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结：第110章：第一帅的人
萧暮雪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你们什么时候把合同改了？我记得他拿给我的那份上面不是这么写的。” 君无双收敛了冷傲，言语温和：“上次梦芽打电话不就说她的房东为了涨房租，各种找茬和耍赖不说，大冬天的把她赶出来，还泼了她一身水。这事给我提了个醒。这房东给你合同时，我故意说你忙没时间看，有时间看了就签。合同当时给了我，我回去按照他的格式重新做了一份，把不利于你的都去掉了，添上了这几条。”
“你不怕他看出来？”
“记不记得找他签字的那天，寒川和我不断问东问西？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其实，我们不那么做，估计他也不会细看。合同是他拟的，他应该想不到我会偷梁换柱。”
“还好有你们，还好……还好。不然，我就和梦芽一样惨了。”
“这合同就由我保管吧。这房东是个小人，保不齐还会出什么幺蛾子。你若有贵重物品也尽量不要放在这里，出租房的安全堪忧，容易被小偷盯上。”
萧暮雪的手放到了脖子上：“你提醒的是。这个我也得随身戴着。”
叶寒川笑道：“看看你，被这房东吓成什么样子了。”
“你懂什么？现在的房租蹭蹭地涨，要是他三天两头来闹，岂不烦死了？这下好了，我可以清清静静地住三年，还不用担心涨房租。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君无双摇头笑道：“你还真容易满足。”
叶寒川说：“她就这样。只要有芝麻大的一点好事，她就能把所有的不开心都忘得一干二净。”
萧暮雪瞪眼道：“不行？我就是这么没出息。你若嫌弃我，大可不必理我。”
叶寒川指着棋盘说：“你输了。”
萧暮雪在棋盘上一阵划拉：“棋局都没了，你凭什么说我输了？你又不是裁判。”说完，眨巴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君无双。
叶寒川敲着脑袋说：“我认输。”
君无双懒洋洋地说：“刚才我说什么来着？输的人请客吃火锅？”
萧暮雪眉飞色舞：“裁判果然是天下第一帅的——流氓先生！”她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根本无视君无双的抗议和叶寒川的得意。
因为一连串的事情，那年冬天过得特别快。
等到萧暮雪回过神来时，第二年的春天也已过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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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花已有颓势。四月的天空阴雨濛濛，清寒的空气里隐藏着看不见数不清的东西。街上戴口罩的人越来越多，本以为是因为那些随风飞舞的柳絮，原来是为了对抗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疾病。
萧暮雪不爱与人交际，过着不问世事的独居生活。她不喜欢朝九晚五的上班模式，找了家教和插花的工作，每日奔波在学校、工作地点、楚星河的墓地和阁楼之间，又回到了站着都能睡着的状态。
某天，叶寒川打来电话，说他被隔离在办公室了。萧暮雪才惊觉自己的日子过得太与世隔绝了。她买了报纸，有时也到房东的小卖部蹭电视看，关注疫情的最新消息。
疫情带来的恐慌让人们在感慨生命无常之余，开始谈生论死。今天见面的人或许明天就被隔离了，幸运的还能再见；不幸的，从此生死两边。在死亡的阴影面前，大多数人思想里的贪婪和自私自动让步了，人性的光辉和人心的温暖，被无数倍放大，人们变得格外宽容，人类又是最有爱的生物了。传言中那个为了钱六亲不认的房东，也不像从前那样横眉冷眼，会温和地招呼：进来吧，进来坐着看。外面人来人往的，会被撞到的。
叶寒川还没解除隔离，君无双又被隔离在了他的住所。再这样下去，就算萧暮雪没被传染，最后也会死于焦躁和忧虑。两个被隔离的人倒想得开，每日轮流打电话来叫她不必担心，这只能叫她越发恐惧不安。生平第一次，她愿意相信亡魂有灵，能保佑活着的人。
死亡人数不断上升，各大医院人满为患。不过一周的时间，口罩脱销了，84消毒剂脱销了，板蓝根脱销了，甚至白醋都快脱销了……然而疫情并没得到很好的控制，被感染的人数还是每日递增。
学校停课了，娱乐场所关门了，商场人少了……几乎所有公共场所都是门可罗雀。往日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主街道，如今只有避无可避的环卫工人和稀稀落落的行人，显得无比宽阔空荡。平时满大街乱窜的小商小贩，也没了踪迹，都龟缩在家里，没事绝不踏出家门半步。
公交车和地铁也都没了往日快要把人挤成肉饼的情景，只有屈指可数的乘客，还都带着慷慨赴死的神情。有钱没钱，出行的人都首选出租车。好像只有到了这种要命的关头，人们才恍然明白：命比钱重要！出租车供不应求，出租车司机的言辞间也带着些许扬眉吐气的味道。
有人说，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催生了中国的私家车市场，也并非没道理。当然，在疫情中获利最大的，肯定不会是车市，而是医药品公司。
姚慕白就是其中之一。疫情刚见报，他就让公司生产了大批医用口罩，又囤积了不少板蓝根和消毒液。等到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各大药店的同类商品都已售罄，他再加价出售。到疫情结束时，他的医药公司赚得盆满钵满，一跃成为行内鼎鼎有名的实力派，再也不是萧月茹能左右的无名小卒。
他从姜涵睿那里打听到萧暮雪的新住处，每天开车到她小区对面，看她站在路边看新闻，看她一个人去药店，看她独来独往坐公车上班下班……
今天是雨天，天气很凉。姚慕白等了很久，始终不见萧暮雪下楼。手心有汗，车里的空气似乎过于闷了些。他放下一扇窗，雨和冷空气一同进到车里，呼吸瞬间舒服多了。
萧暮雪出来了。她没打伞，就那样站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看新闻。
你还是不喜欢打伞，还是喜欢这样的天气……姚慕白神思恍惚。他还没结束回忆，萧暮雪已踅身上楼去了。
君无双出现在街道的岔路口。他也还是那副没精打采的德性，走路慢吞吞的，生怕步子快了会踩死蚂蚁。他在小卖部门口稍停片刻，也上楼去了。
姚慕白摇下全部车窗，完全不在意自己会淋湿，驾车离去。
萧暮雪从屋里出来，见君无双眼含笑意，潇潇洒洒、慵慵懒懒地依在花开的地方，扔下东西边跑边叫：“嘿！出来了也不告诉我！害得我在这里担惊受怕！”
“请注意措辞。什么叫我出来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进监狱了。”
“被隔离还不如进监狱呢，起码没有生命危险。”萧暮雪笑着说，“看起来精神不错。”她搭上君无双的手腕，双目微合，像个算命老先生。过了片刻，眉开眼笑：“安啦！”
“倒是你，怎么这样憔悴？”
“我？没事。只要你平安就好了。”
“你很担心我？”
“还行，也不是很担心。因为我知道，你的命很长。”
“为什么？”
“人们常说千年的人参万年的妖，你这才活了几年？离千万年还差老大一截呢，完全没必要担心你。”萧暮雪说着跑了开去，生怕会受惩罚。
君无双追过去，将她捉进怀里：“别动，让我抱抱你！”他把脸埋进她的发间，久久没有动弹。她的头发和身上的气味都那么陌生，却那么好闻。“我们那幢楼死了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暮雪柔声说：“怎么会？我许了好多好多愿望，求了很多很多神明，你不会有事的。”
君无双闭了眼，贪婪地深嗅她的香气。这种安心温暖的感觉，真好！“万一我真回不来了，你会记我多久？”
萧暮雪挥拳砸在他的肩膀上，砸得特别用力：“若真如此，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她望着他，泪光盈盈的眼里流转着复杂的情感：“你是嫌我失去的还不够多？永远不要跟我说这种话！”
君无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那么一直看着她。
棉花糖叫了几声没人理，便从地上跳到桌子上，又从桌子上跳到栏杆上，再从栏杆跳到君无双的肩膀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