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二、黄金疑案(1)
佩服归佩服，但刘凯峰对曾玲给自己介绍了半天的上海情况，居然没有说明76号与自己住的的别墅仅一街之隔，心里多少有点恼火，觉得曾玲似乎有点分不清轻重主次。所以，一回到别墅，他就直接走上二楼，推开了卧室的大门。而曾玲似乎已经看到他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正迎向他。
“先生，”曾玲没有注意到刘凯峰的脸色有点难看，还以为是他从外面赶路回来的缘故：“老板来电，让我们把鬼子的一车黄金给劫下来。”
刘凯峰接过电稿看了一眼，立即掏出打火机将其烧毁，紧接着掏出一支烟点上，然后对曾玲说道：“街对面的那扇铁门里都是些什么人？我刚才过去敲了敲门，怎么没人应声？”
曾玲一愣，她走到窗前，伸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屋顶，问道：“你说的是那栋建筑吗？”
刘凯峰说道：“不错。”
曾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幸亏没人出来，否则你麻烦大了。怎么你不知道那是极司非尔路76号，也就是伪特工总部？”
刘凯峰怔怔地看着她：“上午在阳台上的时候，本来你只要伸一下手指，就可以告诉我那是76号，但你似乎没有那么做。”
“对不起，刘站长，”过去曾玲在心中一直非常崇敬刘凯峰的，但通过这件事情，她觉得刘凯峰不过尔尔，过去的那些故事或许是以讹传讹吧：“我根本没想到你不知道76号在那里。还有，要不等会我把鬼子的宪兵队、特高课、梅机关、宪佐队等都绘个草图给你一一介绍一下？”
“还是叫先生吧，夫人，”刘凯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应该找来一张上海地图，然后把所有应该提醒我引起注意的地方，都一一仔细地向我介绍才对，这是基本的常识，怎么，在特训班你的教官没教你这些？”
曾玲心想：你过去不是一直在上海吗？上海鬼子特务机关哪有你不知道的？就算伪特工总部是后来才有的，可极司非尔路76号你应该知道呀？自己粗心大意，却把责任推到人家头上。
虽然心里抱怨，但刘凯峰说的也没错，这是作为一个特工人员向上级汇报情况的基本要素，因此她只得满腹委屈地应声道：“是，先生，这一课我会尽快补起来的。”
不过，这件事从此在曾玲心中留下阴影，让她始终觉得刘凯峰这个人不好打交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方面的原因，虽然仅仅刚刚见面，她就发现刘凯峰与阿娟之间关系有点暧昧，她以为是角色问题让阿娟心情不好，因此又感染了刘凯峰，所以她紧接着说道：“先生，要不我和仇妈换个角色吧，反正一切刚刚开始，外人都不清楚。”
刘凯峰看了她一眼后，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了。
其实，曾玲从76号内线那里一共得到了两份情报，一份就是这个三天后鬼子运送黄金的情报，还有一份是两个月后，鬼子准备对新四军抗日根据地的清乡计划。她把两个情报地报告给了总部，只对鬼子的黄金运输提出了劫持计划，对清乡却只字未提，曾玲知道他不可能把这个情报转给新四军或者共产党的，而她离开武汉后，基本上与中共组织失去了联系，一时间找不到递送情报的渠道，却不曾想到身边的刘凯峰就是中共的王牌特工。
军统在日占区各地遭到76号毁灭性打击的同时，也有一些特工成功打入76号组织的内部，当然，这些特工中有许多人只是见风使舵，哪方占优就倒向哪方，并不全都是军统的死士。不过，给曾玲传递出这两份情报的，却是军统高级特工之一，代号为“白玫瑰”。这个人是直接受领导，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他在76号担任什么职务，曾玲只是按照预定的时间，在预定的地方取回情报，然后再用电台报告给总部，一切听由总部进行最后的决策。
对于白玫瑰这条线，对曾玲下过死命令的，除了她从中传递情报之外，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白玫瑰的存在，包括对刘凯峰和阿娟，都要保守绝对的秘密。
吃过晚饭后，刘凯峰召集所有的人在二楼靠里的一个厢房里开会，他拿出事先画好的一张草图，用手指着上面标注的街道命说道：“根据可靠情报，后天上午鬼子有一批金砖要从江海关运往正金银行，两个地方都在外滩上并且相隔很近，但日本人为了掩人耳目，准备将金砖装入铁甲车，由江海关后门，经四川路向北，再折入汉口路向东转入外滩。江海关后门和正金银行前门都不是下手的地方，这两个地方不仅守备森严，而且道路宽阔，不宜隐蔽和事成之后的撤退，因此我们要考虑的是，要么在四川路设伏，要么在汉口路的转角处下手。”
曾玲补充道：“四川路距离巡捕房和鬼子的宪兵小队比较近，除非动作迅速，如果稍有迟疑的话，也容易出问题。”
这时，管家叶志超说道：“相对来说，汉口路倒是下手的最佳地点，一是这里有个拐角处，鬼子的铁甲车行进至此后，必定会减速慢行的，这给我拦截和登车创造了有利条件；二是汉口路的前边有个菜市场，既利于我们隐蔽，又利于我们撤退，总之，卑职认为在这里下手最好。”
刘凯峰扫了一眼其他人，见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说道：“那么我们就这么定了，后天上午在汉口路的拐角处下手。为了确保行动的万无一失，今天晚上由叶志超和龚再鹏安排和计算后撤退的路线和所需要的时间，记住，还有准备一条紧急情况的下备有撤退路线。”
叶志超和龚再鹏异口同声说道：“没问题。”
“明天早上阿娟买菜时，要故意多在汉口路附近走动，我估计这两天76号、特高课和梅机关的人会在沿途巡查的，混个脸熟之后，后天行动时就不容易被人因为新面孔而产生怀疑。”
曾玲插了一句：“据说鬼子的这次行动十分机密，并没有通知76号，而自从中统和我们遭到重创后，加上76号无孔不入，另外鬼子也想粉饰太平，因此不管是特高课还是梅机关的特务，一般也很少在这一带活动。”
刘凯峰点了点头：“这就给我们的行动无形中创造了更好的条件，我看这样，后天老六拦车，他这身浪人打扮一时半刻不会引起鬼子的注意。”
老六笑道：“没问题，后天我就左手拿瓶酒，右手拿只鸡腿，佯装喝醉了撒酒疯，我还就不相信鬼子的铁甲车不停。”
“之后由我登车，”刘凯峰说道：“如果铁甲车能开动，我就直接沿这条小路新街口，曾玲负责在新街口这里接应。”
曾玲点头道：“嗯，这个主意不错，这条小路大概只能过得了那辆铁甲车，车子停在这里，既可以堵住追兵，我们也可以很从容地消失在人流当中。”
“如果出现意外，我上车后不能启动车子的话，阿娟就在路口的左边接应，之后，你沿菜场返回别墅，我朝东，老六朝西分开走。”
阿娟摇头道：“这不行，我们谁都不知道金砖有多少，有多重，万一我一个人提不起怎么办？因此，我建议派个人装扮成黄包车夫跟在周围，如果少我提着走，如果多就用黄包车接应。”
刘凯峰“嗯”了一声：“阿娟考虑的十分周到，我看就让龚再鹏扮成黄包车夫，另外我们身上都不要带枪，把枪都藏在黄包车上以防万一。”
龚再鹏应声道：“是。”
“叶志超守在江海关附近，等鬼子的铁甲车出来后，就立即用公共电话通知我；白云衫守在正金银行门口，万一这个方向有鬼子并且企图增援汉口路时，你就朝银行里扔炸弹。”
白云衫应声道：“是。”
刘凯峰看着曾玲说道：“另外，你明天想办法找点洋人喜欢用的东西，比如口香糖、香烟盒或者英文报纸之类的东西，事成之后我们留下那些东西，让鬼子以为是洋人为报复他们干的，千万不要让他们警觉到我们的存在。”
曾玲点头道：“没有问题，我明天上午之前就能准备好。”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后，刘凯峰对叶志超和龚再鹏说道：“晚上就辛苦你们二位了，先去探探路，如果没有异状的情况下，就照此计划进行，如果有什么新的发现的话，我们回头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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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志超和龚再鹏立即起身说道：“那我们走了。”
叶志超和龚再鹏在外面转了一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第二天大家按照刘凯峰的安排，先后到四川路和汉口路、新街口转了一天，情况正如曾玲所言，没有发现什么特务和可疑之人，第三天一大早，按照刘凯峰的安排，所有人都各就各位了。
早上七点，当海关大钟重重地响过七声之后，叶志超看到一辆铁甲车正从江海关的后门驶出，既没有开路的，也没有压阵的，孤孤单单的一辆车就这么上路了。
叶志超立即闪身进了旁边的电话亭，给等候在汉口路电话亭旁边的刘凯峰去了电话，然后拦了一辆黄包车，按计划他先行回到别墅外的路口，准备接应刘凯峰、曾玲或者是阿娟和龚再鹏。
刘凯峰看了看怀表，按照叶志超和龚再鹏反复测算的时间，这个时候铁甲车应该快到了，他朝街对面一家饭馆里的老六使了个眼色，老六便拿起酒瓶摇摇晃晃地从里面出来，朝铁甲车必经的那个路口走去。
等他装模作样地走到路口一看，却连铁甲车的影子都没看到。他只好摇摇晃晃地回来，然后再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如此来回折腾了三趟，还是没有看到铁甲车的影子。
就在刘凯峰、阿娟和龚再鹏远远地看着老六，既感到滑稽又感到不安的时候，突然发现从四川路发现跑过来很多人。
刘凯峰一怔，刚准备上前拦下一个人询问一番，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日本人装扮，于是朝阿娟使了个眼色，阿娟点了点头，提着空菜篮就走了过来，看到一个神色慌张的中年妇女跑过来，她立即上去问道：“大姐，前面出什么事了？”
中年妇女一边摆着手，一边喘着粗气地说道：“日本人的宪……宪兵队在抓……人！”
“为什么？”
“谁……谁知道……呢，听说是什么日……日本人的铁甲车被人抢了,”那妇女显得对此抱有怀疑：“天……天晓得，光天化日之下，谁敢抢日本人的铁甲车？大妹子，快跑吧！”
说着，她一手捂着腰部，一边吃力地朝前跑去。
刘凯峰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他正纳闷：是什么人在前面向鬼子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