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珠玉在前
第119章珠玉在前
皇上端坐着，面色平静如水，但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却如同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透露出他内心深处的不满情绪，然而思绪早已飘回到了那个令人难忘的夜晚，安陵容所演绎的惊鸿舞。
皇后嘴角倒是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笑容看似温和亲切，但当沈眉庄悄然擡头望去时，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
她不禁暗自思忖，难道皇后是在暗中嘲笑甄嬛的舞姿不如人意吗？
华妃也不屑地笑着，眼中闪烁着自信与得意之光。
她似乎已然预见到了甄嬛即将失去圣上恩宠，而自已将再度成为宫廷焦点、备受皇宠的美好景象。
对面的两位王爷同样面带微笑，只敦亲王的不怀好意就更明显了。
“这一举一动，莫不如纯元皇后当年，美则美矣，毫无新意。”敦亲王终究忍不住，出言讽刺。
甄嬛尽可能不受影响。
李静言（齐妃）又接了话头：“新意又如何，失了敬意才不好。”
也不知她说的是甄嬛失敬于纯元皇后，还是敦亲王失敬于皇帝。
她的话总是不合时宜，众人左右也懒得揣摩。
就在这一刹那间，蓦然传来一阵悠扬动听的笛声。
那笛声犹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又似潺潺流水般婉转低回；时而高亢激昂，宛若汹涌澎湃的波涛在碧绿的湖面上翻滚荡漾；时而轻盈飘逸，恰似悠悠白云从山间缓缓飘出。
伴随着这美妙绝伦的笛音，原本紧闭的大门被一旁的小太监恭敬打开。
果不其然，是果郡王手持长笛前来解围了，他倒是仍旧怜香惜玉。
只见果郡王手指灵动地变换着按孔，吹出的音调瞬间发生了变化。
此刻的曲调已然脱离了常见惊鸿舞的旋律框架，宛如辽阔无垠的大海上涌起阵阵潮水，又如缤纷绚丽的花瓣在空中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不仅如此，声调更是比原先足足提高了两个音阶，显得愈发悠长舒缓，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甄嬛和沈眉庄不禁双双愣住，但沈眉庄反应极快，旋即与果郡王的笛声相互呼应，配合得天衣无缝。
甄嬛也迅速调整舞步，不再局限于纯元皇后的舞姿，而是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她舞动如云的长袖，破空一掷，动作洒脱自然，终于有了几分婉若游龙的感觉。
皇帝的注意力短暂的被吸引了过去，可甄嬛所舞，全然没了纯元皇后的神韵，有安陵容珠玉在前，现在琴声、笛声相助之下，却不如安陵容跳舞时单纯的珠翠铃铃响声更得韵味。
是了，从前纯元皇后梅树下所舞，亦是没有乐声相伴，反而更见清幽独到。
想到这里，皇帝就更是兴致缺缺了。
华妃没了心情去观察皇帝的表情，见甄嬛跳的不错，就觉得心神不宁，脸色也垮了下去。
她这可是白担心了。
甄嬛一舞毕，到底是没叫人看了笑话，皇上神色温和：“你是谦虚了。赏。”
甄嬛（莞贵人）对那个“赏”字感到不适，却还是莞尔一笑：“臣妾雕虫小技，让皇上见笑了。”
敦亲王大笑三声：“果然舞曲精妙，可与本王府第一舞伎相较。”
“十哥错笑了，这位所舞尽得梅妃真传。当年梅妃作惊鸿舞，被玄宗称为梅精。惊鸿舞，本就源起于梅妃，今日小王也算是得观古意了。”果郡王反驳道。
方才偶遇，甄嬛并未说出自已的身份，从前也未见过，所以果郡王也未称呼她为“莞贵人”。
也怪皇帝前世太高兴了，即便果郡王开口就称“莞贵人”也未觉不妥。
不过这话还是和前世一样的胡说八道。
之前就说了，梅妃的惊鸿舞早已失传，是纯元皇后几经寻求原舞，又苦心孤诣地加以修改，如今才还有此舞可赏。
然而纯元皇后对舞步加以修改，一则是为了更合本朝人的审美取向，也符合自已的身姿条件，二来也是因为许多地方无从考究，无法确认。
即便是果郡王最爱诗书乐舞，又有古籍可查，也不可能真的知晓梅妃所舞究竟为何。
他会这样说不过是怜香惜玉罢了，兴许还有一部分是为了讨好皇帝。
“你又无曾亲眼所见什么梅妃起舞，你哪来的这些言之凿凿啊？”敦亲王本就看不上果郡王，这会又被果郡王当着众人反驳，立刻怒了，甚至没注意到福晋在一旁咳嗽提醒。
听他们一再说着“舞”来“舞”去的，欣常在感觉头都大了，心中感叹，往后怕是要不识得“舞”这个字了。
果郡王是不虚的，反正在场这些人也没有谁比他更懂：“习武骑射我自然不能和十哥相较，唯独这些史书，我这个闲人倒是比十哥略多读了一些。”
敦亲王是个粗人，且十分自负，对于自已不了解的事物更是半只眼睛也看不上的：“我满人以骑射得天下，找这么多臭墨史书有什么用啊？无非是因为你生母是汉人，所以教了你一肚子的汉人腔调。”
他怕是连先帝推行汉文化之事都忘了个干净，也将在场的汉人得罪了个七七八八。
“我大清需要的是文武双全的人才，两位皇弟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各有所长，何必一较长短呢？”皇帝开口打断。
敦亲王作为亲王，皇室子孙，在外，他所言同样代表皇家。
敦亲王有一肚子的话，当着皇帝，到底没说出来。
甄嬛和沈眉庄还立在大殿中央，听着他们博弈，不敢言语。
见大殿之中又恢复了平静，曹琴默（曹贵人）起身讨巧：“皇上看臣妾说得如何？莞贵人果然聪慧，能作寻常人不能作之舞。想必这舞姿，也不逊于当年的纯元皇后吧。”后半句就又是挑拨了。
皇帝当然不认甄嬛的惊鸿舞可以于纯元皇后的相媲美，不论是出于扮演对纯元皇后深情人设的目的，还是因为安陵容所舞更叫自已魂牵梦萦。
但敦亲王就这样看着，目光中仍有戏谑，皇帝也无法在这个时候说出甄嬛所作不佳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