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辜鸿铭讲论语》（17）
季氏第十六（一）
季氏将伐颛臾139。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辜译
theheadofapowerfulfamilyofnoblesinconfucius'nativestatewaspreparingtocommencehostilitiesagainstasmallprincipalitywithinthatstale.twoofconfucius'disciples,whowereinthenoble'sservice,cametoseeconfuciusandinformedhimofit.confucius,turningtooneofthesedisciples,said，“sir,isnotthisduetoyourfault?thereigningfamilyofthisprincipalityderiveditstitlesfromancientemperors：besides,itslandissituatewithinourownterritory：theruler,therefore,isaprinceoftheempire.whatright,then,haveyoutodeclarewaragainstavassaloftheemperor?”
thediscipletowhomtheabovewasaddressed,replied，“itismylord,ourmaster,whowishesforthiswar；itisnotwetwo,whoareonlyhisservants,thatdesireit.”
confuciusthenanswered，“anancienthistoriansays：‘letthosewhocanstandthefightfallintotheranks,andletthosewhocannotretire.'whatistheuseofaguidetoablindmanif,whenheisindanger,theguidedoesnothelphimand,whenhefalls,theguidedoesnotlifthimup?besides,youarewronginwhatyouhavesaidtoexcuseyourself.whenatigerorawildanimalescapesfromitscage,orwhenatortoise-shelloravaluablegemgetsbrokeninitscasket：——whoisresponsibleandtoblameinsuchacase?”
“butnow，”arguedoneofthedisciples，“thisprincipalityisverystronglyfortifiedandiswithineasyreachofourmostimportanttown.ifwedonotreduceandtakeitnow,itwillinfuturebeasourceofanxietyanddangertothedescendantsofthefamily.”
“sir，”answeredconfucius，“agoodmanhatestomakeexcuseswhenheoughttosaysimply‘iwantit'.”
“butformypart,ihavebeentaughttobelievethatthosewhohavekingdomsandpossessionsshouldnotbeconcernedthattheyhavenotenoughpossessions,butshouldbeconcernedthatpossessionsarenotequallydistributed；theyshouldnotbeconcernedthattheyarepoor,butshouldbeconcernedthatthepeoplearenotcontented.forwithequaldistributiontherewillbenopoverty；withmutualgoodwill,therewillbenowant；andwithcontentmentamongthepeople,therecanbenodownfallanddissolution.”
“thisbeingso,whenthepeopleoutsidethecountrydonotsubmit,arulershouldimprovethemoraleducationathomeinordertoattractthem；whenpeoplefromoutsideareattractedandcometohiscountry,therulershouldmakethemhappyandcontented.”
“nowyoutwogentlemen，”continuedconfucius，“whileassistingyourmasterinhisgovernment,havedonenothingtoattractpeoplefromoutsidewhentheyhaveshownsignsofinsubmission.atpresent,whenthecountryisactuallyinternallytornbyfactions,dissensions,outbreaksanddissolutions,youaredoingnothingtopreventthem.insteadofthis,youarenowgoingtobringontheravagesandhorrorsofwarwithinourownstate.iamafraidthedangerinfuturetothestabilityofthehouseofyournoblelordwillnotcomefromthatsmallprincipalityagainstwhichyouarenowgoingtodeclarewar,butwillarisefromwithinthewallsofyourmaster'sownpalace.”
鲁国最有权势的贵族季康子准备向其版图内的一个小诸侯国颛臾发起战争，孔子的两位学生冉有和子路在这个贵族家当差，一起来见孔子，把这件事告诉了孔子。孔子对冉有说：“求啊，这难道不是你的过错吗？颛臾的国君以前是周天子让他主持东蒙的祭祀的，而且它的国土在我们鲁国的境内，也算是家臣，为什么要攻打家臣呢？”
冉有回答说：“季孙大夫想要发动这场战争，我们两个人都不同意，我们只是仆人。”
孔子说：“求，古代的史学家说过，‘尽自己的力量去履行你的职务，实在没法做好就辞官。’出现危险不去相助，摔倒了不去搀扶，那辅助之人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而且你说的话一点也不对。老虎、犀牛从牢笼里逃了出来，龟甲、玉器在匣子里毁坏了，这些都是谁的错？”
冉有说：“现在颛臾的城墙非常结实，而且离费邑很近。如果不把它夺过来，将来必定会给子孙带来无穷后患。”
孔子说：“求，君子厌恶那种不说是自己贪得无厌，却找借口为之狡辩的做法。我听说，对于诸侯和大夫，不会担心贫穷，只担心财富不平均；不担心人口少，只担心不和睦。因为财富平均了，也就没有所谓的贫穷；人与人之间和睦了，就不会觉得人口少；安定了，也就不存在灭亡的危险。正因为这样，所以倘若远方的人不顺从，就用仁、义、礼、乐把他们吸引过来；已经被吸引来的，就让他们安心住下来。现在，由和求你们两个人辅助季氏，远方的人不顺从，而不能吸引他们来；国内人心涣散，你们也不能保全，反而谋划在国内使用武力，我担忧季孙的忧患不在颛臾，而是在宫廷之内啊！”
辜解
在我看来，人类的真正希望不是基督教所宣扬的：“静心以待，你们将看到主的力量。”人类希望的真正基础是孔子的君子之道。那么什么是孔子的君子之道呢？简而言之，就是按公正办事。
基督教宣称：“爱你们的仇敌，不要互相争斗、走向战争。”可是种种教义却引发了许多可怕的战争。相反，孔子则说：“如果必要，你们应该去参战，但你们必须以一种君子风度参战，并像一名君子那样去战。”也就是要为正义而战。那么什么是正义呢？我不能告诉你们，但可以举一个例子：在孔子的家乡鲁国，有一个国王准备发动一场反对国内诸侯的战争。孔子的两名在国王那里谋事的学生拜访孔子时，向孔子讲述了此事。孔子说：“求！无乃尔是过与？”答曰：“否！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作为一名君子，你们必须知道，战争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屠杀和破坏，而是解除武装。
（二）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辜译
confuciusremarked，“inthenormalstateofthegovernmentofanempire,theinitiativeandfinaldecisioninmattersofreligion,education,anddeclarationofwarformthesupremeprerogativeoftheemperor.duringabnormalconditionsinthegovernmentoftheempire,thatprerogativepassesintothehandsoftheprincesoftheempire：inwhichcaseitisseldomthattengenerationspassbeforetheyloseit.shouldthatprerogativepassintothehandsofthenobilityoftheempire,ithasrarelyhappenedthattheyhaveretaineditforfivegenerations.whensubordinateofficershavethepowerofgovernmentintheirhandstheygenerallylosetheirauthorityinthecourseofthreegenerations.”
“whenthereareorderandjusticeinthegovernmentofacountry,thesupremepowerofgovernmentwillnotbeinthehandsofthenobilityorofarulingclass.whentherearejusticeandorderinthegovernmentofacountry,thecommonpeoplewillnotmeddlewiththegovernment.”
孔子说：“天下正常的时候，制作礼乐和出征打仗都是由天子决定的；天下异常的时候，制作礼乐和出征打仗则由诸侯决定；如果国家权力掌握在诸侯手中，能维持十代还能继续的很少见；如果国家权力掌握在贵族手中，能维持五代还能继续的很少见；当再低一级的官员掌握国家大权时，能维持三代而不垮台的也很少见。当国家秩序稳定、司法严明的时候，国家权力就不会落在贵族手中。当国家司法严明、秩序稳定的时候，普通百姓也就不会对国家政治议论纷纷。”140
辜解
很多人断言汉语中没有关于“自由”的词汇，其实在汉语中，表示“自由”的字是“道”。当中国人要说某个国家没有自由的时候，就会说“国无道”。这个代表自由的“道”，字面意思是道路，但在“自由”这个意义上表示时，就被定义为：遵循我们本性的法则——率性之谓道。而那个表示我们本性法则的“性”字，则被定义为上天的命令或意志——天命之谓性。
（三）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141之子孙微矣。”
辜译
confucius,speakingofthestateofgovernmentinhisnativestate,remarked，“itisnowfivegenerationssincetheappointmentstoofficesinthestatehavebeentakenawayfromthescionsofthereigninghouses.itisnowfourgenerationssincethepowersofgovernmenthavepassedintothehandsoftherulingclassofnobility.thereforethedescendantsofthemostancienthouseshavelostallpowerandarenowlivinginobscurity.”
谈到鲁国的政府状态时，孔子说：“鲁国王室失去国家政权已经有五代了，到现在为止，政权已经掌握在贵族手中四代了。因此，最古老的家族三桓的后代也已经完全衰败了。”
（四）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辜译
confuciusremarked，“therearethreekindsoffriendshipwhicharebeneficialandthreekindswhichareinjurious.friendshipwithuprightmen,withfaithfulmen,andwithmenofmuchinformation：suchfriendshipsarebeneficial.friendshipwithplausiblemen,withmenofinsinuatingmanners,andwithglibtonguedmen：suchfriendshipsareinjurious.”
孔子说：“有益的朋友有三种，有害的朋友有三种。同正直诚实的人交友，同忠诚守信的人交友，同博学多才的人交友，是有益的。同惯于走歪门邪道的人交友，同曲意奉承的人交友，同油腔滑调的人交友，是有害的。”
（五）
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晏乐，损矣。”
辜译
confuciusremarked，“therearethreekindsofpleasureswhicharebeneficialandthreekindswhichareinjurious.pleasurederivedfromthestudyandcriticismofthepolitearts,pleasureinadmiringandspeakingoftheexcellentqualitiesofmen,andpleasureinhavingmanyfriendsofvirtueandtalents：thesepleasuresarebeneficial.pleasureindissipation；inextravagance；inmereconviviality；suchpleasuresareinjurious.”
孔子说：“有三种喜好是有益的，有三种喜好是有害的。以礼乐调节自己为喜好，以称道别人的好处为喜好，以有许多贤德之友为喜好，是有益的。奢侈浪费、纵情游乐、大吃大喝，这些喜好是有害的。”
（六）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
辜译
confuciusremarked，“therearethreekindsoferrorstowhichmenareliablewhen,inthepresenceoftheirsuperiors.first,tospeakoutwhenoneisnotcalledupontospeak；thatiscalledbeingfroward.secondly,tokeepsilencewhencalledupontospeak；thatiscalledbeingdisingenuous.thirdly,tospeakoutwithouttakingintoconsiderationtheexpressioninthelookofthepersonspokento：thatiscalledblindness.”
孔子说：“有三种错误是人们在尊长面前最容易犯的：没让说话却抢着说话，这是急躁；让说话却保持沉默，这是隐瞒；说话的时候不看别人的表情，这是失察。”
（七）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辜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