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彼此糜烂的眼睛

回去的路上，我和夏以昼都没说话。

透过飞行器的舷窗向外看，被禁锢的月亮钉死在天上，它居然是红色的，像一把沾满鲜血的钝刀，边缘渗透出暗红的颜色。

我回过头来，视线与夏以昼相遇。

额角的血顺着他的脸庞流淌下来，已经干涸了，以前这个时候我会给他贴创可贴。

实际上，这种伤势贴创可贴没什么用。我现在没有创可贴，就算有，恐怕也不会帮他。我自己都不确定如果没有曾经的记忆，我还会不会选择跟他走。

视线交错，我迅速移开目光。

寂静继续蔓延。

直到回家。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夏以昼的居所。我背对着夏以昼，偷偷打量眼前的屋子。

很大很空旷。

夏以昼在我身后说:“来录个指纹。”

我想不理他，但又不敢真的忤逆他，不情愿地说话时语气也带刺:“这就不需要了吧，以后未必能用到。”

夏以昼强硬地抓住我的手，用我右手食指录入指纹。他一边看着门锁上方显示屏显示“指纹录入成功”，一边淡淡道:“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我望着他破皮的唇角，内心产生一种隐匿的痛感和难以言喻的愉悦。

“最近几天不要乱跑，等清扫行动结束了我带你去做手术，把芯片取出来。”

夏以昼语速不急不缓，好像不是在和我计划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而是在陈述一个不能被改变甚至不能被商榷的事实。

芯片像埋在皮肤下的种子，慢慢发芽，然后刺开皮肤，根茎连接着经脉，又和我的血液相互拉扯。

录完指纹，夏以昼没有松开我的手，他眉眼低垂，指腹摩挲着我右臂的皮肤，缓缓补充一声:“好吗？”

我们都知道这句“好吗”毫无意义。

他抚摸着那道皮肉搅合的印记，目光晦暗不明。他抚摸之处，稍微用力，称不上疼痛，却又是令我无法忽视的存在。

“执舰官的命令谁敢不从，你就是取了以后又想放回去都行，我都听你的。”

面对我的冷嘲热讽，夏以昼似乎藏不住了忽然暴怒，他把我往他面前猛的一拽。

“我说了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房门重重一关，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被他狠顶在门板上，后脑勺却撞在他宽大柔软的手掌心。

“那我应该用什么语气?！”我浑身颤栗着，一晚上的情绪积攒太多，我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我都已经跟你回来了你还想怎么样？！你搞清楚，我不是你手底下那些任你差遣的士兵！”

“你不想跟我回来那你想去哪?跟他走吗？跟他继续去闯封禁区吗？跟他去打那些流浪体?还是说你想跟他谈恋爱非他不嫁?”

夏以昼一连串地追问，虎口卡住我的下巴，逼得我抬头与他对视。

“简直可笑。”他说。

无论什么时候，面前这个人总是能以一种不易察觉的姿态掌控我和他之间的绝对主导权，哪怕我再怎么挣扎。

“对！我就是想跟他走，就是想和他闯禁区，就算死了也愿意！我要嫁给他，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要跟着他！”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哭腔，声音里的颤抖也无处遁藏。

“是我从小到大把你管得太严了吗？让你被那小子三言两语哄得晕头转向找不到北?”连夏以昼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我的下巴被他抓得生疼。

“为什么偏偏是他？他对你很好吗？”

我也没让自己太吃亏，低头咬住夏以昼的手掌，牙齿深深嵌入皮肉，像是恨不得把他的血管咬断。

我感觉他也在颤抖，可他由着我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