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三、奇怪的电报
一九五零年的春节，是在大雪纷飞中到来，这是上海解放后的第一个春节，由于苏联的支援，上海周边的防空力量得到了空前的加强，国军的轰炸机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轰炸上海了，市民们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上一个祥和的春节。“呯——嘭！”
“噼噼啪啪……”
下午吃年饭的时候，几乎整个上海都陷入了鞭炮的海洋，在食堂里会过餐后，一回到科里，刘凯峰就对几个年轻人说道：“哎，大家今晚都辛苦一下，部队文工团到军管会慰问演出，听说节目很精彩，不过我们都只能望洋兴叹了，晚上我们分头到各个分局带班，和下面的同志们一道担负起节日的安全，大家没意见吧？”
李琦瑞、苏铠、孟煜和小胡异口同声答道：“没意见！”
“你们没意见，可有意见。”这时，只见门被推开，廖继忠一边拿着一张电报进来，一边说道：“好家伙，凯峰呀，你可上了国民党的‘天字特号’了。”
说完，他把电报递给刘凯峰，刘凯峰一接过电报，几个年轻人立即围了过来，大家探着脑袋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铃：天字特号计划元宵起实施，务必摸清太公起居，为特工小组铺平道路。落款是六哥。
“怎么样？”廖继忠笑道：“幸亏我还认识你过去的几个‘战友’，这个铃大概就是曾玲吧？那个六哥应该就是当年的老六了，好家伙，为了对付你这个昔日的姜太公，他们居然还派出一个特工小组。凯峰，我说你的待遇也太高了吧？”
小胡立即抢先问道：“科长，这个铃是不是个女特务呀？”
“嗯，”廖继忠点了点头，然后对刘凯峰说道：“前几天我在车上，看到一个背影与曾玲十分相似的妇女，等我下车后转眼就不见了，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而这份电报恰好证明，曾玲一直潜伏在上海。”
他并不知道，在上海解放前夕，曾玲已经随撤到了台湾，只是为了给执行“天字特号计划”任务的特务打前站，她在不久前才重新回到上海的。那天廖继忠看见她时，恰好是她在四处打探解放后上海的情况，尤其是市民对共产党的态度。
苏铠不解地问道：“科长，这些特务怎么都是副科长的战友？”
廖继忠解释道：“当年我们的副科长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可是国民党军统上海特别站的少将站长，这几个特务就是他手下的人。老实说，当年打日本鬼子的时候，他们也都不含糊。”
“怎么国民党也打日本鬼子？”小胡瞪大疑惑的眼睛：“他们不是消极抗日积极反共吗？”
小胡的问话让廖继忠一时语塞，他忘记了这群年轻人都是在解放区长大的，他们所受的教育与事实多少有些不符，就像国民党当年指责共产党游而不击一样，共产党在解放区宣传国民党消极抗日积极反共也属正常。
其实不止是廖继忠，刘凯峰也经常遇到这样尴尬的情况，因为从解放区出来的战士，几乎分不清当年的国民党还分为的重庆国民政府，和，，以至于在俘虏有些国军军官时，有的军官高喊“老子曾经是抗日英雄”时，还被战士们痛扁一顿，并且个个义愤填膺地骂道：“你还抗日？你们只会跟着蒋该死一起叛变投敌，一起压迫四万万受苦受难的同胞！”刘凯峰也想到过上去解释一下，但想想还是作罢，因为当时部队里都是苦大仇深的农民子弟，如果解释不当反而会造成不良的影响和后果。
现在看到小胡也这么质问廖继忠，刘凯峰立即说道：“国民党当年和他们积极反共的态度相比，抗日确实算是消极，所谓的消极抗日，就是指他们大部分时间不抗日，只有在小部分时间里抗日，而……”
“那他们就是假抗日！”刘凯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胡打断了。
刘凯峰看了站在旁边处于无奈的廖继忠一眼，然后耐心地说道：“你说的对，他们是假抗日，而就在他们假抗日的时候，刚好我和他们在一起，所以也算得上是战友了。不过，科长说他们是我的战友，是带有讽刺意义的，你可千万别当真。”
“我就说嘛，”小胡义愤填膺地说道：”
刘凯峰点了点头，然后对廖继忠说道：“老廖哇，我觉得这份电报有问题呀！”
“哦，”廖继忠问道：“什么问题？”
“这份电报是哪个部门破译的？”
“就是局电讯科呀。”
“之前他们破译过特务的电报吗？”
廖继忠摇头道：“由于设备落后和不全，过去很好能够截获和破译特务的电报。”
“看这时间，这份电报是下午截获的，怎么现在就被破译了？”
廖继忠说道：“我开始也有你这种疑惑，但电讯科的同志们说，最近使用的都是美国特务机关提供的最先进的秘密，我们很难破译，但这份情报他们用的却是抗战期间使用过的老秘密，而电讯科的几位老同志几乎不用翻密码本就能破译出来。我当时还想，这一定是你来了才给我们带来好运。”
刘凯峰冷笑一声：“这份电报不是老六发给曾玲的，而是特务直接发给我的。”
在场的人都看着刘凯峰发愣，廖继忠说道：“开什么玩笑？”
“理由很简单，他们一直在用美国人的密码，为什么我一到上海，他们就用我能够看得懂的密码发报呢？他们并不知道电讯科有人知道这种密码，但却知道我拿着电报原文就能一字不差地朗读出来。而且这收发报的都是我曾经的部下，这不是拿孩子往狼嘴里送吗？”
廖继忠想想也是这个理：“你的意思是说，曾玲有可能根本就不在上海，他们只是用这份电报为饵，诱使我们全城搜捕根本就不在这里的曾玲，而他们好暗度陈仓，实施他们的‘天字特号计划’？”
刘凯峰点头道：“你后面说的很对，他们所谓的‘天字特号计划’，应该就是我们在局长办公室看到的那份电报的内容，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以陈市长为首的我党上海党政要员，甚至还可能有一些知名的。而你前面所说的也许只对一半，曾玲很有可能不在上海，但在上海的可能性更大。”
李琦瑞插道：“副科长，如果你和科长所说的曾玲在上海的话，那他们这么做岂不是送肉上砧板吗？”
“刚才科长用的‘暗度陈仓’这个成语非常准确，”刘凯峰说道：“他们应该清楚，只要曾玲在上海，我就一定有办法找到她，而在寻找她的过程中，他们至少可以甩开我去实施‘天字特号计划’。正是处于这种考虑，我更愿意相信曾玲就在上海。”
站在一旁的孟煜忍不住叹道：“副科长，你可真伟大，那个亲自制定的计划中，居然首先要避开的就是你，怪不得科长平时总是对你推崇备至了。”
刘凯峰笑道：“我还没科长说的那么神武，自绝于人民，连整个大陆都丢掉了，怎么可能还会想到我这个副科长？他们就是要对怎么刑侦科动手，那也应该是首先拿科长开刀才对。”
廖继忠立即明白了刘凯峰的意思，他说道：“凯峰，你的意思是说，曾玲就在上海，而这次从台湾过来的人里面，如果没有那个老六的话，就一定有一个熟知你过去在上海工作时情况的人，而你刚刚一到上海，就有人，也许就是那个曾玲把消息传回了台湾，而执行所谓的‘天字特号计划’的特务头子，很有可能瞒着他们的，擅自改变的计划，他故意把曾玲和老六卖给我们，并让我们误以为‘天字特号计划’就是针对你的，这样的话，我们在全力搜捕曾玲和老六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伺机实施真正的‘天字特号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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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继忠的判断，完全就是古孝清灵机一动想出的丢卒保帅计划的全部内容，因为听到郭再虎一再神话刘凯峰，虽然心里不服，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既然刘凯峰那么厉害，而且又对曾玲和老六那么熟悉，为什么自己不利用他们俩设置一个圈套，引诱刘凯峰上当，然后再启用他当年埋伏下的一颗棋子，另辟蹊径去实施“天字特号计划”呢？
所以，当他们在舟山群岛降落后，古孝清就有抗战时期军统用过的密码，以老六的名义给曾玲发了个电报。也许是怕措辞过于晦涩刘凯峰看不懂，所以就象写家信一样把他们俩给出卖了。问题正是因为电报过去简单明了，刘凯峰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诡计，而在刘凯峰的启发下，廖继忠也茅塞顿开。
古孝清的如意算盘是，让刘凯峰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曾玲、老六还有元宵节上，而他们准备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也就是今天晚上潜入上海，只把老六一个人留在舟山群岛上，等他和洪少成安顿下来后，再让老六于元宵节登陆，在把他们当成礼物送给刘凯峰的同时，也会制造一起爆炸案，如果不能把刘凯峰一块炸死的话，也只会给他留下曾玲和老六的两具尸体，之后，他们乘着刘凯峰他们忙着开庆功会的时候，再伺机实施“天字特号计划”。
听完廖继忠的话后，刘凯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正常情况下，从台湾派来的特务小组，不仅需要潜伏特务的接应，同时还需要他们的配合，这个特务小组的头头，居然在还未登陆上海之前，就把曾玲出卖给我们，看来他还真的不简单呀！”
廖继忠赞同道：“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连他们毛局长的人都敢出卖，确实不容小觑。”
因为有小胡在场，他不便说曾玲是毛局长的情人，只好委婉地说出只有刘凯峰才听得懂的意思。
这时小胡却说道：“我们连国民党八百万军队都打败了，还怕他们几个小特务？”
刘凯峰笑道：“小胡说的对，这几个小特务算什么，说不定今天晚上巡逻的时候，我们就能把他们全部抓获！”
小胡还信以为真，立即说道：“那今天晚上我也不在科里值班，我要和分局的同志们一起去抓特务！”
她的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好吧，你们全都到个分局去，科里就由我和副科长值班。”等他们离开后，廖继忠神色凝重地看着刘凯峰，说道：“凯峰，看来我们是遇上了一个非常狡猾的对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