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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同生共赴

第396章同生共赴

“你已经决定了?”“恩。”

祝孟极虽然早就知道答案,可听她如此决绝,心中还是有遗憾的。张姮来到他身边,主动抱住他低声道:“谢谢,对你我除了谢谢,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祝孟极也回抱她,两人相互依偎。然后劝慰:“惟心所欲,但不要失了心之所在,那以后的路就能看得清楚,不会再迷失了。”

“我会的。”张姮应声,祝孟极放下心,离开她的怀抱,又道:“长生蛊还有另一个名字,便是同生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姮道:“意味着这世间还有和林蝶同等的人存在。”

祝孟极点头:“长生并蒂,其一不毁,你便永远存在,可若损毁,那你也会受到牵连。这也表示你以后,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性命和你之前并无差别。”

张姮眼中毫无波澜道:“但林蝶消失,长生犹在,与他共生之人即便知道蛊已易主,只会更在意自身的生命。”

祝孟极看着她,心中再无担忧了。

翌日,张姮正式继任韶音国主,但她当日便颁布了逊位的旨意,日后韶音之主便是祝妃妃。有她福佑韶音,祝孟极这位新任拜毒教主,在麻姑和祝长老等人的辅佐下,南疆必定会回归安定。而蛇群也已不在是沉寂无丈天下厮杀的蛊物,日后南疆的所有山林河川,都将由它们守护。

无丈天,从此后将会是韶音真正的神圣禁地。

而后大局已定,张姮便准备回归中土,毕竟那里还是硝烟弥漫的乱局。

韶音人与她饯别,张姮看向祝妃妃的方向,问祝孟极:“妃妃以后真的打算独自一人了吗?”

祝孟极点头道:“这是她的选择,或许有一天她忘了药罗,就会重新开始吧。”

忘记爱人,那过于残忍,可也是对相爱却不能相守之人唯一的疗伤药。祝孟极抛却这份无奈,又给张姮披上了厚厚的大裘斗篷道:“不要嫌热,现在南疆外面已经是隆冬了。”

然后又将一柄断刀和一把匕首交给她道:“蛇群在黑鸟林找到的,另外.”

他又拿出半颗头骨,张姮看着,祝孟极却歉意道:“抱歉,我只恢复了这些。”

张姮双手接过,抱在怀中,摇头表示无碍;没能护住想护的人,这是她的罪责,祝孟极于她,已经做得很多了。

此后两人相顾无言,并肩走到了韶音边境。

忽然祝孟极站止不动,张姮知道,与南疆分别的时候到了,可还是却忍不住问他:“你,不再送送我了?”

祝孟极收住心头那份悸动,然后与她头颅相抵道,环抱住她答道:“这是韶音临别的饯礼,我真的不能再往前了。”

往前一步,我都会是你的累赘和束缚,南疆以外的世界只属于她,祝孟极如是想。

张姮也知道,所以也没再吐露片语,最后离开怀抱,与他站开了距离。此时大地又开始震动,虺破土而出,气势不减反而更盛,显然对这种蚯蚓式的新境遇不满。

祝孟极忍下尘埃,对张姮说道:“小心齐国,蛇群除了匕首和断刃,还发现了很多齐国隐秘卫的残骸,他们或许是为了林蝶,却葬身于此。”

张姮看着他点头应允,但离别的话还是没有出口,祝孟极看着又道:“我不知道你承袭了长生蛊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再受毒物影响。但至少一切有了新的开始.多加小心。”

虺对两人无终无结的叙话有些不耐烦,话音在张姮脑海中响起:“你不属于这里,何况有些人,活在心里才能长远存在。”

张姮最后攀爬上虺的头颅,然后看向祝孟极,将手伏在心尖一字一顿道:“我这里永远都有你在。”

说完,虺便昂首,身型犹如登天,朝着燕岭的方向扬长而去。它也不能离开南疆,更不可能现世破坏属于中原的规则。但等它回归,雷苍山,便会拥有一位真正的山君地灵。

祝孟极没有躲避飞砂转石,他始终盯着张姮离去的方向,心头,在这一刻释然了。也将手伏在心口,昂首对着天空喃喃自语:“我的心,也永远有你在。”

十月底,魏国夷州,长阳。

虽然未曾降雪,可一切已是冰寒地冻,更是血雾皑皑。而太平宫原本的太平盛世,也死寂一片。但这并非是齐国屠戮,仅仅只是旧时的噩梦重归人间。

中宫和长望宫之间,有数条巷道,而其中一条最狭隘,最阴暗,平日只用来运输垃圾和粪水的地方,偏偏住着一位旧帝。而他唯一遮风避雨的“寝宫”只是个可容人的铁轴木笼。

张昱篡位时,张思戚尚能呆在庆元宫。可当陈恬登位,他能被允许的栖身之地,只是这如茅厕般的地方——在张思曷心里,他张思戚,只配呆在这儿。

一个月而已,张思戚在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下,变得像一具死尸,可偏偏张思曷不允许他自我了断。寒冬时日,他不着寸缕,四肢也被打烂,浑身的脓疱伤痕散发着恶臭。全身唯一躲过劫数的地方只有他的嘴。可在宫破当日,也被灌上了铅水,仅仅只留下个小孔供他发音和吃喝。

巷口外传来脚步声,张思戚知道,他的噩梦又来了,想必又到了人定亥时,因为张思曷只在这个时辰来折磨他。四肢和脖颈的铁链在木笼外被拽起,张思戚也被顺势提起,入耳的,也还是那句话:“为什么我又在这个时辰来找你,皇兄,可想到答案了?”

张思曷苍老且颇具深沉的话语窜进笼内人的耳中,让对方又好像受到了冰针穿心。可无尽地折磨始终让他想不到这个时辰的意义。于是,新的一根铁钉,又打在了他的身上。

南唳选择的穴位巧妙,三十天的钉刑,没一处能损了张思戚的性命,可扎在皮肉骨髓中却痛苦无比。

张思曷看着张思戚,终是忍不住讽刺道:“是啊,这世上,你只记得和谁天长地久,怎会记得为你付出一切的人的离世丧日。”

亥时,二更三刻,是慈献皇后康月离开尘世的薨时。可张思戚作为丈夫非但不知,彼时,还在李贵妃的温存中忘乎所以。而张思曷这个逆犯,这个早已消失的外人,却成了康月弥留之际唯一的相伴,连王璇和太子张隆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当张姮说出与康月相似的遗言,他发疯般不许她离开。也所以对张思戚的恨,愈发不可磨灭。

“她离开的时候,看着我,却念着你。她以为看到的是你。”张思曷的牙齿磨碎般告知,而他每说一个字,行刑人就加重一分力道,张思戚那惨绝人寰的声音便加重一层。又道:“你想知道,李茂心是怎么死的吗?”

张思戚忽然瞪大了双眼,虽然仅仅只是眼皮撑开了两分,却足以证明他的惊讶。

李茂心,前朝御史之女,真正让张思戚无法忘怀的女人,乳名唤作淑儿。而那个宠冠六宫的李贵妃,不过是她的影子。

张思曷道:“当年,你还是汉王,想求娶她。可你万没想到我也会去求婚,御史摇摆不定,于是将婚事的决定权给了先帝。但他看你我二人因一个女子兄弟反目,便认定李茂心是红颜祸水,也才将她赐婚到你看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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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戚浑身颤栗,爬向张思曷,可木笼和锁链阻挡他的愤恨。

张思曷又道:“皇兄,这不能怨我,谁让你自作孽!在康月临盆,徘徊于生死之间的时候,还在和李茂心海誓山盟!不过这份仇,我也是记下的,就在她远嫁后,也同样到生产之日时。我,派人血洗了她的家,然后,一尸两命。哈哈哈哈哈!!!”

张思戚嘶吼起,也挣扎着想抓住近在迟尺的人。

张思曷停下狂笑,看着眼前的人道:“可怜,皇兄,你真是个可怜虫!你得不到先帝的垂青,你的母亲也是皇族的罪人,你一无是处,懦弱无能。我只恨老天无眼将月儿给了你!所以你也不该怪我心狠手辣。知道吗?李茂心,其实只当你是皇位天平上的筹码而已。或许你不会相信纯洁如她,在当我接近她时那娇羞的模样是多么下贱,恶心得我现在还记得清楚!”

张思戚犹如雷击,似乎连日的伤痛远不及今日这一番疯言来的万念俱灰。除了绝望,颤抖,哭嚎,再没有任何反应。

张思曷难得满意,可他才要离去,笼内的张思戚却含糊不清地说出反击直言:“张思曷,你恨我,那你,也该恨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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