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四、刽子手
刘凯峰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就看到阿娟开着吉普车疾驶而来，他迎了上去：“怎么，就安排好了？”阿娟点了点头：“嗯。上车吧，处长让我们立即赶回九江站里去。”
刘凯峰一边上车一边说道：“一定是田东亭的逃跑，让他如坐针毡了。”
阿娟一边加着油门，一边说道：“你这个刚刚上任的特别站少将站长，恐怕要挨批了。”
他们很快来到军统九江站的会议室，只见处长面对着墙壁，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张电报文稿，而唐仲清和茅江林都双手垂立，一脸地沮丧。听到刘凯峰和阿娟进门的报告声后，处长才转过身来，脸色铁青地朝他们招了招手。
“过来坐下吧，”然后余怒未消地对唐仲清和茅江林说道：“你们也坐下。”
“处座，”刘凯峰以为处长是因为田东亭的事在发火，于是解释道：“田东亭的逃跑我有责任，是我忽视了……”
处长朝他一摆手，脸色略微温和了一点：“我也是个勇于承担责任的人，但九江站的工作太让我失望了。一是你已经说明是个少校军官把南造云子带到九江了，九江站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知道赵尔凯带过一个漂亮回家吗？恐怕大家都怕得罪，拿着国家的俸禄行互相包庇、狼狈为奸之事吧？二是赵尔凯假公济私，利用办案把嫌疑人的公寓占为己有，九江站就真的没人知道？恐怕这贪污腐化之风，早就在站里蔓延开了，他赵尔凯能够霸占一个公寓，你唐仲清就可以霸占一栋大楼！”
刘凯峰这才明白，处长是举一反三，从田东亭的逃跑一事，联想到九江站的作风与纪律，对此，他当然就无话可说了。
“更令人气愤的是，你唐仲清不止一次拍着胸脯保证，除了岷山的游击大队被改编后，整个九江城就没有一个了，可你们看看，”处长把手里的电报文稿往桌子上一拍：“从这封电报上就可以看出，！”
阿娟下意识地瞄了刘凯峰一眼，刘凯峰拿起电报一看，是发来了——
延安来电，日特欲劫狱救钟以获我军部署，并于明刺张，成功后突袭九江，除潜伏者外，另有日特攻队三十人，务必加强警戒。
刘凯峰立即说道：“处座，这是好事呀，我们唯一担心的就是田东亭把钟云惠送给他的情报送出去，从这份电报上来看，田东亭应该没看过情报的内容，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呀！”
处长笑道：“刘站长，你过去一直在队伍上，不过以后要多学习学习，除了军事和情报以外，还应该具备一定的政治头脑。你看看，在唐站长号称的九江，我们拥有九江站、警察局、保安团和你们的，但却不知道那个田东亭躲到哪里去了，更不清楚这里还有个三十人的鬼子的特攻队，可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这说明什么？说明无处不在，甚至我们在座的五个人当中，就有！”
阿娟这下可不敢再看刘凯峰了，而唐仲清和茅江林同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唐仲清立即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缓缓地站起身来，对处长说道：“处座，这贪污腐化和玩忽职守之事，仲清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我甘愿受罚，但这之事真的没有，别说我和江林，就是全站上上下下，哪个人的手里没有十多条人命？。”
处长瞪了他一眼：“那我是不是还得请示委座给你授勋呀？”
“不敢，不敢。”
处长用手指在刘凯峰面前的桌子上，轻轻地点了点：“刘站长，现在赣北特别站交给你了，你要记住，鬼子我们要打，，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在我们党内，尤其是在我们组织内永远是第一要务，你要记住，放跑了一两个日本特务没有关系，！”
刘凯峰起立道：“卑职谨遵处座教诲。”
“这不是我的教诲，这是委座的指示，也是局座矢志不移遵循的原则，”毛处长转而问唐仲清：“你的地下室里还有吗？”
唐仲清连声回答道：“有有有，我们去年只是释放了少数社会影响力较大的…..”
毛处长立即打断他的话：“走，带我去看看。刘站长、阿娟，你们也一块去。”
“是！”
虽然嘴里和刘凯峰一块答道，但阿娟心里却开始发怵，因为她担心等会处长会让刘凯峰的，而刘凯峰如果拒绝执行命令，甚至朝处长开枪怎么办？
阿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保驾立功，还是应该为刘凯峰背叛党国。
他们离开会议室后，坐在旁边办公室的曾玲、卢三江、叶松和郝定乡立即跟了出来，走在他们前面阿娟立即在心里暗暗祈祷：菩萨保佑刘凯峰千万沉住气。
和替他地方军统站一样，他们关押重要的政治犯的监狱，都设在站里办公室的地下室了，九江站的地下室很大，大约有五百余平米，地下室的中央是审讯室，四周则是关押犯人的牢房，所有房间之间都是通透的，中间仅用铁栏栅隔开，有时祖孙、父子、夫妻、恋人之间互相看着对方受刑，其残状丝毫不亚于人间地狱。
他们一行人一走进去，一股霉烂之味就扑鼻而来。
第一间铁栏栅里，关着刚刚被送进来的钟云惠，她看到处长带了一帮人进来，还以为是提审自己，立即从地上的草堆里站了起来。
毛处长朝里看了看，然后对唐仲清说道：“毕竟是抗日英雄之后，等会给她张单人床和毯子。”
“是，卑职立即派人去准备。”
“这个人是谁？”处长在第二个铁栏栅前停下，望着里面关着的那个骨瘦如柴脸色灰白的人问道：“都七老八十了，你们是不是一直在滥芋充数呀？”
唐仲清连忙解释道：“处座，他实际的年纪只有五十岁，原来是的组织部长，已经关了四年。”
“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哦，也许是没什么说的，当年，我们把他们工委给一锅端了。”
“既然没什么说的，那还留着他干什么？”处长回头喊道：“刘站长——”
阿娟一听，心里吓了一跳，一只手立即条件反射地放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到。”刘凯峰沉声答道。
处长把手一伸：“枪。”
“是。”刘凯峰立即从腰间的枪套里掏出手枪递给他。
处长从刘凯峰手里接过枪后，“咔嚓”一拉保险，“砰”地就是一枪击中的犯人的胸口。里面的犯人早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临牺牲的时候，甚至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啊——”在旁边铁栏栅里的钟云惠忍不住尖叫起来。
其他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处长，只有阿娟心情复杂地盯着刘凯峰。
处长走到第三个铁栏栅前，问道：“这个老太婆又是谁？”
“是……是刚才那人他老婆，”唐仲清没想到处长会亲自动手处决犯人，心里有点胆战心惊起来：“他们是夫妻，这女的是报务员，今年刚四十。”
毛处长抬手就是一枪，。
在第四个铁栏栅前面，没等处长开口，唐仲清抢先介绍道：“这个是他们的军事部长，也是所谓的，今年三十四岁，开始受刑后不吃不喝准备绝食，后来又天天要吃要喝。”
处长一看，这个三十多岁的人几乎是遍体鳞伤，连脸上都没有一丁点好地方，于是望了唐仲清一眼：“他是想吃饱了喝足后找你报仇，你看你都把人家折磨成什么样了？”
说着，他又是一枪。
这时，从后面一个铁栏栅里传来女人干呕的声音，于是走了过去，问道：“怎么还有个孕妇？”
唐仲清介绍道：“这是六个月前抓获的，当时她和他丈夫一块来的，我们怀疑她丈夫是来与他们接头的，但在抓捕过程中因为拘捕，她丈夫被我们击毙，而她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