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离别
漫天大雪丝毫未有停歇之意，回去的路，姬千凝只觉比来时长了许多许多，绵延无尽头。逃也似地离开，不知为何，全身冷得出奇，连那件大氅也带不来丝毫暖意，她用力把手握成拳头状，竟连一丝知觉也感受不到。
何时变得如此懦弱？
此时，她搞不明白自己内心是何感受，难过？委屈？亦或其他？只觉得窒息般的难受，眼睛不受控制地发酸，心底一团乱麻……
心中只有个念头一遍遍闪现，她突然停下脚步，身边跟着的人也停了下来。
她一把挣开秋禾的手，转身向后方跑去……
“小姐……”秋禾大喊了一声，紧追了过去。
“王……”“妃”字还未出口，暗夜突觉自家主子毕竟与姬姑娘还未完婚，这个称呼有些欠妥，随即改口，大喊了声“姑娘”，同苏卫一起追了去。
……
“一定要去问个清楚明白。”此刻，姬千凝心中只有这个念头。落雪像精灵般跳跃在她的头顶，落在她的肩膀，后又随着她的狂奔，被抖落在地。
姬千凝一口气跑到兴庆殿门前，撞开门口守卫，冲到大殿，直到看到玄启的身影，才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喘气哈出的白气在一片暖意的宫殿里顿时消散无影。
玄启紧盯着姬千凝的身影，以至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她的到来，既在他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一时无言，只有彼此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仅仅瞬间，万千情愁涌上心间。
“王上。”一声娇媚的女声拉回了呆住的玄启，姬千凝眼睁睁看着那女子拿下玄启手中的酒盏，试探性地抚上他的手，继而大胆地握紧，整个过程，玄启丝毫未拒。
姬千凝心中极其不适，只能用劲稳住心神。
“陛下，属下未能看顾好姑娘，请陛下降罪。”苏卫和暗夜适时赶来，跪在了大殿中央。
玄启有意无意瞟了一眼两人，未出一语，也未做任何指示，只是把目光继续落在姬千凝身上。
秋禾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恼怒，丝毫不畏玄启的威严，只是默默站到姬千凝身后，轻轻唤了声“小姐”，满脸担忧。
“玄……”姬千凝心中冷笑一声，立刻改口道，“王上。”她故意加重了语气。
“这是何意？”她的目光紧追着玄启。
玄启微微蹙眉，姬千凝此刻对他的称呼以及有些冰冷的语气让他极为不适，心中莫名失落。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殿外，立刻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回眸看到不知何时握住他手的霍文清，略一蹙眉，一把将霍文清搂在怀里，抬头迎上姬千凝的目光，低沉的嗓音响起：“如你所见。”
看到眼前这一幕，众人错愕，就连霍文清也是颇为意外，暗夜他们更是看不懂自家主子这一番所为何意。
这殿上，此刻最不好受的便是姬千凝，她突然觉得玄启好陌生，她似乎明白他一番所为何意，又好像不明白，只知看他拥别的女子入怀，心如刀绞般地痛。
不过，她再也不会像懵懂无知时那般喜怒于色，撕心裂肺般厉声质问。经过岁月的沉淀，诸多情绪，好像能完美无瑕地深深隐藏在心底，不被外人所窥，即使是那锥心之痛。
“多日未见，我从未想过再见时竟是如此境地？”平静的语气下，天知道强忍着多少“波涛巨浪”。
玄启未语。
姬千凝抿嘴轻笑，笑得有些苦涩：“费心演绎这一幕，是否意味着我也该……”说到此处，她停了下来，缓缓环视了一圈大殿，眼睛突然泛红，继续开口道，“也该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有些话，虽未出口，但在一行一动中，便能让彼此心知肚明。
许久的沉默，等来玄启一个轻描淡写的“嗯。”
姬千凝心中所有的期待在这一刻破灭，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谁也未做好准备，只是，已然这样，再说再做都是多余，倒不如痛快离去，成全彼此。
“多谢王上成全。”说到底，他最懂她，因此，不想让这牢笼束缚她一生。姬千凝说完，向着玄启深行一礼，转身，决然离去。
看着姬千凝离去的背影，玄启一把推开霍文清，起身，目光紧紧追向她离去所剩得一抹落寞倩影，突然红了眼眶，眸子里写满了悲痛与不舍。
……
回到沅夕殿，姬千凝一夜未眠，第二日早早收拾好行装，那日的雪大的出奇，她被众人劝说继续留了下来。风雪何惧，只有她自己清楚，为何会多待一日。
临近傍晚，雪停了下来，等黑夜完全笼罩大地，夜空中竟升起了一轮残月，零星几颗星辰同月亮惨白的光辉一起照映在满地白雪上，微微泛出银光。
屋内，跳动的烛火将姬千凝呆坐的身影拉的极长。不远处站着秋禾，脸上写满了愁容。自家小姐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在窗前楞坐了一日，她好怕小姐憋坏身子，哪怕她此时大哭一场，心中也会好受一点。
突然，秋禾听到屋外有动静，连忙出门察看，看到来人，顿时欣喜起来，向他行了一礼，匆忙跑回屋通知自家小姐。
“小姐，小姐……”几声轻唤终于引起了姬千凝的注意，“白将军来了。”终于有人来开导小姐，秋禾打心眼里开心。
“逸哥哥？”姬千凝有些差异，雪深路滑，他为何进宫来？“快快请来。”
“阿凝。”秋禾刚转身，白逸已经走了进来。
姬千凝连忙起身，快速向前，迎面而来一股寒意，看到白逸怀中软糯糯的婴孩，她微蹙眉头：“天寒地冻，可冻着我们小思宁了。”
说完，她从白逸怀中掀开裹着孩子的厚被子，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疾步走到炉火旁，满眼爱意，满心欢喜地逗着他：“小思宁，几日未见，姨娘好想你哦，我们小思宁白白嫩嫩，日后定是个英俊无双的美男子。”
小孩在她怀里咯咯咯地直笑，见状，她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我们小思宁要多吃吃，多睡睡，快快长大。”
白逸走过去坐到一旁，看着自己的孩子，满眼爱意，突然轻叹一声：“我总觉得思宁这名过于女气，怕他日后受此影响，长成文文弱弱之人。”
姬千凝看了白逸一眼，有些无奈：“逸哥哥，你多虑了，这名是何寓意，你我都清楚，你的心意，我懂，只是离我们远去的故人，再也无法真切感知，人世之事，总无法遂人心意，每每思之，不免徒增伤感。”
说到这里，两人心突然疼了一下，一阵唏嘘。
“阿凝，柳氏之事已处理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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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含烟是你的妾室，无需说于我听。”
“那只是以前，终是无情，留下也无意。”
“可日后总归要有女子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