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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9月:新书抢先看(2)

第244章9月:新书抢先看(2)

内室的四壁都是自然的淡绿色,墙上装着一些荧光灯,天花板上还有三个方形灯,合在一起为内室提供照明,从内室的里面和外面都可以控制这些灯光。地面是普通的黑色瓷砖。屋子中央——从两边的观察室都可以清楚地看到这里——放着一套标准的办公桌加转椅,桌面上是一台高分辨率显示器。屋子的一角摆着一张简朴实用却看着很舒服的小床,上面没有床单和毯子。内室的不锈钢出入口旁边立着一个五斗柜。在一面墙上有个大大的方形,那是供大型设备进出时用的——他猜测应该是瓦尔多[20]装置。最后是一把躺椅,还有一个挂着帘子的洗澡马桶椅[21],看起来就好像是从飞机或房车里搬过来的一样。小床上放着给他的衣服和裤子。伯纳德拿起来,在食指和拇指之间感觉着衣物的材质。从现在起,就没有工夫理会着装得体和个人隐私了。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很快就会有医生对他进行各种测试和检查,他将被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实验室动物。

好吧,伯纳德一边想着,一边躺回小床。我活该的,这一切都是我活该的,我罪有应得。

伯纳德躺在小床上,合上了双眼。

耳中响起了脉搏的歌声。

布鲁克林高地[22]

“妈妈?霍华德?”苏茜·麦肯齐裹着一条天蓝色的法兰绒睡袍,那是男友一个月前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她赤足走到门厅,睡眼惺忪。“肯尼思?”她通常都是最后一个起来的,就连她自己都常用“懒苏茜”来称呼自己。

苏茜的房间里没有钟表,但从窗外的太阳看起来,已经过了上午十点。卧室的门紧闭着。“妈妈?”她敲了敲母亲房间的门。没有回应。

她的哥哥们肯定有人已经起来了。“肯尼思?霍华德?”苏茜在门厅中央转身折回,脚下的木地板吱呀作响。她拧动母亲房间的门把手,把门推开。“妈妈?”床还没有收拾好,被单都拖到了地上。大家肯定都在楼下。她在盥洗室洗完脸,检查了一下两颊的皮肤,看还有没有脏东西。看到真洗干净了,她放下心,然后顺着楼梯下楼来到大厅。她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

“嗨!”苏茜站在客厅里大喊了一声,既困惑又郁闷,“怎么没人叫醒我?我上班要迟到了。”她在附近的一家熟食店当服务员,这才是上班的第三周。她喜欢这份工作——比在救世军旧货店工作更有趣也更实际,而且她还给母亲分担了一些经济压力。三个月前母亲刚刚失业,现在只能靠苏茜的父亲有一搭没一搭寄来的支票过日子,银行里的积蓄也消耗得很快。苏茜看看桌子上的贝罗斯[23]表,摇了摇头。十点半了,她真的迟到了。但她更担心的是:大家都上哪儿去了。当然,他们经常争吵,但他们有一个亲密的家庭。除了她的父亲,她几乎不再想他——谁也不会不告诉她一声就走了。

她推开通向厨房的双开式弹簧门走进去,半路就停了下来。眼前的景象一开始令人无法理解:三块奇形怪状的物体,三具尸体。一个穿着件连衣裙,从水槽瘫垂到地板上;一个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只着一条牛仔裤,没穿上衣;第三个一半在食品柜里面,一半露在外面。没有杂乱无章,没有惊慌失措,只是三具她一时无法辨识的尸体。

苏茜一开始十分镇定。她希望自己不是在那一刻打开门的,也许她只要早一点或者晚一点打开那扇门,一切就都正常了。说不准连那扇门都会不一样——仍通向她的正常世界,生活仍将继续,只不过发生了点小插曲,没人叫醒她而已。可是现在,她毫无准备地看到了这一幕,这真是太不公平了。她在错误的时间打开了那扇门,再想关上已经太迟了。

靠在水槽上的那具尸体穿的是她母亲的连衣裙。脸上,胳膊上,腿上,还有手上,到处都布满了白色的条纹状突起。苏茜又向前走了两小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弹簧门从她的指尖滑过,摇摆着关上了。她后退了一步,又往旁边一闪,那是出于恐惧和惊疑的举动。她当然应该报警,也许还应该叫救护车,但是首先她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她的本能告诉她,应该马上离开厨房,离开这座房子。

霍华德,今年二十岁,习惯只穿着牛仔裤,不穿上衣,在家里晃来晃去。他喜欢赤裸着胸膛,这样可以炫耀他那一副即便算不上健硕,却也十分结实的身板。而现在他的胸膛上是一种微微发红的棕色,就像个印第安人,而且身体表面满是脊状突起,像炸薯块,整体像是块老式搓衣板。他的脸上表情平静,合着双眼,嘴也闭着。他还有呼吸。

肯尼思——那只能是肯尼思——跟哥哥霍华德相比,他看起来更像是衣服里的一堆面团。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令人完全无法理解。苏茜一时竟然觉得:会不会别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忘了告诉她。

不,那不可能。大家不会对她那么残忍,她的母亲和哥哥们也不是残忍的人。现在最好退出那扇门,打电话给警察,或别的什么人——能够知道该怎么办的人。

苏茜看着玄关那部黑色旧电话上方钉着的电话号码表,打算先拨紧急号码。她的手一直在哆嗦,手指在拨号盘的圆孔里不住地抽搐。等她终于拨完了那三个数字,眼眶中已经满含泪水。

那一端的电话铃响了好几分钟,一直没人接。最后一段录音响起:“坐席全忙,排号等待中。请您不要挂机,以免重新排号。”然后又是响铃声。又等了五分钟,苏茜啜泣着挂掉了电话。这时她想起了前一天晚上一家人曾经谈起过,加州好像出了一种病菌。收音机里已经广播过。人人都生病了,军队已经出动。直到这会儿想起这件事,苏茜·麦肯齐才终于跑出前门,站在台阶上,尖声呼救。

街道空荡荡的,两边都列队停着车——这可说不通,因为除了周四和周五,每天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这里都禁止停车,而今天是周二。苏茜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人,车里没人,街上没人,房子里也没人。她沿着街道的一侧向前奔跑,边哭边喊,开始是哀求,之后是愤怒,然后是恐惧,最后又变回乞求帮助。

这时苏茜看到两道平行的铸铁栅栏之间有一幢褐砂石房屋[24],一名邮差倒在前门的台阶上。他仰面躺在那里,双眼紧闭,看起来就跟苏茜的母亲和霍华德一样的状况。苏茜一向认为邮差是神圣的人,总是可以信赖的。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恐惧,紧闭双眼,集中精神。“这病菌已经传遍了各地,”她默默念道,“一定有人知道该怎么对付它。”

苏茜返回自己家里,再次拿起电话,开始逐个拨打所有她知道的号码。有的能接通,有的则没有回音,要么就是古怪的噪音。接通的那些电话也没一个有人应答。她又拨了一次男朋友卡里·斯梅斯洛夫的号码,听着电话那一头的铃声一直响到第八下,第九下,第十下,最后还是挂断了电话。她停下来想了一会儿,然后又拨了住在佛蒙特州的姨妈家的电话号码。

电话铃声响到第三下,对面有人接了起来。“喂?”声音微弱颤抖,但可以肯定那是姨妈。

“道恩姨妈,我是布鲁克林的苏茜。我这里出大事了!”

“苏茜。”电话那头的人好像一时想不起这个名字。

“对,你认识我的,苏茜。苏茜·麦肯齐。”

“亲爱的,我现在耳朵有点背了。”道恩姨妈今年才三十一岁,根本不是个老太太,可是听起来她情况很不好。

“妈妈病了,也许她已经死了,我不知道……肯尼思和霍华德也是,我身边一个人也看不着,可能大家都病了,我不知道——”

“我自己的身体也不大舒服,”道恩姨妈说道,“起了好多肿块。你姨父不见了,可能在车库里。反正我没见着他,已经有……”她顿了顿,“从昨天晚上开始不见。他当时自言自语着走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亲爱的……”

“出了什么事?”苏茜问道,她的声音一下子变沙哑了。

“亲爱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没法走路了,我觉得自己就要疯了。再见,苏茜。”说完她竟然直接挂断了电话。苏茜马上又打过去,铃声响起,但再也没人接听,试到第三次,干脆连电话铃声都没了。

苏茜想翻开电话本,看到什么号就拨什么号,但是她仔细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厨房里。也许她还能做些什么——让他们凉快点儿,或者暖和点儿,或者可以给他们找点儿家里有的药。

她的母亲看上去变瘦了。脸上和胳膊上的脊状突起好像都已经松懈下来。苏茜伸手去摸母亲的脸,中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摸了上去。那皮肤摸起来温暖干燥,没有发烧,除了样子奇怪,其他都很正常。这时母亲睁开了双眼。

“哦,妈妈。”苏茜啜泣起来,“这是怎么了啊?”

“嗯,”母亲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开口说话,“这感觉很美,真的。你没事吧?哦,苏茜。”然后她就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苏茜又去看坐在椅子上的霍华德。她摸摸他的胳膊,吓了一跳,那皮肤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这时她才发现有密密麻麻的根状小管子从霍华德的牛仔裤管口延伸出来,又钻进了地板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

肯尼思胳膊上的皮肤变成了酱色,上面有更多的根状小管子长出来,钻进了食品柜。在母亲身后,有一根单独的惨白色肉管,从她的连衣裙下伸出来,连入水槽下面的橱柜里。苏茜的脑子一片混乱,想起了好多恐怖电影里面逼真的骇人场面。也许他们是在拍电影,只是没告诉她。她俯身凑近了看母亲的后背。虽然她不是专业人士,但也能看出来,那根肉管不是假的。她能看到里面有血液在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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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茜缓缓走上楼梯,回到她的卧室。她坐在床上,用手指把一头长长的金发编成辫子,再解开,反反复复,然后倒下躺着,盯着天花板上年代十分久远的油毡。“耶稣啊,请来救救我吧,因为我现在需要你。”她说道,“耶稣啊,请来救救我吧,因为我现在需要你。”

如此这般,到了下午,她渴得难以忍受了,才起身去盥洗室喝水。猛灌了几大口水之后,她又开始重复自己的祷告,直到单调和徒劳的感觉最终让她不再出声。她站在楼梯扶手旁边,身上依然穿着那件天蓝色的睡袍,开始想办法。她没有病——目前还没有。

所以应该还有事情可做,还有地方可去。

而在她的内心深处,依然希望只要她推开某扇门,或者走上某条小道,就能够发现过去的世界又回来了。她知道那不太可能发生,但她觉得值得一试。

要做出决定很艰难。可是假如她无法独立思考并做出艰难的决定,那么她接受过的教育又有何意义?苏茜这会儿可再也不愿进厨房了,不过食物都在那里。她也可以到别人家去找找,甚至可以去街区尽头的食杂店去看看,但是她又怕那些地方同样会有其他人的尸体。

起码这里的尸体——不管是不是真的死了——是她的亲人。

苏茜走进厨房,抬着头不敢向下看。她搜寻着一个个橱柜和冰箱,渐渐地,眼光就向下看去。那几具尸体已经变得更加瘫软。肯尼思看上去就像一大块细纱线白色裹伤布,穿着皱巴巴的衣服。那些伸进食品柜的根状肉管已经变得笔直,向上爬进小水槽,又钻进了水龙头和下水管道里。苏茜每时每刻都觉得会有什么东西伸出手来抓住她——或者霍华德和母亲变成走路踉踉跄跄的僵尸——她咬紧牙关,直到下巴都觉得疼了,但是他们还是一动不动。他们看上去再也不会动了。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苏茜抱着满满一箱子罐头食品,够她接下来的几天里吃的——还有一个开罐器,她差点儿就把它忘了。

天快黑了的时候,苏茜才想起打开收音机。家里的电视机坏了之后就一直没买新的,那台破电视就在楼下大厅,扔在放旧杂志的纸箱后面,积满了灰尘。她找出母亲留着应急用的多频段手提式收音机,转动旋钮仔细搜索着有信号的电台。她曾经装模作样地当过一阵子业余无线电爱好者,不过这部手提式收音机并不能向外发送信号。

调幅(am)也好,调频(fm)也好,一个有信号的台都没有。苏茜又拨到短波频段——搜到了一些很清楚的电台——可讲的都不是英语。

屋子里迅速暗了下来。她想要打开灯,心中却感到一阵剧痛。如果大家全都病倒了,那灯还能亮起来么?

起居室里已经一片阴影,没法逃避了,她不能一直坐在黑暗中。苏茜朝沙发旁边的阅读灯伸出手,迅速地打开了开关。

灯亮了起来,光线强烈而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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