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赛克斯逃亡(2)
第63章赛克斯逃亡(2)
但是狗怎么处理呢?如果他的相貌特征被发往各地的话,肯定不会漏掉一条,那就是他的狗也不见了,很可能是跟他一起逃出。这一点可能让他在穿街走巷时被捕。于是他决定把狗淹死。他朝前走,四下里寻找池塘,拾起一块沉沉的石头,边走边用手绢把石头系住。在他做这些准备工作的时候,那畜牲抬头望着他的脸。不知是它本能觉察出兆头不妙,还是因为主人斜眼看它的目光比平常更凶了一些,它跟在后边磨磨蹭蹭,距离拉得比往常远一些;他一放慢脚步,它就畏缩不前。当主人在一个水池边停下来回头唤它的时候,它干脆就不走了。
“没听见我叫你吗?过来!”赛克斯喝道。
那畜牲出于习惯走上前来。可是当赛克斯弯腰将手绢往它脖子上套的时候,它却呜呜低叫了一声跳开了。
“过来!”那强盗叫道。
狗摇了摇尾巴,但就是不动。赛克斯打了一个活套,又叫了它一声。
狗走上前,又退回去,然后转身以最快的速度逃走了。
那汉子一次又一次地吹口哨,坐下来等待,满以为它还会回来,但始终未见狗的踪影,他只好继续赶路。
第四十九章蒙克斯与布朗洛先生终于会面。他们的谈话因为新情况的出现被打断
夜幕刚开始降临,布朗洛先生乘着马车来到家门口,下了车后他轻轻叩门。门打开了,一彪形大汉从车厢出来,站在踏板的一侧,另一个坐在驭者座位上的汉子也下了车,站在另一侧。布朗洛先生做了个手势,他俩便架着一个人下了马车,两人夹着他匆匆进了屋子。中间的人就是蒙克斯。
他们一直一言不发地登上楼梯,布朗洛先生走在前边,领着他们来到一间后屋。蒙克斯显然不乐意上楼,他在房门口停住了。两个汉子看着布朗洛先生,似乎在等候指示。
“他知道选择怎样做,”布朗洛先生说,“如果他迟疑不前,或者不听命令随意乱动,就把他拖到街上找警察来,以我的名义告发他这个重罪犯。”
“你怎么敢这样说我?”蒙克斯问道。
“你怎么敢逼我出此招,年轻人?”布朗洛先生盯着他问道,“你难道疯了吗,还想走出这所房子?放开他!好了,先生,现在你可以走了,但我们会跟着你的。不过,我警告你,我凭着心目中最庄严神圣感情发誓,只要你一只脚踏上街道,我就要指控你欺诈、抢劫,叫人将你逮捕。我下定决心说到做到。你要是真打算那么干,一切后果你自负。”
“是谁指使这两条走狗把我从街上绑架到这里?”蒙克斯依次打量着站在身边的两个人问道。
“这是奉我的命令。”布朗洛先生回答,“这两个人的行为由我负责。如果你抱怨被剥夺了自由的话……你在来的路上就有权利和机会恢复自由,可你还是乖乖服从为妙……我再重复一遍,你可以寻求法律的保护,我也可以请求法律制裁你。不过,你要是走得太远没法收场,到那个时候可不要求我发慈悲,因为那时权利已经不在我手里,得由别人做主,你不要自己跳进深渊,还说是我把你推进去的。”
蒙克斯显然心神不宁,而且非常惊慌。他感到左右为难。
“你快做决定吧,”布朗洛先生语气十分坚定,神态镇定自若,如果你希望我公开指控你,将你绳之以法,这一后果我一想起来就瑟瑟发抖,到时我可就无能为力了。我再说一遍,你清楚到底该怎么办!要是你想请求我网开一面,并且想要得到那些曾被你深深伤害过的人们的宽恕,就坐到那把椅子上去,一句话也别说。这把椅子已经整整恭候你两天了。”
蒙克斯嘴里咕哝了几句,听不清说了什么,但他仍然犹豫不决。
“你抓紧时间,”布朗洛先生说道,“我只要发句话,你就失去选择的机会了。”
蒙克斯依然举棋不定。
“我不想跟人讨价还价,”布朗洛先生说,“再说我代表的是别人的切身利益,也没有权利那样做。”
“这么说……”蒙克斯吞吞吐吐,“这么说……就没有折衷的办法了?”
“没有。”
蒙克斯急切地注视着老绅士,但对方的脸上除了严肃与坚定没有其他任何表情。他只好走进房间,耸了耸肩坐下去。
“从外边把门给反锁上,”布朗洛先生对两名随从说,“我摇铃你们再进来。”
那两人听命行事,房里只有布朗洛先生和蒙克斯两个人。
“先生,”蒙克斯摔掉帽子和斗篷说,“想不到家父交情最深的朋友果然如此盛情地款待了我。”
“正因为我是你父亲最要好的朋友,年轻人,”布朗洛先生说,“正因为我幸福的青年时代的希望与抱负都是与他联系在一起的,都是和那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尤物紧紧相连的,可惜姑娘年纪轻轻就回到上帝那儿去了,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人世间。因为就在那天早晨,还是个孩子的他和我一块儿跪在他唯一的亲姐姐的灵床前,他姐姐本来就要成为我的娇妻了——可老天偏偏不随人愿。因为从那时起,我这颗凋萎的心就一直拴在他身上,无论是他经受苦难还是铸就大错,我时刻关爱着他,一直到他离开人世。正因为我心里充满了往日的回忆和友谊,甚而一看见你,就会勾起我对他的思念。正因为这种种缘故,我才对你这么客气——是的,爱德华·黎福特,直到现在我对你还是这样客气——并且为你辱没了这个姓氏而感到脸红。”
“这跟姓氏有什么相干?”对方过了一会才问道,此前他一直默默地、不解地注视着激动不已的老绅士。“这个姓氏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布朗洛先生回答,“和你毫不相干,但那是她的姓氏,尽管时过境迁,我已上了年纪,但只要一听到陌生人提起这个姓,我还会像当年一样面热心跳。你更名改姓了,这叫我非常高兴——非常非常高兴。”
“这一切倒挺不错,”蒙克斯(这里姑且保留他的化名)沉默了半天才说。沉默时他绷着脸,不屑地将身子扭来扭去,布朗洛先生则用手捂着脸坐在那儿。“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你有一个弟弟,”布朗洛先生打起精神说道,“一个弟弟,在街上我走在你身后,在你耳旁轻轻地提一提他的名字,就足以叫你惊慌、紧张兮兮地跟我上这儿来。”
“我没有弟弟,”蒙克斯回答,“你明知我是个独生子。干吗还跟我说起什么弟弟?这一点你我都清楚。”
“你还是听听的好,有些事我很明白,你也许并不清楚,”布朗洛先生说,“我有办法会让你慢慢提起兴趣的。我知道,你那个倒霉的父亲曾在门第观念和最龌龊、最狭隘的虚荣心逼迫下,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结了一桩不幸的婚姻,而你就是那门亲事唯一的,也是极不自然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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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话讲得很难听,可我不会计较的,”蒙克斯嘲弄地笑了笑插话说,“你知道实情,这对我也就够了。”
“可我还知道,”老绅士继续说道,“那不般配的结合带来的是灾难,是慢性折磨和无休止的痛苦。我知道那对不幸的夫妇各自套着沉重的枷锁,度日如年,何等厌倦这个毒害着他们心灵的世界。我知道他们一开始是冷漠地以礼相待,不久便公开辱骂,冷淡变成反感,反感变成憎恶,憎恶变成仇恨,直到最后终于挣断那条哐当响的锁链,各奔东西,彼此都带着一截只有死亡才能斩断的可恨的链条,到了新环境两人都强作欢颜企图将它掩藏起来。你母亲做到了,很快就忘掉了。可是过了多少年,那锁链仍在你父亲心里生锈、腐烂。”
“是的,他们分居了,”蒙克斯说道,“那又怎么样呢?”
“在他们分居了一段时间之后,”布朗洛先生回答。“你母亲在欧洲大陆纵情享乐,完全把足足小她十岁的年轻丈夫抛到了脑后,而你父亲眼看前途无望,一直滞留在国内,便结交了一班新朋友。至少这一情况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蒙克斯说着,将目光转向一边,一只脚轻踏地面打着拍子,摆出一副概不认账的样子。“我不知道。”
“你的态度还有你的所作所为一样使我确信你非但没有忘记这件事,而且始终耿耿于怀,”布朗洛先生回答,“我讲的是十五年前的事,当时你才不过十一岁,而你父亲只有三十一岁。我这儿再重申一遍,他奉父命结婚的时候还只是个孩子。你是要我重提那些使你父亲的名声蒙上阴影的事情呢,还是不用我说,你自己将实情告诉我?”
“我没有什么实情好告诉你的,”蒙克斯答道,“你只要愿意,只管说你的。”
“当时他新交的朋友,”布朗洛先生说道,“是个退役的海军军官,妻子大约半年前去世了,丢下两个孩子本来还要多,但幸好只活下来两个。两个都是女儿,一个如花似玉刚十九岁,另一个小丫头只有两三岁。”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蒙克斯问。
“他们住在乡下,”布朗洛先生仿佛没有听见这句插话继续说道,“你父亲也游荡到了那一带,并在那儿住了下来。结果,双方很快从相识、亲近最后成了朋友。你父亲的天赋很少有人比得上,他有着他姐姐一样的心灵和品貌。老军官慢慢对他越加了解,也越加喜欢他了。我真希望事情到此为止就好了,可偏偏军官的女儿也和父亲一样越来越喜欢他了。”
老绅士顿了一下,他见蒙克斯咬着嘴唇,两眼盯住地板,便立即往下说道:
“年底的时候,他和军官的女儿订下了婚约,订下了庄严的婚约,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赢得了一个纯洁无瑕的姑娘那真挚而火热的爱情。”
“你的故事还真够长的。”蒙克斯烦躁地在椅子上扭动着身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