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残红褪尽春又去,汝阴侯夏侯颇，刘彻终究没有为他下定义是何罪名，只是一句淡淡的畏罪自尽,国除，余下的种种就只是留个众人猜去了，是非终究留待后人去评判，他做的只是留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悬念在那里，既不至于连累了平阳，也不至于放过了夏侯颇，但凡有心人稍稍打探一波知夏侯颇为何落得如此下场，对于漫天的流言他一概当做听不见看不见,由着长安城内流言纷纷,亦是破天慌的也没让长安令去过多干预此事……因为汉军即将开拔出征的匈奴一经传出来，汝阴后夏侯颇不过掀起了长安城中一小波的风浪,瞬刻就是转移了众人的视线,无疑卫青才是长安城中最为风云的人物，此次的他更是以大将军的身份统领三军,若说上次他是奇袭，难免会有人觉得他有着幸运的存在,而此次的出征,却是体现他彻底平复所有流言的机会，看着长安城中的百姓每个人都是期待的眼神在路两旁为他送行，还有刘彻的殷殷嘱托,饮尽那碗杯中酒,“汉军勇胜,陛下必胜。”策马而去，他走的是如此从容,甚至不带一点的犹豫。
岁月终究轻慢了一步，霍去病临出征前有着关心他的阿母、姨母、舅舅又是为他求平安符，又是给他求福，又是为他施善，甚至于还有刘彻的殷切叮嘱，无不诠释着他是那么的幸运，而曹襄终究没能等来平阳公主，自从那日之后，他怪她的不理解，也怕自己终究会心软于母亲的眼泪，而不敢与平阳公主见面，手里握的只有卫长送他的一道平安符，“阿母，阿妍等我回来……”只是他不知道是，那道平安符还是平阳公主拖了卫子夫，卫子夫又让卫长送给了曹襄，如此迂回，作为母亲她终究不舍儿子的，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刘彻必是会同意留下曹襄的，可她亦是知道自己若是当真如此做了，曹襄必是会怨她一生的，每个母亲都是如此盼着竭尽所能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而不愿他们受苦，平阳公主亦是如此。
“公主，当真不去送一送？”椒房殿内的卫子夫见平阳明明是心不在焉，一脸担忧却还是强装镇定的样子，她知道今日的平阳公主来此处并非为了单单只是为了同自己聊家常，而是因为刘彻送完大军，必是会来椒房殿陪伴卫子夫，因为出征的人中有她的弟弟，有她的外甥，每每送离大军，刘彻习惯就会来此处，或是为了卫子夫心安，亦或是为了他自己心安，因为那刻的他，只有卫子夫是明白他的心境的。
平阳公主自是知道刘彻会有，必是想通过刘彻知道曹襄的动态，平阳公主却是苦笑的摇了摇头，“孩子大了，那里还由得我这个当阿母的说了算……”她心中的悲凉孤独又有谁知道，卫青终究是拒了她，曹襄终究是离她而去了，回眼整个长安城中，却是没有她的一袭安心之处，拥有至高的权利又能如何。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周身弥漫的悲凉，卫子夫缓道了句：“我那二姐，可是恨不得将整个卫府的东西都给去病搬去，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没少来这里絮叨，反倒是让去病那小子连家都不敢回了，日日跟在卫青后来，到是深怕被我那二姐给揪回去……襄儿定会理解公主的苦心的。”她想要安慰她，想起那咋咋呼呼的卫少儿不由轻摇了摇头。
“卫青……”平阳公主的眼里划过了一丝夹杂悲伤的恨意。
“公主……”卫子夫轻唤了一声心不在焉的她，“有卫青在，襄儿定是不会出事的。他答应过本宫的……”平阳苦涩的回笑道，她永远都无法忘怀那一夜卫青如山的脊梁，是那么的高不可攀却又如此令人心安的复杂。
“是啊……有卫青在，朕相信汉军必定是会大胜的……”刘彻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进来就是在卫子夫身边坐落，直搓着手，“据儿呢？早春尤寒，朕今日起的早，没舍得让他起来。”刘彻宠儿子是宠到了一定境界，尤其喜欢抱着刘据去出席这些场合。看他一身寒意，再看他那乌黑的眼眶，估计又是一夜没曾睡好，双手直哈热气，“阿陌，快去将姜汤端来……”卫子夫含笑的握住了他的手，试图用自己的热意温暖他，“朕身上凉……”刘彻微微有些抗拒，似是怕冻到她，“母后想孩子了，阿妍一早就领着几个小的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臣妾一早就让人烧好了姜汤，陛下快些用下，暖暖身子。”她笑的眉眼弯弯，刘彻体贴入微，这一切在平阳眼里显得是如此的刺眼，此刻的她显得是如此多余……卫子夫刘彻并未意识到自己平日里早已习惯成自然的举动，在如今孤身一人郁郁寡欢的平阳眼里，会是多么的伤害，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年是不是应该如此送卫子夫入宫，若是如今的卫子夫依旧是她府中的一个歌女，那么她是否也能如同当年的馆陶长公主一般，将他永留在自己的身边，而不是看着他高飞，自己却不是那个掌线之人。
为何馆陶长公主就可以任性一辈子，而她却是不能，要被条条框框的枷锁圈住一生，她是如此的不服气，却还是不得不强忍心中的恨意，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轻笑了一句，“陛下如此体贴皇后，可是令我羡慕啊。”她的调侃之意，却令刘彻微微觉得有些愧疚，对于平阳出现在此处，他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他一直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于她，“皇姐……”
“陛下是臣的弟弟，亦是大汉的陛下，我都明白……”平阳反而压住心中的复杂，安慰起了刘彻，“陛下无需愧疚，那是臣的命……”刘彻这人是最见不得别人委屈了，特别是自己的亲人，“此事终究是朕考虑不周，皇姐日后但凡属意谁，朕必允之。”卫子夫终究没能拦住大口一开的刘彻。
若是未于卫青发生此事，平阳公主怕是会当场同刘彻道出心中所想，尽管如此，她的眼里亦是划过了一丝喜色，“陛下此言臣记下了。”平阳端起案上的茶跪了下来，“我只希望陛下能答应襄儿与阿妍的婚事……”
平阳的突来的一举，不仅吓到了刘彻，更是吓到了卫子夫，她没想到平阳公主会来的如此突然与决绝，“皇姐，你先起来先。”刘彻的眼里写满了诧异，卫子夫亦是赶忙欲去扶起她，平阳公主却是拒绝了，“这么多年来，我这个做姐姐的从未求过陛下任何事……如今，我只盼陛下能允我此事……”平阳公主的眼里写满了决绝，她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却终究什么都未曾得到过，她不愿让自己的儿子将来后悔，终究曹襄对卫长情谊是她从小为他灌输下的，她等了卫子夫那么多年，总想着来日方长，卫子夫终有一天会看到曹襄的诚意，如今两个孩子都这般大了，卫子夫依旧不见有半分流露出属于曹襄的一生，亦是终究没能如她所愿，她只能嘲笑自己是那么的傻，还念着她总会惦记往日的情分。
“陛下，您应当知道襄儿此次为何会如此决意出征，她是臣唯一的孩子……到底是襄儿如何配不上陛下的长公主，于公襄儿是万户侯，于私他是陛下你的亲侄子，皇后那么多年了，你当真没有看到襄儿的诚意吗？”平阳公主突然将矛头对准了卫子夫，大有今日刘彻不答应，她便是长跪不起，“还是皇后觉得日后阿妍过门，我这个做姑姑会欺辱了阿妍……”
平阳的咄咄逼人，令卫子夫百口难辨，“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襄儿是个好孩子……”
“那皇后便是应予了……”平阳公主依旧死盯着她，她特意选在今日开诚布公，不仅仅是看到了曹襄心里那幅为了卫长的决然，也是在赌刘彻此刻对她的愧疚，赌卫子夫最后的情谊。
“公主为襄儿之心，子夫心知，公主对卫家之恩，子夫更是铭记，只是婚姻大事，我却是不愿勉强阿妍，公主希望儿子幸福，子夫何尝不是如此想的呢……”卫子夫终究是没有妥协回道，眼里写满了炙热的诚意。她确实不知卫长是如何想的，再度为人母的她要的只是卫长幸福，为此她什么都可以牺牲，平阳公主心疼曹襄，她又何尝不是心疼卫长。
卫子夫的话，让她体会到了婉拒，堂堂一个公主再三折辱在卫家人面前，再厚的脸皮，都是挂不住，她都已是这般卑微了，卫子夫终究没有答应她，无意是打破了平阳心中最后一丝的情谊，轻推开了卫子夫欲扶起她的手，她根本不愿也不想听卫子夫那未完的话，“若是阿妍自己的意思，她便应允。”她关上了那最后一扇窗户，“是平阳侯高攀不上陛下长公主，臣告退……”
“公主……”
平阳朝刘彻重重的行了一礼，便是转身欲离去，她的眼泪绝不能被任何一个人看到，那是她最后的倔强。
“皇姐……”刘彻却是唤住了她，良久才道了一句，“若是襄儿此次平安归来，这桩婚事朕应允了……”他的眼中也是写满了复杂之意，却是没敢望向卫子夫。
卫子夫紧抿着嘴一直望向刘彻，却是终究不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