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结：第113章：生死的谜团
从别苑回来，萧暮雪打了几个电话给叶寒川，均是无人接听。她的心紧张得抽搐，两个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得要炸。她进了药店，买了两瓶消毒液，才想起家里还有没开封的，只得放回原处；又胡乱挑选了些药材，结完账才发现根本都是用不上的，也懒得回去退，拎着袋子在街边出神。 雨已停，黄昏的天地间雾霭沉沉。
手机突然响了，萧暮雪手忙脚乱掏了出来：是寒川！她笑了，眼眶湿热。
“暮雪？”叶寒川的声音疲倦，“你在哪里？”
“我买点东西，正准备回家。你那边怎样了？”
“那两个重症的都死了。”
萧暮雪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你有没有不舒服？”
“我很好，你别担心。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你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这次我在劫难逃，你可不可以救我妈？失去我已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救她一命，行吗？”
“不！不行！”萧暮雪叫了起来，声音大得令人侧目，“要我救她，首先你得活着。不然，我要她死相难看！”
“暮雪……”叶寒川叹了口气，“一命换一命，不行么？”
“一命换一命？你换得过来么？”
“我求你了！救救她！毕竟，她是我妈！”
“你还敢说！你只知道她是你妈，你只知道她死了你会难过，那我呢？难道我失去的就不是挚爱亲人？难道我就活该承受生离死别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叶寒川，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可知道我有多痛？你可知道我是怎么咬着牙活下来的？”萧暮雪的手抖得厉害，眼眶烫得像着了火，“你想救她，就努力活着！否则，就阴间见！”她急急地掐断电话，再也不想听任何话。
空荡的街道上，没有人影。隔着一条两步宽的绿化带，消毒车蹭着矮冬青的叶子开过来，又倒了点回去，犹豫着该继续前进还是转个弯换条路。
萧暮雪把药扔进垃圾桶，狠狠踹了几脚，踹得脚掌发麻。
消毒车突然加快了速度，喷着药水绝尘而去，留下被淋湿的萧暮雪原地发呆。她冷透了，靠着树缓缓蹲下，将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
夜色浓重，城市的灯火不明。黑沉沉的天空下，一个个彩色的光圈在雾气中虚无得缥缈。莫名地，所有的声音消失了，所有的人与物也都消失不见了，天地间只剩一点若有若无的光亮，仿佛万物正在凋零。
回到家，君无双已离去。电饭煲里飘出腊肉焖饭的香气，棉花糖趴在椅子上睡得正酣。听到开门声，它小跑着迎了出去。
萧暮雪无心理睬，径直进了房间，衣服也懒得换，到头便睡。
棉花糖歪头看看她，轻轻叫了几声，在枕边蹲下。
恍恍惚惚的，萧暮雪搂过棉花糖，拽拽它的胡子扯扯它的耳朵。棉花糖半眯着眼，任其为所欲为。
消毒水的气味飘在湿冷的空气里，黑漆漆的小屋有了医院的气息。而医院，是生之摇篮，死之归途。
萧暮雪跳下床，抱着棉花糖下了楼。
君无双刚洗完澡，正在沙发上看书，忽听敲门声响起，随口问了句：“谁？”
没人回话。隐隐传来猫叫声。
棉花糖？君无双眼神微沉。他迅速开了门，意外之余又很惊喜。真难得！这么久了第一次上门。“怎么湿哒哒的？”
“没事。”萧暮雪将棉花糖放在地上，低声说：“我……我闲得无聊，过来看看你。”她竭力掩饰自己的慌乱与无助，后悔贸然登门。
君无双侧身让路：“恰巧我也想找个人聊聊天。吃晚饭了么？”
萧暮雪木讷的回了句：“不饿。”
“我可是很饿了。你坐，我做饭去。今儿冷，你要不要洗个澡？会暖和些。”
“不了。我没关系。”
“我有关系。你感冒了我还得操心。”君无双将水温调好，找来自己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别嫌弃，凑合穿。”他进了厨房，听见浴室的水声响起，才动手切菜。
棉花糖新奇新环境的摆设，兴奋得上蹿下跳。萧暮雪洗完澡出来时，它正卖力地撕扯桌布上的流苏，大有不扯下来就不罢休的架势。萧暮雪见那流苏已被它啃得乱七八糟的，有一个已经快掉下来了，慌得拍了它一巴掌，叱道：“你这捣蛋鬼！以为这是在家？”
棉花糖吓得弓腰弹开身去，扭头看见萧暮雪对自己怒目相向，惊慌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它委屈极了，跑到阳台的角落躲了起来。
萧暮雪颓然靠在桌边。回眸间，窗台上并排放着的两盆栀子花措不及防地入了眼，刚平复的心重新翻起了波澜。她想要摸一摸那些含苞的花蕾，却始终没勇气伸出手去，任凭眼泪落了一地。
君无双带着饭菜香气，温暖无比的手抬起她的脚，用一双棉拖鞋换下了她脚上的凉拖。“我的衣服你穿上也太大了些。”
萧暮雪侧身藏起眼泪：“所以我只穿衣服就够了。”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微微有些瑟缩。
“不冷么？”
“还好。我在家也就穿这些。”
“我做了你喜欢的汤，少喝点，暖暖胃”
萧暮雪刚要说不，汤碗已到了面前，只得接过来。
“头发还在滴水，吹吹吧？可别感冒了。”
“不要紧的，我习惯了。头发太长，吹起来麻烦。”萧暮雪喝完汤，拿过毛毯裹住身体，窝进了沙发，“你说，寒川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康复的人也越来越多。”
萧暮雪望着栀子花，叹了口气说：“自相识，他在我家的时间就比在他外公外婆家的还多，一个月至少有二十天是和我同吃同住的。邻居们都说，我妈又养了个孩子。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喜乐同享，烦恼共担。他对我来说，是朋友，也是家人。我从没想过以他的生命为砝码来惩罚萧月茹，即便我对萧月茹恨之入骨，希望她神形俱灭！”
君无双默默听着，面对沙发吃饭。
“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我不想再失去谁。”萧暮雪将毛毯裹得更紧些，“真希望一觉醒来，这世界没有疾病，没有饥荒，没有战乱，没有生死相隔！”她侧身蜷在沙发一角，又叹了口气，“好累……我躺会，十分钟就好。”
君无双对着栀子花暗暗叹气，眼眶微温。
好安静！只有空气在无声无息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