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道别
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脸使得自己脸上的表情没那么奇怪，林向晚径直到月月舒的书房取过文房四宝，紧接着开始慢慢研墨，很快墨香便在这四下散开，林向晚提笔在信纸上写下来自己心里一直想要说的话。“好像记忆中的款冬的模样一直都看不清呢”林向晚边写字，边望向商陆的方向，看着他的大手垂在床边，轻叹了一口气，将从他身上滑落的被子重新盖上，又走回到桌前坐下，喃喃道：“而且你也好像比记忆中的是好看了不只那么一点点”
在林向晚没注意的时候，床上的男子则是微微勾了勾唇，脸上的冰霜都快挂不住了，似乎因为林向晚的这句话做了个美梦。梦里有很多很多东西，有心爱之人执在手中的清心莲，有纷纷扬扬的落叶，有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酒香和药香
窗外的雨点带着万马奔腾的气势往下砸，丝毫没有要收敛的趋势。可室内却是一片寂静，连带着女子的轻轻的自言自语声，还有玄衣男子浅浅的呼吸声，都是那么的令人心安，林向晚泄落的青丝披在背后，端的是清丽之姿，一双清隽眼眸隐隐含了几分迷雾，似想到什么又忍不住轻笑起来：“落款应该要写梦中情人？感觉还挺有趣的，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虽然在西夜过的小日子很滋润，但是这么不设防还是第一次。”
林向晚将信件悄悄地放在了商陆的身上，又是拿过一把油纸伞放到床边，轻声道：“近几日有连绵雨，下雨的日子是离别的日子，我走了，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都能知道对方是谁。”
林向晚走到宫外的长廊，望了望如银丝泄落的雨幕，不远处的绣球花被打地七零八散，落了一地的紫蓝色花瓣，林向晚轻声叹了口气，看着站在不远处倚着柱子的月月舒，莲步轻移到了月月舒的旁边，无言地坐下。
“晚晚你怎么出来了？”月月舒有点愣怔，随后又是又气又好笑：“我特意出来将空间留给你们两个，怎么就不珍惜这段美好的时光呢。”
“哎，我要走了。”林向晚垂眸轻笑：“何况流月宫是你住的地方，我在这待太久慕容哥哥会来找我的，虽然这会断续不在，但是断续好像让陆一殿下把我看紧，他们两个多年的好友，我也能理解。”
“你就没有想过是陆一哥哥喜欢你？”月月舒忍不住开口。
那天在绝色坊陆一流露出的占有欲和绵绵的情意连她一个外人都看在眼里，怎么向晚就没有往那方面想呢？！
林向晚闻言失笑，而这一笑又是让月月舒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林向晚心里比谁都清楚陆一是因为在比文招亲中那首诗而心悸。“知己红颜？大概我是这样的角色吧。”林向晚轻声道：“我不愿意往那方面想是因为我现在心里还有事没搞懂，在没把一切都弄懂之前，暂时没有心思去喜欢别人。”况且流月宫里头还躺了一个她的“梦中情人”.
感觉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我明白。”月月舒轻声道，两人又是陷入沉默之中，虽然商朝大陆民风开放，女子能够肆无忌惮地表达对心仪之人的爱慕，但是端坐的两人都有各自的心事，所以不像一般的闺中密友将各自心事讨论地如火如荼，也没有心思相互打趣。
很快便有穿着白裙带着白色面纱的宫人找到了林向晚，先是十分有礼地微微颔首，温声道：“林四小姐，洛炀殿下希望能见您一面，他在空中花园的绣阁等您。”
“洛炀？”林向晚有点惊讶地开口。洛炀找她有什么事，他们不是一笑泯恩仇来着？
“洛炀殿下寻林四小姐的事，陆一殿下和慕容殿下可曾知道？”月月舒又恢复到了在人前娇横跋扈的模样，连声音都变得尖锐了些，而林向晚看着月月舒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性子忍不住轻笑。
“陆一殿下与慕容殿下正在商议西夜与雪霁事宜，但是奴婢向陆一殿下通传过，洛炀殿下进宫的事是陆一殿下批准的。”宫人低眉顺眼地说道。
“行，那我先去看看洛炀想说什么，月舒你先帮我”林向晚欲言又止，而月月舒则是朝她眨眨眼，无声道：“我明白，商陆。”
等林向晚走后，月月舒看着窗外的雨点还是下个不停，转身走进房内，却发现原本还昏睡的商陆已经醒了过来，一只手扶额，一只手拿着展开的信件，目光淡淡，唇边却染上了三分笑意。
月月舒有点愣怔，随后很快就朝着商陆的方向跪了下去，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叫公子，却发现话到嘴边自动自觉变成了商陆神君。
“你知道我？”商陆微微眯了眯眸子，挑了挑眉。
月月舒则是在心里苦笑，果然是因为沧澜最高神祗的原因，总是让人不自觉就向他臣服。月月舒不过与他见过一面，但还是被男子身上散发的强大威压而震慑到心头呕血，方才就一直在强忍才拂袖离开房间。但也是因为这样才让她更加确定了林向晚就是神女这一想法。
“神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月月舒抬头时却恍若变了一个人，脸上是不符合她娇矜面容的沉静，一双眸子幽深沉静，望进去仿佛望进一汪清泉。
“舒月。”商陆微微勾了勾唇，但目光仍然是淡淡的，不含一丝情绪。
“神王陛下。”月月舒哦不，或者说是舒月此时依然是垂着眸。月月舒身上流淌着当年与她结缘家族的血液，自然也继承了她占卜的异能。只是没想到她会在与商陆对视的那一瞬间就冲破封印。
千年前的那场浩劫使得她不死，却也变成了魂体游荡在商朝大陆。老实说，舒月找到与她自己结缘的那户人家时颇费了一番心思，也曾经淋过瓢泼的大雨，但是每次见到雨时，她总是忍不住会想起漫天的血雨，也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她的魂体才会不受控制地冲破封印。
“我未曾想过你会活下来。”商陆沉默一瞬，却还是轻声开口。
“神君，一千年过去了，舒月千年无梦，若不是当年那场盛世浩劫中神君以一己之力将沧澜神祗的灵魂抽出，舒月，早已不在这人世间。更不能见到款冬神后和神君。”舒月垂眸，想要挥手呼出罗盘，却被商陆阻止了。
商陆抿唇，喉咙在一瞬间生涩地疼，但还是嘶哑着开口：“款冬神后？”
舒月闻言直直地抬起头，有点不敢置信地看向商陆，感觉心跳如鼓，颤声道：“神君？”她从未想过自己想错了！舒月原本以为商陆是假装不认识款冬才撒出那样不靠谱的谎，伸手抚上心口，舒月强行冷静下来：“神君的记忆可是？”
舒月忽然不敢问下去了，她怕自己下一秒听到的是她不敢想象的事！
“我，似乎忘了很多很重要的事。她”商陆抿了抿唇，摇了摇头，顿了顿：“她的记忆，我无从寻觅，只能在梦中得到些支零碎片。”
舒月眼睛酸涩直至流下一行清泪，才哽咽道：“是舒月的能力不足，舒月布梦能力有限。若是舒月的神力再丰沛一些，就能将款冬和神君的记忆解封。”
她虽然没有像款冬和商陆一样遗忘了所有的记忆，但是神力却大大削减，就连把记忆梦境化这么琐碎又简单的能力也使不出。正是因为舒月的神力被覆灭的沧澜限制，每一次在午夜梦回中她连那个神秘的刺青男子也无法敌过，分明知道他是谁，但却无法避免地被阻拦反噬！
分明，就差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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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月将下唇咬的出血，浑然不觉痛楚，比起心如刀绞的痛苦，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罢了.”商陆忽地笑了：“款冬似乎还没有完全忘记我，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幸运了。”
“而且我们是要再死一次的，就算她恢复了记忆，也是会被我和南辞杀掉的。”商陆唇角微勾，话语如清风拂过，很快就消失在密集的雨点声中，但舒月却是听清了那一句话，再度震惊地抬头：“神君？！”
商陆望了望窗外的雨丝，起身，紧紧将信件捏在指尖，仿佛用尽了身上的所有力气，低头看向信件的眼神却又是那么温柔缱眷。半响，才淡淡道：“与你无关，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我会自己去寻回记忆，你就当是满足我的愿望了？”
想到什么商陆忍不住轻笑一声，就在笑声响起的一刹那，连他眸子里紫色都在微微晃动，将冰雪消融的瞬间定格在自己的身上。
舒月看着商陆离去的身影，呐呐不言。舒月知道她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去阻拦商陆，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舒月望向越下越小的雨，苦笑一声。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会变得这么脆弱了？”
过了很久，舒月才反应过来。
“对了，原来是我在无意识中寻找另一个流落商朝大陆的神祗啊.”
“神君，谢谢你没有拆穿我。”舒月自嘲地笑笑。
“沐心，你在哪里？为什么我不会像神君和款冬一样，梦到你？”
舒月将最后一句话放得很轻，像是在问自己，又是像问这满室的莲花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