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天命所归
第353章天命所归覃幼璇也不说旁的,只这一句问话,就足以让常侍冷汗涔涔,什么时候这位竟然这般厉害了?常侍抹着额上的汗,半日都没说出一句话来。覃幼璇就好似不曾问过这么一句话一样,扭过头拉着韩月下就说起话来,嘘寒问暖,可眼角却时不时往常侍身上扫。事已至此,常侍也不是个傻的,他心里权衡片刻,便领着宫娥退了出去。覃幼璇进了西堂,文定帝这会儿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自那日与覃幼璇说开以后,文定帝与覃幼璇之间虽还如之前一般甜甜蜜蜜,亲密有加,可这两人都绝口不提韩月下三字。文定帝心里清楚,覃幼璇说的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了,可人人都让自己成全了韩月下,让自己舍弃了韩月下,那谁来成全他呢?又有谁来饶过他呢?
文定帝这会儿看赵言格,心里滋味当真复杂难言。赵言格是好,是有本事,他若是半点本事都没有,文定帝也不会把他当成肱骨之臣。可这有本事放在女人一事上,文定帝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了。赵言格跪恭恭敬敬站在文定帝面前,双眼下方还带着淡青色的眼圈,可脸色瞧着倒是不差,丝毫不像追拿赖老三一整夜没休息的人,也丝毫不像知晓自己那点儿心思的人。
文定帝嘴角上扬,待赵言格回禀完毕,就抚掌笑道,“爱卿当真不负朕望,赖老三穷凶极恶,罪大恶极,若是让他逃亡在外,又不知会生出多少祸端。爱卿立下如此大功,朕一定要好好赏赐你!爱卿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直言!”文定帝脸上全是欣喜,眼角眉梢看不出一点儿对赵言格的不满。赵言格面上赧然,“陛下圣明,赖老三才能伏诛于法,臣岂敢居功?臣又怎敢居功?陛下赏赐,臣实在受之有愧!”
若说赏赐,还有比文定帝一纸婚书更好的吗?可赵言格非但不能在文定帝面前提这个,还不能在帝王面前露出一点点马脚来。荣国公毕竟是大庆朝的荣国公,自己经过百般磨难才换来如今的荣国府。赵言格不能一时义气用事,毁了荣国府,也毁了归义侯府,不单单赔了自己,还赔上韩月下。但凡他捅破了这层纸,日后若是与韩月下成为夫妻,他又要如何在文定帝手下尽忠?赵言格旁的话也不多说,文定帝却因为赵言格这话,眼里终于染上了丝丝笑意,到底是男人,男人义气,岂能为了儿女情长误了朝中大事?
文定帝心里一松,脸上神色越就轻松了不少,他道:“好一句受之有愧!爱卿为朕鞠躬尽瘁,却能自谦,朕着实是满意至极,满意至极!只是话是这般说,该赏的还是要赏,不单要赏,还要重重的赏,大大的赏!赖老三刺杀先皇,先皇早逝,朕实在是痛心至极,而今,爱卿为朕拿下赖老三,便是在先皇面前立了功,在朕面前立了功,朕岂能不赏?如何不赏?”文定帝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一顿,他又道,“如今荣国府平反,爱卿掌管羽林军,朕若是在对爱卿升爵,恐为爱卿招来口舌之争,至于金银——”
文定帝笑了笑,“若是旁人,朕倒是赏赐下去了,可爱卿多年在外,去过的地方不知凡尔,只怕并不为这些俗物所累。想来想去,也就娶妻生子了……”文定帝抬眼看向赵言格,眼里一派认真,“昨儿归义府嫡女及笄,太常寺卿陨命,爱卿这个岁数,早就到娶妻生子的年纪,若是再等的归义府嫡女守孝完毕,爱卿可要如何对老公爷交代?皇城世家贵女这般多,爱卿何必守着一个?”文定帝的话说到这儿,自是再明白过了,但凡赵言格不愿意等,皇城世家贵女有文定帝保媒,哪个赵言格娶不了?
赵言格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但凡自己这儿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只怕他与韩月下的婚事就要作废了。可要如何朝文定帝表态,便又是一门学问了。世家贵女千好万好,但哪一个也不是韩月下,哪个也不是韩月下那样说心软却又能心狠的女人,赵言格舍不得韩月下,也只想要一个韩月下。
说起婚事,赵言格就肃了脸色,“大男儿生于世间,便该顶天立地,敢作敢当。臣既然求的陛下恩旨,两家便就成了秦晋之好,古来便有糟糠之妻不下台,更别说韩家娘子出身贵重。邹大人殒命,韩家娘子早已是悲戚难言,臣又如何因此事怪罪于她?”赵言格这话,便已是当面回了文定帝,赵言格说到最后,脸上虽然还是肃穆样,脸颊却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他声音低的近乎蚊声,偏偏又让文定帝听得清清楚楚,“臣既然求娶她,这么点儿时间臣又如何等不得?臣原本心悦的,不正是韩家娘子风仪?”
这话出口,文定帝脑子霎时一空,赵言格喜欢韩月下,就是韩月下那个人,而自己想要留下韩月下,又是为了什么呢?赵言格一个大男人,在文定帝面前都能说出对韩月下的情话了,文定帝再说娶妻纳妾的话,也就没了意思。文定帝见赵言格态度坚决又不失真挚,他心里越发犹豫了,为了一个女人痛失良才,值不值得?文定帝心里装着事,对着赵言格也就没有了再交谈下去的兴致,但他倒也没忘了赏赐的事,特使人牵了一匹从西域来的汗血宝马带到了荣国府上。赵言格出身荣国府,荣国府本就是一门将帅,文定帝此举自是希望赵言格能继承先祖,为他驰骋沙场,开疆辟土。
赵言格说完,心就不免提了上来,可文定帝却决口不提他的婚事,就好似他不过是顺口一提罢了。赵言格走出皇宫时,脸上神色绷得越来越近,难道他真要跟文定帝捅破这层窗户纸不成?昨儿夜里电闪雷鸣一个时辰的雨,今儿天色便一直是沉沉的,就好像云层悬在头上一样,随时都能下下雨来。文定帝刚从席上走下,外头就有人来报,“陛下,惠安寺主持宫外求见。”
惠安寺主持?文定帝的眸子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昨儿那一场梦就好似还在他眼前一样,他实在没办法忘了它,也实在没法子忘了须弥。文定帝只稍稍一愣,便点头回席,召见惠安寺主持。待真真等到惠安寺进了大殿,文定帝的眼神在惠安寺主持身上来来回回的打转。眼前这人白眉白须,虽精神尚好,却也是老态龙钟,瞧着不过就是一个凡人罢了,上哪儿来的那么高深修为?又如何来的神通?他若是这般有本事,前世为什么就不帮他,由得他被人毒杀致死?文定帝几乎看到惠安寺主持那一刻,心里就起了怨气,这怨气起的不明不白,连文定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怪罪到主持身上。
主持就好似看破了文定帝的心思,他也不恼,微微一笑朝着文定帝便行礼道,“陛下何必生怨,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天命所归,非老僧一人之力便可改变的。”文定帝一听勃然大怒,“放肆!难道朕还担不得九五之尊这四个字?!”文定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前世晋王最后夺了位,今世他成了皇帝,难道他这还是强求来的吗?难道晋王就注定要成为皇帝?
主持摇摇头,“陛下不必动怒,晋王逆天改命,种下因果。今世才有陛下顺应天命,铲除奸佞。陛下圣明,我大庆朝自能国泰民安,国运繁昌。”主持声音淡淡,这话说出来,身上有一股让人说不出的信服感。文定帝脸上神色总算好看了不少,他道,“那大师进宫所谓何事?”
主持微微一笑,“老僧方才便已说明来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陛下天命之人早已身在皇宫,陛下何必在外寻觅,强增烦恼?”主持话音刚落,文定帝登时脸色一变,这惠安寺主持莫不是也因为韩月下来的?文定帝盯着主持,眼里神色阴晴不定,惠安寺主持就好似没看到一般,泰泰然的站在大殿正中。好半日,文定帝这才开口问道,“大师莫不是知晓此人是谁?”
主持一笑,“陛下心里难道不知晓?”知道!后宫里头除了覃幼璇,文定帝还有别的女人不成?想到覃幼璇,文双宜眼里情绪就狠厉不起来。覃幼璇是算不得一个上品美人,可周身的气质却是那些美人学也学不来的,她熟读诗书,又温柔体贴,不与人为仇。更让文定帝上心的事,覃幼璇是愿意为他死的,是把他当成一个夫郎对待,而不是君王的。是以,就算之前覃幼璇与文定帝有过争执,文定帝不怪她。想到前世今生,文定帝身边都有这么一个覃幼璇。文定帝神色不禁一暖,随即他便抬起头了头,“是她?”
文定帝说完,眉头就挑了起来,惠安寺主持这意思莫不是还是要他收了对韩月下的心思?文定帝定定神,冷笑道,“说来说去,你不过也是来替人求情的?你既让我成全了他们,又如何不知道须弥昨夜曾到皇宫?这天底下可有两个人……”
文定帝突然提起这个,惠安寺主持一时愣了,他当真不知道须弥在临死前还能对文定帝提起这个,主持叹了口气,“陛下何故执着于此?难道陛下还不清楚,是你的,总归会成为你的,若是我们强求了,那便只会折福折寿。陛下看不到旁人,难道还不曾瞧见晋王?此二人早已是历经劫难,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平安喜乐。难道陛下还要因为一言半语,痛造杀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陛下若是有心,来世自会有个美满姻缘。陛下又何必执迷于此今世?”
主持的语气悠悠长长,直到他离开,文定帝都还坐在大殿上迟迟不动。眼看着就要到了宫中下匙的时辰了,韩月下与覃幼璇却还迟迟没等到文定帝旨意,两人心里都不禁有些着急。韩月下看向覃幼璇,心里着实担忧的很,“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