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自行其是
第333章自行其是
韩月下来时便得了宁嬷嬷的传话,自然知道邹老夫人现如今不过是在迁怒罢了。可邹老夫人一有不顺就往自己身上招呼,韩月下是认清了邹老夫人的性子,可身边连翘茯苓几个却在为韩月下叫屈。只是饶是连翘茯苓再不满,韩月下见邹老夫人传话,也只得抬步就走。韩月下刚到了门口,就听见邹老夫人的呵斥声,“她算是哪门子的人,竟然这般插手我邹家的事?若不给她几分颜色看,她还不把这儿当成了自个儿府上?!”邹老夫人的声音又急又快,忽然又压了下来,韩月下驻足一听,就听得宁嬷嬷的劝慰声,宁嬷嬷的声音低,韩月下听得不大真,可就是听不清楚,韩月下也知道宁嬷嬷说的都是些什么。
邹老夫人冷笑一声,“你说她有什么用?前儿她难道就不在我跟前?覃夫人这般无礼,也不见得她教训覃夫人,你说她孝顺,她哪儿算是哪门子孝顺?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这孙儿见高踩低在,人家覃家娘子飞上枝头了,她哪儿还记得我们这些个祖母阿父?!”这话却是实打实的在说韩月下了。饶是韩月下再好的脾气,这会儿眼里也露出一抹儿冷光,她自认这辈子还不曾亏待邹老夫人,可邹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她,现在还责怪起她来,韩月下抿抿嘴,站在门口不动了。
茯苓听得两眼都瞪圆了,见韩月下不动,她气不过,立时摆手让身边小婢女传话,“小娘子到了!”小婢女的声音极大,屋里一下子就没了音。韩月下也不气,抬足就往里头,她刚进了门,就瞧见了座上面容尴尬的邹老夫人。韩月下朝着邹老夫人行了礼,却没等邹老夫人叫起,便自行找了个座儿坐了下来,往日她可都是挨着邹老夫人坐,可今日挑的座儿,却是离邹老夫人远远的,中间隔了两个人的空隙。
这模样,摆明就是听清楚这邹老夫人先前的话。邹老夫人又是尴尬又是气的,她到底是个长辈,在后面编排小辈们的不是,说出去她自己也没脸。可邹老夫人见素来有礼的韩月下这般无礼,眼角眉梢没有一点儿往日的恭谨。心里那点儿尴尬也就没有,剩下的满是愤恨不满。
“你就是这般行礼的?往日教给你的规矩,你都学到哪儿去了?!”邹老夫人拍案就起,指着韩月下就骂。韩月下垂下眼来,声音淡淡,“祖母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可是有人犯了祖母的忌讳?”韩月下睁着眼睛说瞎话,邹老夫人半日都没反应过来,这是她素来听话的大孙儿说的?
邹老夫人又是气又是恼,“没了规矩可是?!你前来请安,我可是有叫过起?长辈不曾开言,你却自行其是,现如今还想着睁着眼睛说瞎话!哪个婢子教唆的你?给我拉出去打!”韩月下是个娘子,还是个快及笄的娘子,邹老夫人再糊涂,也知道韩月下此刻动不得。可韩月下动不得,她身边的婢子邹老夫人还懂不得?邹老夫人张嘴就要打连翘茯苓她们。
旁的韩月下听着不上心,可邹老夫人说到最后,韩月下的眼皮子却是狠狠一跳,往日她年纪小没法子,只得依附邹老夫人跟邹璿,由得邹老夫人对自己人动手。可现如今她定亲在即,邹老夫人还是这般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可有顾及过韩月下的脸面?又哪儿顾及到与韩月下的祖孙情分?
韩月下不满至极,见着邹老夫人招呼人进来,韩月下当即冷声道,“谁敢?!”只这两个字,邹老夫人的脸颊一下子涨的通红,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韩月下。韩月下却丝毫不怕,她道:“我归义侯府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等教训?!”韩月下这话虽然是看着一干邹老夫人院里的仆从说的,可真真听进耳的却不单单这些邹家仆从,还有邹老夫人与宁嬷嬷。
邹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韩月下这话莫不是说她教训不得连翘几个?邹老夫人大喝道,“放肆!你就是这么对你祖母的?这就是你的孝道?”
韩月下态度坚硬如铁,丝毫不容,她冷笑一声,“祖母,孙儿尊称您一句祖母,本就是看在这孝道二字上边,平日孙儿孝敬您,容着你那点儿小性子也就罢了。可现如今大了,祖母却拿着这孝道说事,孙儿自己一人也就罢了,可孙儿不姓邹姓韩,孙儿再孝敬祖母,也是堂堂的侯府嫡女。归义侯府两代忠良,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不说是求荣华富贵,却也不是让后辈子孙让人欺负的!
今儿连翘几个谨言慎行十几年,若是有错也就罢了,今儿只是随着孙儿来拜见祖母,却招致祖母恶意打骂,孙儿岂能不拦?又如何不挡?若是由着祖母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把祖母名声置于何地?又将侯府脸面置于何地?更别说——”韩月下拉长语调,定定看着邹老夫人,眼神意味十分明显,她们可不是邹家的仆从!
“你、你!反了、反了、反了!”邹老夫人连喊了三个反了,额上青筋都凸了出来,她指着韩月下就斥责,“你如今大了,竟这般不把长辈脸面当回事!我是你祖母,我教训你的婢女有何不可?你竟然这般顶撞于我!我、我我我……”邹老夫人疾步走到韩月下面前,抬手欲打。韩月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见着邹老夫人扬起巴掌,反而笑了,“祖母莫不是疯魔了?孙儿拦你,是不愿让祖母背上个阴晴不定的恶名!孙儿这不是在顶撞祖母,而是在帮祖母!侯府威名不可污,若是祖母一意孤行,就休要怪孙儿行事莽撞了!”韩月下盯着邹老夫人的眸子一动不动,邹老夫人的手迟迟没有招呼下去。她的手掌顿在半空,手指间一个劲儿的哆嗦。韩月下这是在威胁她啊!这是在威胁她啊!
邹老夫人往屋里四周看了一眼,屋里仆从连个大气都不敢出,死死压着呼吸,见着邹老夫人动怒,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拦得,更别说来绑连翘等人了。邹老夫人的眸子开始落在宁嬷嬷身上,宁嬷嬷垂眸端手站在一旁,就好似没看到她与韩月下的不和一般。韩月下轻嗤一声,招手就冲宁嬷嬷道,“嬷嬷,祖母年纪大了,久站不得。”只一句话,宁嬷嬷立时动了,她抬步上前来扶邹老夫人的手臂。邹老夫人被宁嬷嬷这一举动气的一口气上不来,抬手就把宁嬷嬷狠狠一推,她两眼阴霾,呵斥道,“没出息的东西!可还记得谁是你的主子?!”
宁嬷嬷声音淡淡,“老夫人,小娘子说的是,何必动怒伤了自个儿的身子?”邹老夫人猛的转过头看了眼韩月下,继而又去看宁嬷嬷,到了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过来。邹老夫人脸上愤怒至极,五官都扭曲了,额上褶纹全全堆了出来,她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身边动手脚!”邹老夫人气的尾音都在颤!她着实气不过,扭身就在宁嬷嬷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老货,我活剐了你!”
邹老夫人越怒,韩月下脸上越是平静,到最后她甚至就像个没事人一般站在邹老夫人跟前。韩月下的声音悠长,听不出一点儿情绪来,“祖母何必动怒?这些年来,这府上的开销有那点儿没有我归义侯府的手笔?就是这府上管事,又有几个不是侯府上当差的?祖母吃得用的全是孙儿孝敬的,连着这院里的仆从也大都是孙儿买下的,孙儿若是有命,她们岂会不听?祖母怎能怪她们?再者,平日里她们又有何时不曾细心照看祖母?”韩月下的眸子极其认真,看不出一点儿的假。
“胡说!”邹老夫人冷声道,“我儿自有俸禄,什么时候要你一个小娘子拿银子了?!”韩月下听着这话就笑了,她笑的声音不小,越是笑,邹老夫人脸上便越红。韩月下笑着拍手道,“祖母可不是在说笑话?阿父俸禄几何?祖母花销又是几何?不说旁的,就是祖母房里的珠宝首饰,难不成都是阿父买下的不曾?祖母莫不是傻了,只祖母一颗夜明珠都抵得上阿父三四年的俸禄。祖母现在跟孙儿说,那都是阿父自个儿买的不成?”
邹老夫人哑口无言,被韩月下说的脸上通红一片。邹老夫人心中恼怒之极,她的眸子死死盯着韩月下,韩月下不笑则已,这一笑,邹老夫人恍惚间好似看到了当年艳名远扬的归义女侯。瞧着韩月下满是嘲讽的眼神,邹老夫人一口气上不来,眼前忽然一花,身子剧烈一晃。
宁嬷嬷立时抬手扶住了邹老夫人,柔声道,“老夫人,老奴扶着您回房歇息吧!寿宴的事自有小娘子做主,不劳老夫人操心了。”宁嬷嬷神色十分恭谨,可这说出来的话,却气的邹老夫人手臂剧烈一抖,她抬手就想教训宁嬷嬷,可这手刚抬得一半,便重重落了下去。邹老夫人脸颊一歪,这会儿是彻底气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