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结：第106章：上帝的心意
林凤至又问：“这药真是她开的？” “她有这个本事。”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妈妈无意打探病人的隐私，只是因为你，才多问一句。你若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过。”
护士推着萧暮雪出来了。她戴着氧气罩，长发凌乱的散在枕头上，一张脸白得像增白剂过量的纸；伤口已被包扎起来，手背上插着输液管，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活气。
“情况如何？有没有比预期的好？”
护士摇头，面色凝重。
“推她去加护病房，派最有经验的护士长密切观测她的心跳和脉搏。一有情况，马上通知我。”林凤至拍着君无双的肩膀说，“你别担心了，她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我会拼全力救她的，我可不想将来被我的宝贝儿子埋怨。我工作去了。”
楼道里恢复了安静。
不多会，叶寒川横冲直撞地出现了，气还没喘匀就问：“暮雪呢？”
“在加护病房。医生说她一心求死，存活的希望不大。”君无双把纸条递到他面前，“一个连命都不要的人，却在杀死自己之前，给你做好了够用十年的护腕。她没有因为你母亲，迁怒于你，当真是恩怨分明！她的胸襟令我佩服，她对你的情谊让我羡慕！”
叶寒川痴了，眼神仓皇。他不敢去看萧暮雪，他知道自己承受不起那样的伤痛。因为他从来就不曾想过，和她会有这样的生离死别。
“若有一天，要你在萧姑娘和你母亲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你别问我，我没有答案！我妈虽有诸多不是，可她终归是我妈，我不可能弃她于不顾。但我也不可能放弃暮雪！”
“孝道和道义，你想两全？萧姑娘太了解你了！她知道你做不了选择，所以替你解了这个局。”
“怎么说？”
“你想想，如果你母亲的病只有她能治，你会不会去求她？可你又不想勉强她，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呢，不救你母亲，对不起你们的情谊；救了，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同样是左右为难。于是，她干脆杀了自己向你赔罪，两不相欠，也不再为难。”
“我妈欠她三条命，她不救我妈，我也不会怪她的。她何苦如此？”
“你当真不会怪她？未见得吧！就算你不怪她，她本身也无法原谅自己，因为她违背了医者之道。我多问一句，你母亲得的是什么病？她好像很怕你知道。”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病潜伏期极长，极难检测也极难治。我妈之所以执着于传闻中的那张药方，就是想治好这个病。”叶寒川将纸条叠起来放好，“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遗传了这种病。不过，无所谓了。要是暮雪不在了，我活着也没意思，死了更干净。”
“你爱她？她可明白你的心意？”
“她的心里只有楚老师，哪里还看得见旁人对她的爱恋。我就是告白了，她都会觉得我是在拿她寻开心。你信不信？”
“我信。在感情上，她确实迟钝。”
“那你呢？在你心里，她是个怎样的存在？”
“朋友，可以交心的朋友。仅此而已。”
姚慕白迎面而来，神色匆促：“你们怎么在这里？有谁生病了？”
君无双没答话，站到窗前去了。
叶寒川怒声道：“怎么，我们在这里，还需要你批准？”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你知道暮雪去哪里了吗？”
“知道。不过我不想告诉你。”
“我找她有急事，是救命的事。”
“救命找医生，别找她。”
“寒川……”
“我跟你不熟，别这么叫我。也别问无双，别难为他。他跟我一样，知道暮雪在哪，但也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咱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不用单独谈了，有话就在这里说。你的事我都告诉无双了，你也不必再装什么正人君子或拯救弱小的慈善家了。”
“既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林汐前几天刚生完孩子，身体出了状况，我想请暮雪帮忙看看有没有办法救她。”
叶寒川愤怒了：“姚慕白！你还能再卑鄙再无耻再恶毒一点吗？需要她了就到处找，不需要了就一脚踢开。现在你老婆有事了，还要来找她医治，你可想过她的感受？”
“我也是没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汐死去而什么都不做！”
“那也是她的命！”叶寒川指着加护病房冷冷地说，“暮雪要是知道我见死不救，会骂我的。那我就成全你这好丈夫的心意，告诉你她在哪里吧。去吧，去那里找她，她现在就躺在那间屋子里，你自己去叫。”
姚慕白半信半疑，却又不敢不信，朝加护病房去了。
病房里躺着各式各样得了各种不同病的人。他们个个脸色灰败，已经没有了活人的精气神。有的甚至全身插着管子，脆弱得用指头戳一下就会马上死去。
重症监护室里，萧暮雪死气沉沉的脸上蒙着死亡的暗影。忽略掉那头长发，她看起来就是一张薄薄的，没有分量，没有生命的白色床单。
姚慕白的心里塞满了恐惧：“暮雪！”
心痛和愤恨燃烧着叶寒川的心。他揪着姚慕白的衣领，将他拽到一边，目光凶狠而狂躁：“看到了没？她自杀了！这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开心了？我告诉你姚慕白，如果她有个好歹，我要你给她陪葬！”
姚慕白痛苦地捶着墙，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这样忘恩负义，寡情薄意的人，哪里值得萧家为你那样付出？那次校庆结束后，暮雪来找我，请我不要跟别人提起你的身世。我就不明白了，你都那样对她了，她为什么还要处处为你着想。后来她跟我说，你怎么看待萧家的人是你的事，她始终拿你当家人。姚慕白，你听见了吗？家人！她说你是她的家人！但凡你还有点良心，就该觉得羞愧！”
姚慕白的心被人挖了个巨大的窟窿，塞进全世界也无法填满，唯有萧暮雪的笑容能将其缝合。
“你扪心自问，你有哪一点值得她喜欢？又有什么资格配做她的哥哥！”
君无双的眼眸寒气森森，转眼间又没了痕迹。
叶寒川松开手说：“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他不再看姚慕白，向楼下跑去。
君无双走过来，神情是惯有的没精打采。他伸了伸胳膊，全力挥出一拳，低声说：“这是你欠她的。若她有事，你也休想活得自在。”说完，没事人一样迈开两条大长腿，不紧不慢地追叶寒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