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上尸影
〔法〕约特·皮埃尔
皮埃尔,法国作家,生平不详。阿弥斯先生急匆匆地走进对面那幢楼房,在底层的一个房间门口“嘭嘭”地敲起门来。
一个外表丑陋、睡眼惺忪的老头打开了房门。
“您好,我是马丁·阿弥斯,请问您是不是这幢楼的管理员?”
老头抬眼看看他,说:“我叫安逊,是大楼管理员,我这门口不是写着吗?”
阿弥斯说:“我是来向您打听一下这儿房客的事。”
“您想打听些什么?”安逊把他让进屋里。
阿弥斯在靠窗的一把旧杂木椅子上坐下,说了起来:“是这样,我住在街对面……得,坦率点说吧,你们楼上有个死人,也许还有口气,是个垂死的人……我从自己的窗口看出来,看到你们这幢楼的一个窗户里,有一个死人。如果他万一没有死,我们得救救他呀!两天半以前我发现的,现在还是那副样子。”
安逊瞪大了眼睛:“啊!哪一个窗户?”
“是……是在第十层楼上,我在街上特意数了数,是在十楼,从左边数起的第三个窗户,挂有蓝色窗帘布、面朝我们对街的窗户,它正对着我的房间。有个男人坐在那儿,坐在一把椅子里,有两天半啦!”
安逊说:“您等一等,我把《房客一览表》拿出来……从街面算起第十层,那就是第九层楼……第一单元,我们这楼房面街的一边分三个单元……是临街的窗户?”
“对。”
“唔……从左边数起第三个窗户,那是9—b套房,有四个房间……不,这不可能!9—b住的是两位老太太,您说那是一个男人?”
阿弥斯点点头:“对,对。”
“是年轻人还是老头儿?”
“嘿,这可说不准。看不清他的脸,脑袋向前垂着,穿一件灰上衣,坐在一把高扶手椅子里。”阿弥斯仰起头来,眯着眼思索道。
“我觉得那儿不会有这么个人的呀!”
“也许他不是住在这儿的房客,而是个来客……来拜访这儿的某个人。我觉得,这是符合常情可推测的。这个人也可能并没有死,但我看到他一直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两天半啦!我的职业是在舞台上的工作,平时不大有空闲。可这件事太令人生疑了,我只好到你这儿管点闲事。”
“好吧,我来证实一下。”安逊拿起了电话机。
“那么……我站在旁边,你介意吗?”
“不,没什么,请坐。我来给9—b套间打个电话吧。”安逊说,“喂,是兰迪斯小姐吗?我是大楼管理员,您那儿一切都好吗?……”
安逊搁下电话听筒,对阿弥斯说,“这一对老太太没出事,那儿也没有别的人。”
“那你给另外两家打个电话问问吧。”
管理员摇摇头:“9—a的房客到乡下去了,9—c的房客也没在家,我刚才看到他出门去了……过一会我亲自上去看一看。”
这天晚上,阿弥斯接到了对面大楼管理员的电话,告诉他在上午去了九楼,三个单元全去过,就是没发现那个男人。
“9—b,你进9—b套房了吗?”
“倒是没走进去,”安逊在电话中说,“我只是问她们,是否有人生病或者死了,被她们狠狠地骂了一顿!”
“看起来,”阿弥斯说,“非得有人亲自进去看一下。你站在门口问一问有什么用?”
“您的意思是闯进去?”
“什么闯进去,你只须按响门铃,然后就进去嘛!”阿弥斯的嗓门在电话中很粗重。
“怎么?没有警察局的搜查证就进人家私室里去‘看一下’?
您大概不知道,我可不是这幢楼房的房产主,我只是为公司照看房子而已!”
“好吧,”阿弥斯有点不耐烦了,“看来我们只能去报告警察局了。”
“您去报告吧,我可不会去,先生,我可没有看到过什么男尸!”
阿弥斯在放下电话机前断然说:“那我会去,无论如何,这种事总得有个人去告诉警方。”
次日,阿弥斯领着一位警官,再次走进对面那幢大楼。
当着警察局来人,那们管理员仍显得不很协作。
“警官先生,”他说,“我还是持保留态度。那两姐妹都是挺文雅的老太太,一心一意跑教堂信上帝,是上层社会的心慈面善的老大妈,还常常到寄宿学校去给孩子们义务教课呢。”
那位警官朝他一笑,“嘿嘿,这并不说明什么。”
“还有,”管理员还是唠叨,“她们养着一只狗呢,现在请您告诉我,一只狗肯不肯同一个死人一道在套房里呆上一个来星期?”
警察的一只手很有风度地轻轻一挥,像是轻而易举地掸去了一只看不见的嗡嗡叫的苍蝇。他说,“我不必与你讨论这些,我只知道,这位先生报告说,你们楼上有具可疑的尸体。我们的原则是,如果有人报告说有一具,那就有一具!直到查明没有为止……对吧,阿弥斯先生?”
阿弥斯说:“嗯,我一直看得到这个男人,每天都看到。每天上午我不出去工作,在家待着,因此我———”
安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这儿别的房客都没有反映出了什么事,只有他这位对街的先生……有死人这一说不可靠,很不确切……好吧,请这边走,请吧,我想她们都在家。”
警官边走边说:“如果她们不在家,你不是还有备用钥匙吗?
对不对?”
“啊,除非发生什么紧急事情,我们一般是不动用这把钥匙的。”
“现在遇到的难道不是紧急事情?”警官不客气地反问一句。
他们爬上九楼,站在9—b门前。才敲了几下门,从门内传出狺狺的狗叫声。
阿弥斯回过头来问安逊:“这狗咬不咬人?”
管理员耸耸肩膀,说:“有时会咬。喏,这就是兰迪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