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九五之尊

第352章九五之尊

韩月下将头埋得低低的，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文定帝的脚尖，不敢抬头，她道：“臣女何德何能，当不起陛下如此厚爱。陛下富有四海，比臣女有德有才者比比皆是，臣女实在是……”韩月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文定帝打断了，文定帝声音轻的韩月下几乎都听不见，他似笑非笑的朝着韩月下问，“卿的意思，莫不是不愿意？”韩月下手心开始沁出汗水来，她道，“臣女不敢。”这话一听就是虚的很。文定帝慢慢慢慢的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敢？朕让你敢，许你敢，你有什么不敢？难道卿心里，朕就比不过一个赵言格？”文定帝盯着韩月下眼睛眨也不眨，赵言格再好，也不过是个朝臣，他的地位是自己给的，他的权利也是自己的给的，自己若是不喜了，随时都能把它收回来。更比说，朝臣正室嫡妻难道就比的上天家皇妃来的荣耀？虽说后宫嫔妃只是个妾，可这妾走出去，哪个不是对她恭谨有礼？再者说了，因女儿博得圣宠而获得荣华富贵的，古往今来难道还少吗？文定帝自认不会做一个昏君，可归义侯府式微，文定帝并不介意因为韩月下拉一把归义侯府。

韩月下满肚子的不愿意都被文定帝一句话堵在了喉咙里头，宁做穷人妻，莫做富人妾。韩月下上辈子不理解，这辈子看到邹璿那么多的女人，她又岂会愿意服侍文定帝？在韩月下心里，一千一百个文定帝都比不过一个赵言格。文定帝后宫佳丽三千，不说旁人，就说覃幼璇，韩月下便怎么也不愿意进宫了，而赵言格待她有情有义，她怎会不知道如何择选？只是这话却是不能直接说给文定帝听得。此时此刻，韩月下是没看出文定帝半点对覃幼璇的宠爱迹象，若是覃幼璇在文定帝心上，文定帝又怎么会要自己进宫呢？

韩月下恭恭敬敬的俯下背脊，对着文定帝就是几个响头，“陛下九五之尊，赵言格不能比，也不敢比，只是臣女两世为人，前世还想过要效仿祖父阿母报效朝廷，现在却没了那份胆量，也没了那等本事。臣女如今只想做个常人妇，亲朋好友平平安安……”

韩月下脸上全是肃穆，口吻认真的让文定帝眼神不由一闪。两世为人，韩月下重生至今，才把这个以往她瞒得死死的秘密对人和盘托出。她不敢得罪文定帝，也不敢违逆文定帝，但她也不愿意进宫为嫔为妃。韩月下把她前世如何嫁人，如何惨死的事都一一说了出来，她低着头，对文定帝道，“侯爷待臣女前世有恩，今世又对臣女有情，臣女无德无才，无法回报侯爷，唯有帮扶侯爷打理后宅，以此给陛下尽忠，还望陛下成全。”韩月下话说到这，文定帝哪儿还听不出韩月下口吻的婉拒之意？

文定帝久久不语，韩月下心里七上八下，话到了此处，若是文定帝还一意孤行，那自己又有什么法子？韩月下咬咬牙，重活一世，难道自己的命还是由不得自己做主？她心一狠，又补上一句，“臣女无才，却也明白一女不侍二夫的道理，臣女不愿有负侯爷爱重，也不能辜负陛下厚爱，若是陛下执意，臣女唯有一死，才对得住陛下与侯爷恩义。”韩月下话音刚落，文定帝勃然大怒，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要挟自己不成？文定帝咬着牙，一字一顿，“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若是愿意，这天底下何人杀不得？死不得？”韩月下背脊动也不动，“只是陛下文蹈武略，与先皇兄弟情深，自是要千秋万代，佑我大庆。陛下身为明君，岂会不清楚何人该杀？何人又不该杀？”韩月下说完这话，便屏息静气。成败在此一举，但凡文定帝有丝毫看重赵言格，顾念赵言格，就不会再在自己身上执迷不悟了。

文定帝眼中神色变了又变，一时喜一时怒，他明知道韩月下说这话无非是在讨好自己，想要自己成全她，可等听得韩月下吐字清楚的说出这些话来，文定帝心里又是极为欢喜的。文定帝心里滋味复杂异常，他倒是想成全了韩月下，可是他也舍不得韩月下。

就在此时，中常侍门外通报，“陛下，荣国公来了。”赵言格来了？韩月下禁不住身子一颤，眼睛一亮，这举动落在文定帝眼里，文定帝脸上一时又是青又是白的。韩月下几乎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她低着头，连呼吸也不由放轻了起来。文定帝盯着韩月下半日未动，就在韩月下等得手指颤抖时，文定帝这才转过身，吐出一字，“宣——”

待文定帝走后，韩月下背脊立时一软，她抱着韩一扬心跳如雷，半日这才招来宫娥，“陛下可有说我什么时候出宫？”韩月下这问也是白问，文定帝不松口，这殿上宫娥哪个敢让韩月下出去？只要韩月下乖乖待在这儿，便是把堂上物什砸的一干二净，也无所谓。宫娥神色恭谨，她也知道文定帝对韩月下姐弟的看重，她道：“回禀女郎，奴婢不知。”见韩月下眼露失望，宫娥又道，“女郎安心就是，女郎久坐，可是要用些糕点？”此时此刻，韩月下如何能吃得下东西，韩月下摇头摆手，不一会儿，堂中宫娥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里头，只有韩月下姐弟二人。韩月下心里七上八下，一时想文定帝若是不放她怎么办？一时又想赵言格会如何？正在韩月下胡思乱想之际，外头传来了常侍行礼的声音，“臣拜见娘子——”太极殿里，能得旁人这般称呼又使得人这般恭谨的，韩月下想破了脑袋也只有覃幼璇。可覃幼璇远在后宫，这会儿如何得到消息？又如何能及时赶来？韩月下深怕自己听错了，又碍于韩一扬，只得使劲拉扯着身子。覃幼璇的口吻让人如沐春分，她道：“常侍，陛下可在？”常侍恭谨回道，“回娘子，陛下不在西堂。”覃幼璇点点头，却好似毫不在意的要往里头走，她身后婢女还拿着覃幼璇特地使人做的莲子羹，这模样，明摆是要进去的。

常侍额上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韩月下得罪不得，眼前的覃幼璇更得罪不得。韩月下名分未定，可这位却是先帝亲自赐下的婚旨，若不是名分已定，贵女名节何等重要，她又岂会留在宫中养伤？常侍不敢得罪覃幼璇，这会儿却是不得不拦下覃幼璇，“娘子止步，里边进不得。”

进不得？覃幼璇眼中怒色一闪，脸上却是带着笑，“常侍这话是什么意思？往日我来见陛下，可从不是这样——”覃幼璇尾音拉长，听得常侍面上尴尬的很。往日文定帝只瞧中覃幼璇，底下伺候的人哪儿敢怠慢了覃幼璇？现在文定帝对韩月下的态度不清不楚，难保韩月下日后就不是什么贵妃宠妃？这朝中官员会做人，这些宫中当值的宫娥常侍更会瞧人颜色。

常侍被覃幼璇这话噎住，说实话，这也是这常侍想要讨好韩月下，给韩月下卖个好，不想让韩月下与覃幼璇碰面。若是韩月下当真进了宫，这两人还见面可不是尴尬的很？常侍想要卖个好给韩月下，自然是要拦着覃幼璇的。只是覃幼璇平日好相处的很，也不与这些伺候的人计较那么多，可今日这常侍却是踢到了硬板。覃幼璇冷哼一声，踏足就往里头，她一边走还一边道，“陛下往日不曾让人拦我，今儿陛下尚且没有开口，你就敢拦我不成？你若有事，只管对我说清楚就是，我岂是那等不讲理的人？你这般吞吞吐吐，可是何意？！”

覃幼璇话上留了余地，可脚上却是停也不停，直接往堂内闯。常侍要挡，却又不敢碰触覃幼璇半根指头，也怪不得覃幼璇这般胆大，文定帝可没有交代下一言半语，不让覃幼璇进西堂的。听到这儿，韩月下眼里全是喜意，覃幼璇来了，两个人在一块儿难道还能想不出个法子？便是想不到，也不至于让韩月下落得个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

朱门一开，韩月下便瞧见了覃幼璇。覃幼璇眼里闪过一丝喜色，随即便成了惊讶，她讶异的转过头看了眼常侍，随即便一副了然的模样，“还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是韩家妹妹在这儿……”这话说的，又似嘲讽又似惊奇，常侍满脸堆笑，恨不得覃幼璇立时忘了这眼前一切。常侍以为覃幼璇见了韩月下会生气，会大怒，会转身就走，覃幼璇却笑着往前，“正是惦念你的时候，你便进宫了，昨儿那场大火可让我担心极了，你们姐弟身上可好？”覃幼璇摆在了一副好阿姐的模样，抬手就对常侍道，“你们下去伺候吧，我与韩家妹妹说说话……”

这一通话下来，莫说常侍宫娥们侧目，就是韩月下眼里也出现了赞叹。只短短几天未见，覃幼璇倒是通晓了不少事情。常侍哪儿敢让覃幼璇跟韩月下姐弟待着，他面露男色，“娘子这——”

覃幼璇转头就冲他笑，“怎么？难道连这你也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