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50
浮沉-50
被打扮一新的顾晓梦坐在车辇上时,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不知是不是方才沐浴了,顾晓梦依稀觉得耳后根那处传来的丝丝刺痛感更加清晰了。
玉姐在她面前,似乎越来越不似原来那般内敛含蓄,越来越随心所欲了呢?顾晓梦唇角微翘,下意识想去抚那脖颈。手才刚擡起,微顿了顿,便又自然的往上,抚了抚头上玉姐为她簪的花。
李嬷嬷看过来的目光,让顾晓梦很乖觉的保持了一个正襟危坐的姿势。不过心底,顾晓梦逐渐清醒的大脑,又想起了离开时李宁玉的神色。
不过,旨意刚到长公主府时,玉姐是什么神色来着?
深宫里盘桓的那条老龙,似是千防万防生怕玉姐会跟去。传旨的内侍,小心翼翼且舔着笑脸对李宁玉说地了一句:知晓长公主殿下病着,太上皇便不折腾长公主殿下进宫了,请长公主殿下,好好在府内安心养病。
“养病”?那当然是要养的,不然李宁玉那告的病假,岂不是欺君?
顾晓梦眼睛眯了眯,得了那老龙的旨意时,她瞬时精神奕奕颇为兴致盎然地琢磨着,太上皇李奕会出什么招式?那时她倒是没太注意,玉姐是什么神色。
似乎,玉姐十分淡定?或许是玉姐早有猜测?
刚才离开长公主府时,只与玉姐一个对视,顾晓梦便有种心有灵犀之感,玉姐本就并未打算陪她进宫。
昨夜玉姐就已经告了今天的假,玉姐今日,难道是本就另有他事?
面上顾晓梦尽管可以自大地以为,玉姐是为她。但心底一想,顾晓梦并不觉得,她玉姐是那会为着赌气,无缘无故地便会把今日的假告了的人。
啧,玉姐昨日回府可都带着折子等她呢。顾晓梦酸溜溜地如是想着,但再一想起玉姐那一沓实际一本未处理完毕的折子,顾晓梦忍不住得意的挑了挑眉。
不过,小南从昨夜起就没见到了,小南去哪儿了?
玉姐让小北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进宫,身边只剩小东小西两个内侍,怕是不方便吧?所以,小南今日是不是该回来了?小南是晚上未回,还是白日里就在什么时间离了府,做什么去了?
脑中思绪散发着,顾晓梦无意识得摩挲上另一手腕上那犹如凝脂的白玉镯子。这还是出门前,李宁玉状若随意般刚给她戴上的。
随着顾晓梦的小动作,那玉白通透成色极好的镯子,便从顾晓梦宽大的衣袖之中露了出来。
车内的李嬷嬷目光陡然一凝,眉心微蹙地盯了好一会,才略觉失态收回了目光。
顿了顿,李嬷嬷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
在顾晓梦沐浴换了身衣裳后,她特意为顾晓梦绾的发,便是为了遮住那处的红痕,现在看来却是毫无意义。原还妄想息事宁人的想法,在李宁玉如此明晃晃的动作下,是彻底破灭了。
顾晓梦收起眼角余光,嘴角再度翘起,又不动声色的敛下。含情的那双水眸中,狡黠之光转瞬即逝。
这白玉镯子,果然意义特殊。
玉姐今日做什么去,或预备做什么,等回长公主府再问也不迟。眼下,她还是先仔细打量着,怎么应对深宫那位老龙吧。
在那老龙不涉及她与玉姐关系的前提下,装傻充愣拉近一下关系也不是不可以。但那老龙若顽固不化非要插一手,那就别怪她借玉姐的势,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了!
没得商量的事,还是早定下界限才好!
顾晓梦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垂眸瞥了眼那温润的镯子,志得意满士气昂然地笑逐渐像孩子般软和了几分。她顾晓梦,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不过等晚些回去了,她是不是可以借机找玉姐要补偿?谁让玉姐她的阿翁、阿兄什么让她委屈了来着?
啊,阿兄,阿弟?顾晓梦上扬的眉峰渐渐低垂下去,瞳仁微缩后缓缓转动了起来,她差点给忘了另一件事!
大晋今日的大朝会上,应该很热闹才对?她出了那小小的力,晚些她跟玉姐是提,还是不提?若是不提,玉姐以后知道了,应该、大概不会因此就……
顾晓梦眼睫颤了颤,脸颊忽的泛起可疑的绯红。
她发现了一个秘密,看似能言善辩的玉姐在情绪压抑时,总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不是难受着吞下情绪默默消化,便是不发一言,或通过其他途径宣泄?
比如这几日,玉姐对她气头上来了就……咳。羊吃人人吃羊都是一样的,是吧?
在先前受惊狂跳的心平复之后,把诸多烦恼抛诸脑后之后,忆起那一刻,顾晓梦此刻的心头除了一片热血沸腾,又有些,跃跃欲试?
哎呀,反正什么样子的玉姐,都。。都一样能牵动她的心神呐。
……
静站在书房里练字的李宁玉耳垂微微发热,手上的动作微顿了顿。不知这是自家阿翁在念叨她,还是,顾晓梦?眼下,小姑娘应该离崇德殿不远了吧?
“殿下。”风尘仆仆地小南一进了来,先是行了一礼。
李宁玉瞬间回了神,放下笔脸色一肃,擡起头凤眸中暗光一闪。
“老鼠动了?”
小南眼中残留着熬夜的红血丝,不过事情进展的顺利,让她倍加精神抖擞,连行起执手礼来,都干脆利落,染上了杀伐果决。
“回殿下,是的,老鼠已出窝!”
一股冷冽之色从李宁玉的双目中缓缓溢出,她点了点头,薄唇轻启:“收网。”
“诺。”
如顾晓梦所料,李宁玉今日是另有安排。
昨日裘府之事事发过后,李宁玉就有种微妙的感觉。而得知裘正恩告假是因为裘令枚病了,这种感觉便愈加强烈!
外人如何猜测裘家千金裘令枚如何,那是见仁见智,但裘正恩将此事坐实,却反而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裘正恩待裘令枚如珠如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裘府的动静先是弄得人尽皆知还牵上了李景诚,裘正恩后又给出了令人浮想联翩的理由……
此举对裘令枚而言,哪是什么好事?人言可畏!
再说裘府之事,太子太保陈国公裘正恩,早些年便能干脆利落地放了权急流勇退,一副要回江南去做田舍富家翁的姿态。如此通透之人,怎会大张旗鼓,犹如像被惑乱了心智一般乱出招?
值得裘正恩不顾裘令枚和裘府的名声悍然行事的,必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