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婕妤有孕
晏婕妤有孕
孟璋垂着眼,眸光从吴锦之等人身上慢慢滑过,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扶手上,终是沉默良久。
殿内,隐在暗处的张德保大气不敢出,只垂眉低首瞧着自己的脚尖,心中暗暗打鼓,东南方,那便只有贵妃娘娘的望舒殿,罪妇苏氏待过的永宁殿,安修容的颐景宫,以及...晏婕妤的衍庆宫。
良久,久到吴锦之等人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才听御案之上帝王沉声道:“朕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说完,孟璋又缓缓道:“此时切忌外传,若是叫朕听见了什么风声,你们便仔细着脖子上的脑袋。”
吴锦之等人浑身一颤,连忙称是,弓着身子退出了干盛殿。
张德保瞅了时机,默默将御案上的冷茶换下,觑了一样孟璋,小心翼翼问道:“此事...圣上可要告知贵妃娘娘?”
“不必了。”孟璋冷冷一掀眼皮:“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叫她知晓了平白忧心。”
“是。”张德保小心将茶盏撤走,复又于阴影处立下。
因着圣上心情不虞的缘故,干盛殿当差的宫人们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御案上的茶换了一盏又一盏,终于,到第五盏时,孟璋摩挲了片刻杯壁,淡声道:“张德保,陪朕出去走走。”
张德保一听,立即浑身一凛,小心应了是,赔笑道:“如今御花园的寒梅开的正好,圣上可要去瞧瞧?”
孟璋点头:“也好。”
御花园,孟璋身边只带了张德保一人,却未在梅林赏雪,反倒是一步一步踏上了摘星阁,明黄绣五爪金龙的靴子踩上青石台阶,孟璋猝不及防开口道:“这座摘星阁,是殇帝为韦贵妃所建,当时钦天监曾降下天谕,说他被妖妃迷惑,姜朝将亡,殇帝听后极怒,立刻便令人将钦天监所有人凌迟处死,结果你猜,最后怎么着?”
孟璋冷不防停下脚步,转身似笑非笑地瞧着张德保。
“这...奴才大字不识几个,怎会晓得这般典故。”张德保脚下收势及时,见孟璋问他,立刻便腆着脸一笑:“圣上所说,可是想起了钦天监之事?”
踏上摘星阁,瞧着尽收眼底的大靖皇城,孟璋眼中露出些许怅然:“当初先皇起义之时,身后不过几许散将,银钱也无几,却有一人不远万里前来投靠。”
“先帝曾问过他,为什么?”
“那人却说,他师承鬼谷,夜观星象之时,看到有龙气出于东方,他顺着龙出之地寻找,便找着了先帝。”
张德保静声听着,心中却知晓,圣上口中那人,只怕便是如今的钦天监监正——吴锦之。若真如此,只怕贵妃还真是...有难了。
一阵寒风吹过,扬起孟璋的衣摆,张德保正要将大氅为他系上,便听夜风中传来低沉的声音道:“朕虽不信钦天监之言,可事关大靖江山,朕不得不谨慎。”
张德保连忙垂首捧上大氅,小心为孟璋披上,勉力笑道:“圣上英明,老奴什么也不懂,就盼着您身子康健,老奴便心满意足了。”
闻言,孟璋难得一笑,眼神却是望向底下的万千宫阙:“朕自然不信星象之说,可朕也不能让祖宗基业断送在朕手中。”
眼瞅着夜色已晚,张德保却仿佛发现什么,有些疑惑道:“圣上您瞧那宫殿倒是颇为雅致,便是在宫中也不多见,老奴年老糊涂,竟是想不起是哪处楼阁。”
孟璋顺着张德保的视线望去,还果真是,宫中多是繁复华丽之风,那处倒是雅致,略微一想,便开口道:“东南方,还如此雅致的,当是衍庆宫吧。”
衍庆宫...孟璋眉头一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晏婕妤,上次之事发生的匆忙,竟是忘记赐下避子汤。
避子汤!
“张德保。”孟璋嗓音一紧:“明日你派个太医去衍庆宫,朕要知晓晏婕妤可有身孕。”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巧的事情,他方才宠幸晏婕妤不久,钦天监便瞧出有小星犯上谋逆,要知道谢若暻早已有孕二月,若真是她腹中皇嗣,星象怎会现在才有异?
思及此,孟璋只觉一切都说得通了,微微勾了勾唇角便转身回宫。
张德保朝衍庆宫的方向一瞥,缓缓吐出一口气。
方下摘星阁,便见端修仪身后跟着一片宫女太监往此处走来,瞧着孟璋,循了规矩欠身行礼道:“妾见过圣上。”
“如今天寒,怎么夜间还出来?”孟璋淡淡瞧着她,女子本就清秀的脸在月光下更显柔和。
对端修仪他是满意的,既不掐尖也不愚蠢,知晓自己应该做什么。
果然,便见端修仪盈盈一笑,轻轻扬起下颌道:“妾听闻御花园的寒梅盛绽,心中向往,便想趁着月色来赏玩一番,不想竟有幸得见陛下。”
孟璋微微点头,随意附和道:“倒是个雅兴。”
说罢,便欲擡脚离开,却不妨被端修仪一把叫住。
“圣上。”端修仪微微一笑,独自上前走至孟璋身前,柔柔开口道:“妾今日听闻了些宫中传言,虽是无稽之谈,可若是让此风盛行,只怕也不是好事。”
孟璋脚步一顿,侧眸看着她,“但说无妨。”
端修仪抿了抿唇,一双眸子清澈明亮:“这些日子,宫中盛传,大皇子乃福星转世,将来必定贵不可言,妾私以为,大皇子虽尊贵无匹,这般流言却绝无好处。”
“你倒是心思细腻。”孟璋淡淡道。
这样的流言,他便是捕风捉影t也听闻过几回,他不是傻子,自然知晓这种流言甚嚣尘上的弊端,只是...
“你可知,这流言从何而起?”
“妾不知。”端修仪摇摇头:“只是偶然听几个小宫女嚼舌根时说起,想必已经在宫中传开了。妾想着,这等关乎皇家子嗣之事,还是谨慎些为好,便斗胆告知陛下了。”
“此事为何不禀报皇后?”孟璋淡淡擡眸。
“原是要去禀告皇后娘娘的。”端修仪坦诚道:“只是不曾想这般巧遇见您,妾就直言不讳了。”
孟璋点头,定定瞧了她一眼:“朕知道了,如今天寒,早些回宫吧。”
“妾恭送圣上。”端修仪微微欠身。
待孟璋走后,端修仪才微微转身,扶着扶织的手缓缓往永福宫走去。
“主子,您为何要来将此事告予圣上?”扶织不解,主子一连几日都让她盯着干盛殿,一瞧见圣上独自出行便来告诉她。
端修仪悠悠一笑,不急不缓踏着步道:“有人想用这流言挑唆贵妃娘娘与锦妃娘娘的情谊,我自然不能叫她们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