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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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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盛殿

张德保小心候在殿门口,心中咚咚咚地直打鼓,自打贺忱走后,皇帝便再未出过干盛殿的门,也不曾唤人进去过,没有他的命令,宫人们自然也不敢打搅。直至夜幕完全笼罩天空,孟璋才终于将张德保召进去,令他去临华宫请和修容与大皇子母子。

如今距离和修容与大皇子踏入干盛殿已过半个时辰,殿内却仍旧不曾有动静传来,这天,只怕真就要变了。

殿内,仿佛正若张德保所想,和修容弯了身子伺候在孟璋身侧,一双葱白的手指捏住一方古砚,在砚盘中轻轻磨着。

她身侧,便是孟璋端然坐在龙椅之上,下方仅立着大皇子孟轩一人。自打她们进来,孟璋便一言不发,除了唤她磨墨以外就再未出声。

好在孟轩性子也算是不骄不躁,只恭敬立在殿中,不敢有半分怨言。

又过了良久,孟璋才淡淡掀了掀眸子,瞧了眼和修容手下的墨汁,轻声吩咐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朕与轩儿说两句话。”

和修容一愣,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异样,连忙福身应道:“是,妾告退。”

说罢便站直身子,娉娉婷婷出了干盛殿,至孟轩身侧时,有些忐忑地瞧了他一眼。

待和修容完全退出干盛殿,孟璋眸光才落至孟轩身上,心中倏而感叹,这个儿子竟也这般大了。

若说孟琮是国之礼器,端方肃雅,那孟轩便是山间清风,温和飘然。他一身皇子常服立在殿中,虽不如孟琮锐利,可也尽显皇家风范。

下方,孟轩仍旧垂眸恭敬站着,等着上首的帝王开口。

良久,孟璋眸中才闪过一丝复杂之意,缓声道:“琮儿是你弟弟,却被封为太子,而朕至今没有给你个爵位,轩儿,你心中可有怨言?”

孟轩一怔,有些诧然地擡起头,颇为意外道:“父皇怎么会这般想?”说完,孟轩轻轻一笑,似是开解似是安慰道:“阿弟与我不一样,他生来便聪慧非常,又有父皇与谢大人时时教导,自然并非儿臣可比。”

“再说了。”孟轩狡黠一笑:“父皇当机立断早立储君,反倒避免了兄弟阋墙的可能性,儿子又何曾会t怨?”

“至于爵位。”孟轩混不吝道:“儿子总归是您的儿子,这爵位早晚都会有,既然如此,儿子一切听凭父皇安排,若是父皇还未给,那就是时候未到。”

“因此,无论是什么,儿子都不曾怨过。”

孟轩一番话落,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孟璋静静地凝视着孟轩,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兴味。良久,才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道:“近来,琮儿在朝中声名愈显,你如何看?”

闻言,孟轩低下头,眸中飞快闪过几丝暗色,才笑道:“依儿臣看,太子虽然出类拔萃,但尚且远不及他们所说,此言有些过甚了。”

“是么?”孟璋隐在桌下的手,慢慢摩挲着扳指的边界,漫不经心道:“你这般说,就不怕你阿弟不悦?”

“阿弟再是太子,也是儿臣的阿弟,儿臣不过实话实说,阿弟又如何会不悦?”孟轩毫无畏惧,那双像极了和修容的眸中是一派坚定之色。

“既然如此,朕再问你个问题。”孟璋缓缓靠向椅背,眸光深邃:“你可有宏愿,想要朕身下的这把椅子?”

话音甫落,孟轩猛地擡眸,面上满是不敢置信之色,连忙跪倒在地道:“还请父皇明鉴,儿子对父皇忠心耿耿,绝无半分想要染指皇位的想法。”

说罢,孟轩擡眸,满脸坚毅道:“既然父皇已经立了阿弟为太子,那儿臣定然全力辅佐阿弟,除此之外,儿臣万不敢想。”

孟璋高坐龙椅之上,遥遥望着殿下匍匐在地的孟轩,意味不明道:“如果朕说,朕准你想呢?”

孟轩霍然擡头,眸中一片惶恐,见状,孟璋轻轻将扳指捏近手中,淡淡道:“明日早朝,你也来听一听吧。”

吩咐完,孟璋便伸手拿起茶盏,递至唇边轻饮,茶香顺着嗓子一路浸润进胃中。

见孟轩依旧恭敬跪在原处,孟璋才道:“若是无事便退下吧,莫要叫你母妃久等。今日朕与你说的话,回去好好想想。”

“是。”孟轩心中忐忑,但丝毫不敢违逆孟璋的意思,只得小心退下。

方至殿外,便见和修容一脸急色候在一旁,见孟轩出来,连忙迎上前牵了孟轩的手,颇为关切地瞧了他一眼,见他周身并无异样,才垂首对一旁的张德保一礼道:“今夜有劳大监了。”

张德保哪里敢受,连忙侧身避开,恭敬道:“和修容言重了,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和修容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拉着孟轩便往临华宫走去。一路上,和修容几次欲言又止,至御花园时,见四周无人,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轩儿,陛下究竟与你说了何事?”

跟在身侧的玉衾闻言,便知二位主子这是有话要说,连忙站去路口望风。

孟轩微微摇头,神色凝重道:“母妃,父皇所言之事,儿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和修容一怔,孟轩向来孝顺,与她几乎可以算是无话不说,他这般表现,只怕今日圣上所说...思及此,和修容停下脚步,看着孟轩道:“但说无妨。”

孟轩轻叹一声,将干盛殿中与孟璋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和修容。

和修容听完,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垂下眸子沉思片刻,道:“轩儿,圣上此举,怕是另有深意。你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需谨慎行事。”

孟轩点头道:“儿臣明白,母妃放心。”

母子二人这才分开,孟轩与孟琮自三岁起便搬去宣华殿住,自然是不能与锦妃一同回临华宫。

待孟轩走后,和修容扶着玉衾缓步回临华宫,可越走,这心中越不踏实,她惯来不是个胆大的,今夜孟轩所言已经远超她的承受能力,只觉如何都不妥当。

玉衾服侍她多年,哪里不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见状连忙问道:“主子别急,可是大皇子与您说了什么?”

她方才站的远,自然什么也没有听见。

和修容瞧了眼玉衾,欲言又止。此事事关重大,即使玉衾跟了她许多年,她也不敢贸然告知。但她心中实在慌乱,又无人可以商量,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压低声音对玉衾说道:“圣上...竟似乎有意让轩儿去争那皇位。”

什么?玉衾大惊失色,这些年,圣上对后宫的态度如何,她们是再清楚不过的,就是不说贵妃娘娘,光是对荣安公主的盛宠,就连大皇子也及不上,更何况是大皇子。

真要细论起来,就连每年的岁禄、封地,荣安公主也是比大皇子多出不少。太子更是从小便被圣上带在身边教养,自五岁起便日日上朝,而她们大皇子,至今仍不曾有过上朝议事的机会。

若说圣上忽然属意大皇子,别说其他人,就是她们临华宫自己都是不信的。

“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和修容微微垂下眼,手中帕子被紧紧搅在一起,忽然擡眸道:“走,回去寻锦妃娘娘。”

主仆二人返回临华宫时早已月上柳梢,正待和修容尚在纠结,要不要去正殿之时,便见红缨悄悄来问道:“不知修容主子可方便?锦妃娘娘请您过去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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