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结：第78章：老师的老师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萧暮雪一人。她贴着墙蜷缩起来，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叶寒川受伤的眼。我不想伤害你的，我不想的……我只是想保住这个店。你是我最好的伙伴，我岂能害你！热泪滴落在残枝败叶上，变成了冰冷的水。 记忆的长河里，叶寒川的身影是无法跨越的山峰，矗立在时间的路口，披挂着往日的快乐和相互陪伴的温暖。而那些鲜血淋漓的日子，荆棘般撕扯昔日真实的甜蜜，痛得心无可遁逃，只能一次次在梦里寻求救赎。
她又想起了萧兰枢，想起了他满是血的脸和死不瞑目的眼……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泪痕渐干，她的嘴角浮起阴冷的笑。这笑使她的面容有了跨越年龄的沧桑与冷颓，就像这渐近黄昏的天色，就像这秋意深沉的季节，就像这已快冷凝的大地，即将迎来凛冽的黑暗。
苍茫暮色里，一只孤鸟飞向云端的尽头，又在风起的时候跌落。大概是被人折了翅膀，再也不能飞翔。
棉花糖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用头蹭着她的裤腿，喵喵叫着，像是在叫她别太伤心。她把它抱到腿上，平心静气地插花，一枝枝，一束束，心无杂念，渐入无人之境，直到君无双叫她吃饭，才恍然回神。
入夜。萧暮雪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傅雪峰把她抱上床，放了一朵极香的花在她枕边，拉开门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一座废弃的公园里，莫清阳西装革履，站得笔直。见有人来，闪身躲到石雕后面。待看清楚来人容貌，才转出来：“少爷，那些人要我料理么？”
“我已经给暮雪惹麻烦了，你别再多事。”
“少爷准备就这样呆在暮雪小姐身边，不为她做点什么吗？”
“什么意思？”
“暮雪小姐为您做了那么多，可您……”
“有话就说。”
“少爷，如果您现在是端木家的少爷，暮雪小姐的处境岂会如此艰难？想守护，首先得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将敌人踩在脚下。不然，一切都是妄谈。”
“道理我懂。我只是不想离开她。你我都清楚，一旦我重返端木家，我就永远不可能是傅雪峰，也再无可能过这种平凡的日子了。”
“可是，您想过没有，暮雪小姐有她该过的生活。若因为您，她改变了生活轨迹，您不觉得自己自私么？她本就活得艰难，难道您还想她的下半辈子都活得那么卑微，处处受人践踏？您想做傅雪峰，不过是因为可以永远守着她，但做端木家的少爷也一样可以，而且还能守护得更好。既如此，您为何不选择一个能让她活得幸福自在的方式？”
“你说这些，就是想让我回去？”
“不全是。我希望您回去不假，可我说的也是肺腑之言。世上的事，往往是旁观者更清。抛开个人立场不谈，其实我并不讨厌暮雪小姐，甚至还有些喜欢。可有些事，不是您喜欢，我喜欢，就可以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总有人会搅扰安宁，总有事会出乎意料。难道说，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您还是躲在她身后装疯卖傻，听凭别人百般为难她？”
“绝不！”
“可您不得不！因为您是傅雪峰，是个啥事都不会的傻子。一旦您忍不住动了手，之前的种种，就成了泡影。若她知道了真相，她该如何面对您？经历了那么多事，她还经得起信任崩塌和伤害么？尤其那个人还是她视为亲哥哥、无条件信任的您。”
傅雪峰来回走动，很是烦躁。
“最要命的是，您生活在这里，无论您是千般谨慎还是万般小心，总有留下蛛丝马迹的时候。二少爷的耳目到处都是，他掌握您的行踪只是时间问题。若他知道了，您以为他会视而不见，任由您过逍遥日子？以他的性格，必定会赶尽杀绝！到那时，谁能保证暮雪小姐的安全？杀人这种事，有时候只需要上个厕所的时间就够了。难道，您要将暮雪小姐置于这样的险境？”
“别说了！”傅雪峰不得不承认，不管自己多努力多不舍，也改变不了一开始就已注定的命运。或许，从初见的那刻起，离别就在一步步慢慢逼近，只是自己假装不知，还自欺欺人地希望能一世长安。他靠着一株枯树，望着无星无月的夜空，愁肠百结。“莫叔，我还是不甘心！我想再等等，再试试看。下次若有人欺负她，我一定可以想办法保护她的。我一定可以！”
莫清阳没再多说，只暗自叹气。
傅雪峰狂奔回花店。萧暮雪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睡得香甜。他躺在她身边，心绪渐渐安宁。暮雪，若离开才是最好的守护，那么我会离开。但我还会回来，以一个真实的身份，一张真实的脸，一个真实的人回来。你要等我，不要喜欢别人。今生今世，不管还要历经多少艰难，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娶你为妻！暮雪，暮雪……不要爱别人，好不好？等我回来！
萧暮雪动了动身子，呼吸均匀。傅雪峰深情地吻上了她玫瑰色的双唇。
第二天，萧暮雪早早地到学生处报到。
办公室里的人不多，楚星河正在和一个男孩说事：“你来得正好，刚好有工作需要你和学生会接洽。”
男孩子转过头来，神情是初次见面的陌生和冷淡：“君无双，学生会会长。”
萧暮雪恨不得朝那张佯装不识的脸上扔几个臭鸡蛋，却语气淡然：“萧暮雪。”
楚星河暗自发笑。
君无双递过去一沓资料：“这些活动都需要校方支持，麻烦你跟校长沟通。”
“千禧年跨年晚会？”萧暮雪翻看资料，十分佩服那些花样翻新的创意，“都是你的点子？”
君无双收敛了往日的懒散，正经得让人不自在：“不行？”
“行不行不是我说了算。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谢了。”
一个长相出众的女孩子使劲瞟萧暮雪，似有疑惑。
楚星河抱起一个包裹递过去：“张老师寄给你的。”
“这么大个箱子？又是什么？”
“有衣服，还有些营养品。你师娘说了，不允许你再瘦下去了，不然她就要带着孩子过来照顾你了。”
“我师娘可真够操心的！”萧暮雪将箱子放在墙角，“先寄存在这里，等我办完事再来拿。”
“我给你送过去？”楚星河不像从前那样克制自己，言语中尽显爱护，“箱子太沉了，你抱着累，反正我顺路就带过去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萧暮雪在背包里摸了半天，没摸到想要的，干脆将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办公桌上，“这是已整理好的译文。”一支长笛在桌上滚来滚去，尾端的柳叶流苏格外别致。装着花花草草的纱袋小巧而玲珑，等待有只温柔手将它捧在掌心，欣赏那别具一格的美丽。
楚星河黯然：“你随身带着这笛子？”
萧暮雪用指尖碰了碰流苏：“你认得它？”
“在你父亲的照片上见过。想必是他的心爱之物。”
再心爱也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何用？萧暮雪紧握长笛，指关节泛出青白的颜色。“这花茶味道清甜，润燥去火，护肝明目，最适合秋天。你试试，若是喜欢，下次再带给你。”
“有心了。去找校长吧，她在办公室。”
估计萧暮雪走远了，君无双才说：“这就是校长大人的新助理？还真没看出来有何特别之处，倒是这性格，冷傲得不讨喜。”他没说错，萧暮雪性格中温柔与尖刻，热情与冷漠、高傲与随和的特质，确实越发分明了。
“若你以为她会像别人那样去讨你欢心，你就想错了。日久见人心。只怕时间长了，你会忍不住去讨她的欢心。”
“她不是我的菜。我喜欢丰满妖娆，性感妩媚还嘴甜似蜜的女孩。”
楚星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