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结：第105章：染血的婚纱
棉花糖跳下地，跟在君无双身后。 待一人一猫走远，萧暮雪回屋倒了碗中药，像饥渴难忍的人在喝琼浆玉露。
分叉路口，君无双摸着棉花糖说：“萧姑娘精神不好，可能会丢三落四。如果她出去忘了锁门，你要把门关上，把钥匙藏在老地方。要是她不舒服，你就过来找我。还记不记得来我家的路？”
棉花糖喵喵叫着，目光望着他回去的方向。
“萧姑娘常说，可惜棉花糖不会说话，不然肯定比某些人还伶俐些。我总说她言过其实，今儿才信了。”君无双回到住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生，但又找不到原因，只得靠做事来分散心力。
这天在办公室，他放在办公桌上的杯子突然从二分之一的地方裂开，像是利刃切割的那样齐整。
一位年长的同事说：“你家里有病人吗？若没有，那就碎碎平安了。若有，怕是不好。你有时间就去看看，见一面少一面了。”
“我家没病人，大家身体都很健康。”
“那就好。”那同事问另一个年龄相仿的，“下班了去不去农贸市场？我家那位让我去买点柿子。”
“去。我也去买点。今儿霜降，柿子正当季。”
霜降？病人？霜降，霜降……君无双想起了楚星河，拔腿就跑。他不敢多想，到楼下拦了辆出租车火急火燎地赶往花屋。
花房门外，棉花糖哀声叫唤。它来回走步，很是烦躁。见他来，纵步扑了过去，嗷嗷嘶叫。
“萧姑娘呢？”
棉花糖撒丫子进了屋。
没有人。屋子异常干净整齐。
不祥的预感击中了君无双的心脏！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棉花糖从卧室里拖出一个信封，里面有三张纸条，一张是给他的，一张是给叶寒川的，还有张姚梦芽的。来不及细想，他抓起叶寒川的就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寒川：这一生，我们过得太辛苦了。若有来生，若再相遇，请你不要问我的名字，安静地走开就好。没有交集，我与你，就不会像今生这般无奈了吧！棉花糖留给你了，好好照顾它。衣柜里的护腕都是给你的，足够你十年之需，受伤时记得敷药，切记！切记！！切记！！！”
写给他的也只是只言片语：“君少：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这顽劣之人的照拂和包容。有你这个朋友，我不枉此生。栀子花和我妈就拜托给你了。来生再报你大恩！珍重！”
而给姚梦芽的更是惜字如金：“梦芽：我走了！我找我的魂去了！你是懂我的，自当明白我的选择。来世，我们还做姐妹吧！”
你当真为他抛弃了所有人！难道，这世上除了他，就再没有让你牵挂的人了？楚老师，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棉花糖使劲挠门，叫声刺耳。
君无双回过神来：“萧姑娘走的哪条路？”
棉花糖一路奔跑，把他带到路口。
是去墓地的路！君无双叫了辆车，又是一路催促一路狂飙。
天色已黄昏。墓园里，寒鸦扯着粗噶的嗓子在树上哀鸣，死了爹娘般痛苦难耐。楚星河的坟前，供养着娇嫩欲滴的花朵。萧暮雪侧身躺着，双目微合，嘴角带笑，睡着了似的安详。
君无双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将她抱起：“萧姑娘……萧姑娘……你醒醒！”他伸手去试她的鼻息，却看见手上全是血，一刹那魂飞天外：“萧姑娘！”
萧暮雪的左手腕被割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她侧身将手藏在身子底下，血流进了坟前的菊花丛，没人能看见。
冷静！必须冷静！君无双把她平放在地上，撕下衬衫的边幅将手腕扎紧，然后拨打电话：“妈，我朋友出事了，就在军区医院附近的墓园里，你马上派救护车过来……”
天边残阳如血。白色的礼服沾染了鲜红的血，有种心惊肉跳的美。淡金色的阳光下，萧暮雪美丽淡然的脸庞了无生气，如离了土壤的鲜花，笼罩在生命枯竭时的凄凉和悲苦下。她紧握一枚一面绣着鸳鸯，一面绣着并蒂莲的荷包，里面装着结婚证和婚贴。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你竟如此爱他！真的会为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君无双忍住内心的痛苦，祈求救护车快快出现。
度秒如年！度秒如世纪！度秒如千年！这世上最慢的车就是救护车！
隐约传来的鸣笛声让君无双狂喜。他抱起萧暮雪朝门口冲去。
急救人员将萧暮雪放到车上，绝尘而去。
临街的唱片店里，播放着一支老歌，那是萧暮雪时常哼唱的：“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
他的人世游，你的千古愁，我的心头忧。一场邂逅，我们都身不由己，任老天翻云覆雨，难舍难离，又各自飘零……君无双感觉身体被抽空了，虚脱似的难受。他摈弃掉纷繁苦楚的念头，奔医院而去。等他赶到时，萧暮雪早已被推进了手术室。
空无一人的长廊里，只有他一人等在外面。恐惧一阵紧似一阵地袭来，各种坏念头也接踵而至。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开始胡思乱想。他看看口袋里的纸条，给叶寒川发了条简讯。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出来一位医生。
君无双忙问：“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
“我是你妈。”林凤至摘下口罩说：“你朋友是有多想死？割手腕都快割断筋了不说，还喝了那么多安眠药。”
“安眠药？”
“好像还不是普通的安眠药，具体的要等化验结果出来了才知道。”
“她会怎么样？”
“天知道。我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君无双快疯了：“妈！求求你，一定要救活她！”
“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我当然会尽力救她。可有时候，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要是她自己都不想活了，神仙也救不了她。”
君无双颓然坐下，脸色发白。
“这姑娘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这么着急。”
“她叫萧暮雪，是我大学同学。”
“萧暮雪？萧暮雪……就是你爸爸说她身上有侠气的那个萧暮雪？”林凤至惊异地看了手术室一眼，“那么坚强的姑娘，怎么会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