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慕白风却起 - 长河王姬传 - 步南宫BNG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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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慕白风却起

第420章慕白风却起长阳,太平宫寝殿,陈恬猛地从梦中惊醒。直到手抚住额头,才发现已是冷汗淋淋,将身边侍寝的女人赶走,独自坐在床榻上回想着梦中的一幕,心有余悸。

他没有死,非但没有,反而身着龙袍活得很好,只是臣服他的.是牛羊马及各种动物头颅的半人半鬼。他们没有表情,没有言语,也没有肢体动作,只是盯着他,让人毛骨悚然。

陈恬看向窗外,无月无星,一切显得那么孤寂而凄惨。

同样再无睡意的还有张思曷,可他并非因梦魇侵袭。对他而言,从被先帝舍弃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身在噩梦中,他现在只为一件事困惑难以入眠,那便是该如何面对明天,还有后天。

宣王张思曷,宣之一字,可以说是皇权宣付,宣召,也可为宣泄。他曾经叱咤不可一世,光华万丈,并享有一切张思戚穷尽而不可及的荣光和礼遇。可转瞬弹指间,求而不得的奢望他也饱尝到了,甚至落得覆灭,卑微苟活。然后现在,成了行将就木的废人。

“主公。”依旧是南唳的声音,他始终寸步不离,对张思曷道:“城内因分配不均,已经出现矛盾,今日有两队人马在仓口动手。”

虽然陈恬将长阳附近和曲符的粮草过冬之物尽数抢夺,但两万驻军衣食住行皆非小事,又被张姮掐断供计,本就各怀鬼胎的他们一旦生存之物不足,就会立即内讧。何况冬末相较往年更为苦寒,而原本属于蓟侯的兵力,主帅又被陈恬构陷下狱,再加上中饱私囊和只一己私利的中间部众,这长阳早已是惨败的征兆。

张思曷道:“这是早就注定的。”

南唳也道:“目前,陈恬避守城内,部众也知冰雪覆盖无路可去。可隐患已经凸显,若有人振臂一呼,势必连他都要剿灭,成为昏君一党。”

张思曷却笑道:“他活着是为了陈秉的仇怨,可陈秉也不见得清醒,一对糊涂父子。只可悲人活一世,只为他人作嫁衣裳。”

南唳道:“属下觉得,这些对陈恬而讲也不在乎了,反正他现在坐在无人之巅的宝座上,不管敌人是谁也会拼死一战。”

可虽然困兽犹斗,他也始终深陷绝境了。军心不服,物资尽绝,封闭长阳也就与世隔绝,陈恬没有军报,也就不知齐国大军已退,夷州东郡被制,南郡被平。而平宁,正蓄势待发。

可在被攻陷之前,他的内部就已经开始瓦解,涣散得比之流沙还要容易倾覆。他能够最终保住性命的,只有死守太平宫。并且用张思戚和张昱作为最后的保命符。

事实上,陈恬也考虑到这一点,从宜城县马在平宁战败起,他就陆续让部众退居太平宫,与那些投诚的禁军和叛军尽可能编制在一起,守住这城中城。然而新正之初,早已损毁的长阳城,居然出现了各自为政的局面,到蓟侯父子被诛也没有缓解,陈恬也就撒手不管;既然不听召命,那生死也就各安天命了。

破晓,陈恬到张思曷的殿阁中索要张思戚和魏帝传国玉玺,他已经不能在等,他必须要成为正统,待雪融之后,号令魏国其他州的旁系诸侯,彻底将张姮等反抗势力歼灭。可传话进去,张思曷始终没有回应,陈恬碍于南唳又不敢硬夺,只站在中宫外等待。

天际灰暗,久不放晴,连人心都暗淡压抑。陈恬几乎要爆发之时,才见南唳出现,却是两手空空,听来恭敬道:“主公有样,请回。”

陈恬立时收不住愤慨,脱口咆哮:“时局紧迫!宣王还这般固守霸占!难道他介时想与昏君逆犯同归于尽?!”

他才发泄完,忽然跟随的人全被当场破喉,喷溅出的鲜血染红了陈恬的衣襟,他双目圆瞪,耳边只传进南唳的警告:“主公不喜犬吠。”

说罢转身回去殿阁,而他的手竟半点血污未沾,陈恬直到被风霜打在面容上,才拾回神智仓皇逃回成望宫。

几乎是跌倒在这富丽堂皇的殿阁,陈恬被血腥堵塞的无法呼吸,南唳带给他的恐惧,比那噩梦中的半人半鬼还要恐怖,更是现实存在的威胁。他想过暗夜刺杀,想过投毒,想过炸毁那殿阁,想到一切他深觉可行的伎俩,可全部无疾而终。

原因是他恐惧,恐惧南唳师徒,恐惧张思曷不知深浅的功底,可他现在真的陷入绝境了。唯一的脱身之计便是逃,逃离长阳。可内外的叛军,谁能保证他们追随后,不会在沿途趁机剿灭他自立为王,他们根本不可信。他不能逃,唯一的生路只有死守长阳,挨过一日是一日。

自作孽不可活吗?或许是。

叛军攻陷长阳之时,城民尽数遭到屠戮,昔日富饶的国都变成了残垣断壁。那些旧臣即便投诚也被杀绝,剩余皆是他自以为可信的人。

可现在,没有人可信了!

陈恬瘫坐在地上,自嘲地狂笑。才明白看似光华万丈的一切,原来只是虚幻搭建的魔窟,是他自己的欲望让他沉寂其中不能自拔。

许久,陈恬清醒过来,既然后悔无用,那么他也就必须孤注一掷。他下令将关在刑部大狱,尚未来得及处置的旧臣全部押赴南安门处,并关在死囚笼,可没有任他们忍受风侵雪袭,毕竟他们这些人对陈恬而言是有利的人质。

既然张姮还活着,并扬言会回来,那以她的能力,除非去江州和粟州调兵,否则绝不会有五万以上的大军。何况依照目前的魏国军力,除去夷州,各州还有什么能攻伐的器械?

这也是当初张思戚的昏招,他登基之初,为怕各州诸侯拥兵自重,下令不准囤积大的杀伤**械,更不准有超过五万的州军,虽然后者为抵御外侵逐步改善,但武器一时半刻又岂能从天而降?再者那些只求自保的权贵,他们又会如何看待张姮?重则将其除之灭口,轻则也会扣留禁锢,或以她为幌,再做打算。可那样,攻城就更不能儿戏,兵马粮草缺一不可,有足以抗衡之势,短则也要等春日后,而那时,他陈恬就更无可惧了!

陈恬的“励精图治”已经开启,除去堵塞太平宫三门,也抓紧将禁军兵器库的器械妥善分布,以禁军中精良的武器,来抵御那些不忿者。

虽然此番加速了太平宫内的饥不果腹,可于陈恬而言,这是唯一他自觉能够活命的坚守。甚至日日审查进度,若不满意,酷刑也由他亲自实施,可他不愿牺牲兵力,随即悲惨,就降临在原本就已不多的宫人身上。

张思曷坐视着陈恬的一切道:“进无可进,退无可退,面对命运即便终结。疯,就让他尽情地疯吧,以免堕入地狱的时候,依然心有不甘。”

南唳道:“可结局早已注定。”

张思曷笑而不语,最后只说道:“别让张昱和张思戚死了,他们也还有用处。”

南唳道:“主上放心,两人都好好活着。”

张思曷缓了许久才问:“你还担心南别吗?”

南唳答道:“担心也无济于事,主公既然不责怪,那其余的,就让他自己选择吧。”

张思曷不再言语,仿佛整座宫苑也随之冷寂。良久,他掏出手中的兵符,让南唳去东宫召南别来,后者不知何事,而张思曷将兵符直接交给他。看着对方满眼的疑惑,只说道:“从此刻起,应死城的大军主帅,就是你。”

“主公!”南别跪在他面前道:“南别只愿追随主公,不管是战是退!都只听命主公。”

张思曷摇头,忽然让南唳也跪下道:“你们不是我的附属品,而我,这一世该得的该失去的,该爱的该恨的,也都饱尝过了,我没有遗憾了。只现在的这份恩怨,终究要结束了”

张思曷感慨,南唳和南别则不言,他缓了口气,看着依旧在纠结的南别道:“南别,如果你还想留住她,你不愿效忠她,那就让她恨你虽然我们这样的人,也没资格谈爱与不爱。可唯有恨,却是轻易不过的,你可明白我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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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别攥紧手中冰冷冷的令符,这或许就是立场,无关初见的时机和境遇,注定就只是两种极端,南别心中的摇摆不定,终于决定了方向,或许此刻他才有所顿悟。

虽然谁也不愿将事情推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但他始终不会偏移本身的信念;命运如何?始终该由自己掌舵,无关结束和使命。就像疯,也该疯得彻底。

——或许长阳,才该被称为应死城。

南唳一直冷眼旁观着一切,在让南别退下后,张思曷又对他道:“南唳啊,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终究所谓的恩怨,过去的,我结束了,现在的,也该由我终结。”

南唳低头道:“是,属下.不能破坏规则。”

张思曷心满意足道:“是啊,这就是规则,是立场。我们必须与陈恬站在一线对抗她,这才能置她于最好的位置。”

南唳不言,张思曷最后说道:“别恨她,也不要报仇。因为是我先毁了她的一切,就像当初那些人毁了我一样,现在不过是场因果而已。”

南唳许久才答允下来.

十三日后,仲阳初五,长阳战局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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