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详细介绍一位新登场的年轻先生，以及奥利弗的一次新的遭遇(2)

第44章详细介绍一位新登场的年轻先生，以及奥利弗的一次新的遭遇(2)

有些时候，有一种睡眠会向我们偷偷袭来，控制住我们的身体，但并不会让心灵失去对周围事物的感觉，照样可以使我们的心灵自由驰骋。因此，如果一种无法抵制疲倦，意志消沉，对我们的思想或者行动能力完全没有能力控制的状态，都可以被称为睡眠的话，这就是睡眠。然而，此时我们对身边正在发生的一切还是有知觉的，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做起梦来，这时候现实中人们所说的话或发出的声音，便都会极其迅速地进入我们的梦境之中，直到现实与想象如此神奇地合而为一，事后要想把二者分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还不是此类情形下偶然发生的最惊人的现象。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是，尽管我们暂时失去灵敏的触觉和视觉，但是某些外界某些事物的无声的存在却能够影响，甚至是实质地影响我们睡梦中的意识和从我们面前掠过的幻觉；当我们合上眼睛时，这种事物或许不在我们附近，对它的接近我们也不曾有过清醒的意识。奥利弗非常清楚地知道他是在自己的小屋子里，书本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窗外，遍地蔓延的植物不断发出阵阵的芳香。但是他却仍然睡着了。突然，景象变了，空气变得稀薄，让人窒息。他突然惊恐地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老犹太的家里。那个可憎的老头依旧坐在那个角落，一边用手指着他，一边和一个坐在他身边的把脸转向一边的男人低声说话。

“嘘，亲爱的。”他好像听到老犹太在说话，“就是他，绝对错不了。走吧。”

“是他！”另外的那个人似乎在回答，“你想我会认错他吗？就算有一群小鬼全都变成跟他一模一样，让他也站在中间，我也能认出他来。你就是把他埋在地下五十英尺深的地方，只要你带着我从他坟上走过，即使上面没有任何标记，我也会知道他就埋在那里。我绝对可以知道！”

那人在说这话时似乎怀着深仇大恨，奥利弗惊醒了，突然站了起来。

天哪！究竟是什么使得他的血一下涌上头顶，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动弹！那里——那里——在窗户那里——就在他的眼前，离他那么近，要不是他后退几步，他几乎可以摸到他——站在那里的正是那个老犹太。奥利弗在屋子里张望时，目光和老犹太相遇。在他旁边的就是那天他在旅店撞到的那个人，不知是由于愤怒还是恐惧，或者是两者兼有，他的脸色苍白，满脸怒容。

这些在他眼前不过是停留了一瞬间便消逝，一闪而过了。不过，他们已经认出奥利弗，奥利弗也认出了他们；他们的相貌牢牢地印在了他的记忆里，就像是深深地刻在石头上，从他一出生便放在他面前一样。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随后便大声呼救，从窗户跳进花园里。

第三十五章奥利弗的奇遇结果不尽如人意；哈利·梅莱与罗斯之间进行了一次相当重要的谈话

房子里的人听到奥利弗的呼救，急忙赶到现场。他们发现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指着屋后草地的方向，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只是不停地喊着“老犹太！老犹太！”

贾尔斯先生不明白奥利弗的叫喊意味着什么。但是哈利·梅莱的反应更快，再加上他曾听母亲说过奥利弗的经历，所以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朝哪个方向跑了？”他抓起一根在立在墙角的粗木棍问道。

“那边，”奥利弗指着那两个人逃走的方向，回答说，“我一转眼就看不见他们了。”

“那他们肯定躲在沟里。”哈利说道，“跟上去。尽量跟上我。”说罢，他跃过篱笆，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其速度是其他人很难跟上的。

贾尔斯尽可能地跟在他后边，奥利弗也跟了上去。就在这一两分钟之内，外出散步的罗斯伯恩先生回来了，他跟在他们身后跑的时候被篱笆绊倒了，却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其敏捷让人出乎意料，然后他又迅速加入了追赶的行列，其速度之快让人不可轻视。他一边跑一边一直不停地大声喊着问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路奔跑，甚至不曾停下来喘口气，直到跑在最前头的那个人在奥利弗的指引下跑进田野的一个角落，开始仔细搜索水沟和附近的篱笆，这就使其余的人能够利用这段时间赶上来，也使奥利弗能够有时间将这场勇猛的追击的原委告诉罗斯伯恩先生。

搜索一无所获，甚至都没有发现到新近留下的脚印。这时，他们站在一座小山的山顶上，在那里他们可以俯瞰方圆三四英里之内的开阔田野。左边的山坳里有个村庄，但在跑过奥利弗所指的那条小道之后，要想到达那里，他们必须绕过这片开阔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是不可能做到的。牧场的另一边被茂密的树林环绕着，但是因为同样的理由，他们也无法到达那个树林。

“这肯定是个梦，奥利弗。”哈利·梅莱说道。

“噢，不，是真的，先生，”奥利弗回答说，回想起那个老混蛋的面貌他便浑身战栗，“我看他看得很清楚。我很清楚地看到了他们两个，就像我现在看见您一样。”

“另一个是谁？”哈利与罗斯伯恩先生同时问道。

“就是我跟您说过的我在小客栈里突然撞到的那个人，”奥利弗说，“我们两个盯着对方看着。我可以发誓，就是他。”

“他们走的是这条路？”哈利问道，“你确定？”

“不会错的，那两个人就站在窗口，”奥利弗回答说，并用手向下指着把村舍花园和草地隔开的那道篱笆，“那个高个子的就从那里跳了过去，老犹太向右边跑了几步，然后从那个缝隙爬了出去。”

“奥利弗说话的时候，两位绅士一直注视着他那严肃的面孔，然后又彼此对看了对方一眼，似乎对他所说的话的准确度很满意。可是，无论哪个方向都没有留下有人仓惶逃走的痕迹。草很深，但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踩过的，其余的地方都没有被人践踏过，沟的两侧和边沿的泥土都是湿的，但是在任何地方他们都没有找到任何鞋印，或任何能表明几个小时前有人踩过地面的最细微的痕迹。

“真是奇怪了！”哈利说。

“奇怪了！”大夫附和着说道，“布拉泽斯跟达夫亲自来也不可能找到什么线索。”

很明显，他们的搜索是徒劳无功，但是他们并没有停下来，直到夜幕降临，再继续搜索下去也没什么希望，他们这才很不情愿地罢休。带着奥利弗所提供的有关那两个陌生人外貌和衣着的最详尽描述，贾尔斯被派去村里几家酒馆去查找。在这两个人当中，老犹太是极其引人注目的，很容易记得的，如果有人看见他在喝酒或者是到处溜达的话。尽管如此，贾尔斯却没有带着任何可以解开或者减少这个谜团的消息回来。

第二天，又进行了更进一步的搜索，重新进行调查，但也没什么收获。第三天，奥利弗和梅莱先生赶往集镇去，希望在那里能够看到或者听到一些关于那两个人的消息，但这一番努力同样是徒劳的。几天之后，这件事渐渐被人们淡忘了。和世上大部分事情一样，无论多么令人惊奇，如果没有新的传闻，就会自生自灭。

同时，罗斯在迅速康复。她已经可以走出自己的房间，能够到外面走走了，她又一次和家人相处，给所有的人带来欢乐。

然而，尽管这个让人快乐的变化对这一家人有着明显的影响，尽管村舍里再度响起了欢声笑语，有些人，甚至是罗斯本人却时常表现出一种不常见到的拘谨，这些奥利弗也注意到了。梅莱太太和儿子常常闭门长谈。罗斯不止一次面带泪痕出现。在罗斯伯恩先生已确定去彻西的日子以后，这些迹象增加了。很明显正在发生的什么事情破坏了这位小姐和其他人的内心的平静。

终于，一天早晨，罗斯一个人在餐厅吃早餐时，哈利·梅莱走了进来。他犹豫了一会儿，恳请罗斯答应他和他谈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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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只要几句就够了，罗斯，”年轻人说着，把椅子拖到她的面前，“我要说的话你心里早就知道了，我心中最珍爱的期望你也并非是不知道，尽管你从未听到我亲口对你说过。”

从他进来那一时刻起，罗斯的脸色就开始变得苍白，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最近生病引起的。她只是俯下身子，弯腰观看着在她旁边的几盆花，默默地等他往下说。

“我早就该离开这儿了。”哈利说。

“你应该，确实是的，”罗斯回答，“原谅我这么说，但我真的希望你早就离开了。”

“是那些最可怕，最折磨人的牵挂让我来到这里的，”年轻人说，“我害怕失去自己唯一爱的人，我的每一个愿望、每一个期待都集中在她身上。你差一点死去，徘徊于人世和天堂之间。我们知道，当年轻、貌美、善良饱受疾病折磨的时候，他们纯洁的灵魂便不知不觉转向了他们光明、永远安静的归宿。我们知道上帝保佑我们！我们中最善良，最美的人往往会在风华正茂时走到生命的尽头。”

这些话语说出来的时候，温柔的姑娘眼里噙满了泪水，一滴泪水滴落在她正弯腰观看的花朵上，在花萼中明亮地闪烁着，使花儿更加美丽，仿佛从她那美好、年轻的内心里涌出的泪水要与最娇艳的花朵比美。

“一个善良而又美丽的女孩，”年轻人充满激情地说，“一个与上帝身边的天使一样美丽和天真无邪的姑娘，在生与死之间挣扎。噢！那个和她相近的遥远世界的大门已经为她敞开了一半，谁还能指望她会回到这个充满悲哀和不幸的世界中来呢！罗斯，罗斯，知道你就像上空的光芒洒向大地的柔和的影子一样正渐渐离去，再也没有希望会为那些还在此徘徊的人留下来；不知道有什么理由使你留下来，感觉到你属于那个光明的世界，许许多多最美丽、最善良的人早就飞到那里去了；尽管有种种安慰，却还祈祷上帝把你换给那些爱你的人——这些困惑简直让人无法忍受。每日每夜，它们都在折磨我，随之一起的还有洪流一样席卷而来的恐惧、忧虑和自私的懊悔，生怕你会死去，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几乎是爱你爱得失去了理性。你终于康复了，每天，甚至是每个小时，健康一点点地回来了，融入你身体里缓慢流淌的枯竭、微弱的生命溪流，使它再次成为汹涌澎湃的浪潮。我的眼睛由于渴望和深情而变得潮湿，我用它们看着你死里逃生。不要告诉我你希望我抛开这份感情；因为正是它软化了我的心，使我对全人类变得温和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罗斯哭泣着说，“我只是希望你离开这里，这样你就可以再次拥有崇高的、值得你为之付出努力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