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结：第108章：冬夜不良人
门帘掀开了，东倒西歪进来一群酒气冲天的男子，都是二十岁刚出头的模样。他们脚还没站稳，就已对店小二吆五喝六：“没有靠里面的位置了？这外面这么冷，叫我们怎么吃饭！” “这个点吃饭的人正多，委屈各位了！您先坐着，等里面的客人吃完了，马上就安排您坐进去。”
那个穿破洞牛仔裤的男子大声嚷道：“他们是客人，我们就不是了？让我们等？你他妈不想混了？知不知道老子是谁？老子是韦威，韦威！”
“知道，知道！只是，里面的客人都还在吃饭，我也不能赶别人走。”
韦威充血的眼睛盯住了萧暮雪的位置：“那妞已经快吃完了，让她走，我们就坐那儿。”
“这……我作不得主。要不，您去跟她商量？”
韦威推开店小二，步履虚浮地飘到萧暮雪面前：“你！挪到那边去。我们要坐这里。别磨磨唧唧的，快点！大爷我不耐烦等！”
萧暮雪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人，神色淡漠。她见君无双丝毫没有要挪窝的意思，便自顾自吃菜喝粥，吃得不亦乐乎。
君无双满意地说：“吃得不错，今天的营养够了。”他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仔细检查，确定筷子是干净的，才又慢条斯理地夹了土豆丝放到碗里，一根一根数着吃。
萧暮雪眉头轻扬，拿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
君无双停下筷子：“什么药？”
“平喘止咳的。我帮不上你的忙，也不能拖你后腿，让你有后顾之忧。”
君无双笑了：“你果然是最机灵的！”
韦威抬腿踹翻椅子：“怎么还打情骂俏上了？给老子让位！”
君无双数土豆丝的速度更慢了：“要坐这里也可以，得等我吃饱喝足了。”
店里的食客一看要出事，纷纷结账走人。只有几个胆大想看热闹的，躲在距离较远的门口，都是害怕打架又盼着打架的纠结表情。
韦威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一拥而上，把君无双围了起来。
萧暮雪贴墙根站好，生怕自己碍手碍脚，也生怕殃及自己。
“到底让不让？”韦威说着就伸出手去。
君无双扣住他的手腕，慢吞吞地说：“着什么急？”他修长的手指紧如手铐，韦威的手动弹不得，只好向他挥出另一只拳头。
萧暮雪见动上了手，自个去前台结账：“多的不用找了，是砸坏东西的赔偿。”
老板也是个经历过风浪的，拿着钱说：“姑娘真大方！我这里所有的桌凳加起来也不值这些钱。”
“剩下的钱是我俩赔罪的，请您喝杯茶压压惊。”
“这些就足够了。”老板退回去两张钱，低声说，“这些人都是霸王，天天白吃白喝不说，还到处惹是生非，没事找事。我看你那朋友是练过的，肯定吃不了亏。倒是你，柔柔弱弱的，可别让他们盯上了。”
“打架是男人的事，再怎么无赖他们也不会找女人的麻烦。”
一个顶着杀马特发型的男子带着一脸戾气摇摇摆摆地晃过来。他死盯着萧暮雪的背影，眼神恍惚：“你，过来！”
真是经不起夸奖！萧暮雪抓起一个空啤酒瓶，朝吧台上使劲一磕，啤酒瓶碎成了两截,露着参差不齐的锋利尖齿。
老板拿起账本，闪身进了后厨。
那男子打了个酒嗝，有点发懵。
萧暮雪晃了晃啤酒瓶说：“够聪明的话就别找我。不然，我保证你的麻烦比他们的都大。”她指着那边已被打趴下的男子说，“据我目测，他们应该还能自己走出去。可倘若你动了我，先不说我会不会在你身上戳十个八个窟窿的，那位先生就一定会卸了你的手脚。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可以试试，我没意见。”她语气平顺，像是在说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那男子酒精上头，根本不信邪，歪歪斜斜继续向前。
萧暮雪闪身躲开。
一把椅子飞过来，砸在那男子身上，砸得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君无双从来不见喜乐的声音里已有了怒气：“不想活了！”
萧暮雪扔下瓶子就走，边走边叹气：“真是的，脾气也这么躁！”
看热闹的主动让出道来，夹道欢送胜利的英雄。那店小二更是偷偷竖起了大拇指。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果真如此！
雪已经堆了起来，银白的街道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耀目。萧暮雪抓起一把雪，搓成两个小球握在手里。没走多远，君无双追了上来。她仔细看他：“有没有受伤？”
“就凭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想伤我？倒是你，吓倒了没？”
“我又不是被吓大的。”萧暮雪眯了眼说，“你脖子上沾了东西，过来我看看。”
君无双略微弯腰，伸长了脖子。萧暮雪拎着他衬衫的领子把雪球塞了进去，撒腿就跑，边跑边说：“一言不合就动手，得让你长点记性才行。不然，你以后会习惯性动手。”
雪激得身体一僵。君无双呆了一呆，跑步追过去。萧暮雪奔跑的身影和飘飞的长发，让他恍若回到初见那年，那时她还只是个懵懂快乐的女孩。一种甜蜜而酸楚的情感让他湿了眼眶：若能让你再回到从前的模样，要我怎样都心甘情愿！他放慢了脚步，不想太快追上她。
萧暮雪见后面的人没追上来，便放慢了脚步：“咳咳……你怎么这样慢？咳咳，是打架把力气都用光了？”她喘着气，双眼闪着明亮而忧郁的光。等到两人的距离缩短了，才又开始跑。
君无双加快脚步，从树的侧旁绕到前面去了。
萧暮雪跑得正欢，冷不防撞在一个人身上，抬眼却见君无双正用俾睨众生的眼神看着自己，撒腿向反方向跑去。君无双哪里会给她机会，伸手轻轻一带，她又重新到了他的面前。
行人见他俩打闹，都露出了温和而会心的笑容。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夜晚，人心都是柔软而包容的。
萧暮雪扶着君无双的胳膊，笑到话不成句，笑得眼泪长流。笑到最后，她俯身在他肩上，哭得不能自已。
君无双的手举起来又放下，始终没落在她身上。他静静地站着，望着越下越大的雪出神。
哭够了，萧暮雪泪眼迷蒙地说：“谢谢你！我舒服多了。”
君无双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从现在开始，好好生活吧！”
萧暮雪泪痕斑斑的脸上浮起微弱的笑容：“我试试看。”
君无双突然摇了摇人行道上的松树，自己弹身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