造人之初偷偷塞进去的掣肘吧，希望对于本源的牵挂令人还有最后一抹温情。
崔沣离壁画越来越近，她每靠近一步，画中的女子也靠近她一步，对她的笑容也灿烂一分。崔沣本能地饮鸩止渴般地向画作靠近。最后，她的脚尖几乎抵住墙壁，前面已经无路可走，离画作中的女子近的可以看清彼此面上细微的表情。
崔沣感叹道：“母亲竟然如此美。”这种美与崔夫人不同，崔夫人是典型的世家女，性情温和，但一切做派毋求符合规范。但这名女子明显更加随性自然，似乎世间没有什么可以约束她。
崔沣与她面对面地站着，忽然开口问道：“你是我的亲生母亲？”
画中女子竟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崔沣一喜，继续问道：“当年为何抛弃于我？”
画中女子潸然，对着崔沣摇了摇头。
“裴珲”道：“崔小娘子的疑问是不会被在画外解决的，不要做梦了。”
崔沣没有理他，继续问道：“你希望我去找你吗？”
那名女子停滞了很久，终于还是缓缓伸出一只手，目光柔和而坚定。
崔沣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她倏忽一笑，也缓缓地抬起来自己的手，轻启朱唇道：“你不仅不是我的母亲，甚至一定不是一个母亲。”
话音不落，崔沣已经伸手抓住了画作边缘，猛力一扯。看着精工细作的画作，能令人活着的画作，实则不过是一张纸。在她饱含情绪的扯弄下，“咔嚓——”一下应声破裂。
一道女声的惨叫随之而来，崔沣手抖了一下，但是没有迟疑，继续撕下去，彻底将画撕成两半。
崔沣心中只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并无愧疚。她认为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为了一己私利置孩子于不顾。这名女子一面表现地对她舐犊情深，一面竟主动引她入画，明显非母亲所为。崔沣只消设身处地想想，若是易地而处，即使是长姐之子十盏，她也定然不会将他引入火坑。那人不过是顶着一张真假莫辩的自己母亲的脸罢了，思及此，她无着无落的情绪就像找到了支撑点，极快速地使自己的神智站稳。
“裴珲”的面色极为难看，翩翩故作笑态：“崔氏女果真都是硬骨头，心狠手辣，置感情于不顾。”
崔沣见他面色山呼海啸一般，仿佛极力忍耐才没有导致面部扭曲，故意笑道：“你又见过几个崔氏女，敢下此定论？”
她本没指望他回答，没想到“裴珲”眼神疯狂道：“你们都是这样！都是这样！忘恩负义！水性杨花！”
崔沣心里一动，不确定地问道：“你认识我的姑母崔岪吗？”
“崔岪”仿佛是一个咒语，“裴珲”的目光终于有所收敛。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崔沣，狞笑道：“崔小娘子知道不少事情啊！”
崔沣道：“你真的是……前……姑丈？”
“裴珲”似乎被这个词叫愣了。他面容复杂道：“不要扯这些没用的。原本想给你个体面，令你和母亲团聚。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自然也知道我不会轻易放你走的，崔小娘子，要知道接下来的死法可能就没那么有美感了。”
崔沣毫无畏惧道：“死可以，能不能让我死的明白些？”
“裴珲”不置可否。
崔沣道：“崔季幽只是一界小小遗孤，为何能引来如前姑丈这种人物亲自出手，能否告知一二？”
“裴珲”道：“自然你有非死不可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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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沣摇头，极为认真道：“我看未必，你一心引我进画，似乎并不是要杀我，而是另有他用，比如囚禁……”
“裴珲”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盯着崔沣一笑，这个笑虽然还是有些邪气，却也明朗很多：“你很聪明。”
崔沣还是极为认真地与他探讨：“可是为什么？拿我来威胁谁？能威胁谁？威胁谁能得到值得混沌界界主亲自出马的利益？”
“裴珲”几乎要笑出声来：“坦白讲，和你聊天还是很不错的，你这些问题还是等下自己想个明白吧！”
说着他抬手就要挥出灵力。
崔沣大声道：“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裴珲”竟然真的停住，脸色和语气都很不善：“说。”
崔沣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心跳，极为认真地问：“你和我的母亲什么关系？”
“裴珲”呆了一呆，他没料到是这个问题，神色饶有趣味地问：“为何有此一问？”
崔沣道：“虽说丹青圣手画工了得，但若是不熟悉之人，只怕也未必可以描摹地如此细致。刚才，画中女子一颦一笑都无比精致，想来作画之人与她极为熟悉，因此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