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迷局 - 长河王姬传 - 步南宫BNG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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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迷局

第373章迷局

两个时辰的跪罚,张姮确实是看着棋局打发过去的。原本只是想转移双腿的酸麻,可又不得不承认,这齐国的圣人确有他的大智慧,一旦深陷其中,便让人不能自拔。以至于刑罚时辰结束,她还忘乎所以的。直到慕容兄妹找来,她的腿已经麻木得失了知觉。可此番回去通屋,竟只剩张姮一人,平日那些欺凌她的,竟一个不见。

张姮以为管事又吩咐了什么,可此时来了个人战战兢兢道:“管事说她们都有事,让您先睡。”然后递上一盒药膏,人就慌忙离开了,让张姮连她的面容都没看清。

她看着那盒药膏,也不知是不是那些人新的作弄法,只放在一边,吃了几口慕容兄妹留给她的饽饽,就和衣沉昏睡去了;她实在是太累了,这合上眼再睁开,屋外已经微亮。但身边还是空无一人,心中狐疑,忙起身出去看。可腿一动,就像被烧红的烙铁折磨,缓了好久,才挣扎着出了门。临近后厨时,传来一阵洗衣和哀怨声,待走近,只见管事和几个监正正督促着那些平日偷懒的女子,洗着堆积如山的衣服。

管事看见张姮,瞄了眼监正,这才来找她道:“她们做了错事,所以被罚洗衣,也没别的事,你还是先回去休息,等有新活我在叫你。”

张姮一头雾水,只当是昨天公孙里几人的衣服被她们洗出了岔子,在这儿挨罚。等一瘸一拐地回到通屋,慕容兄妹又来看望,见她腿还没好,忙掏出家族特质的药酒,搓热敷上,又是一阵火烧火燎的痛。

张姮从慕容杺口中得知,那日文宫的责罚不过是面上缓和,私下并无对公孙里等人严厉斥责。只是他们心虚,将规定的日常备课,学堂之上的仪表礼仪和考试的错漏等都归咎为夫子的有意刁难,惹得众人直粗口骂他们是小人行径。

“.那日你将水泼到那些人身上,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你知道很多看不惯他们的同僚,私下都说可是解气。不过这些人暂时也不会来找麻烦的,因为国都忽然有消息传来,说圣尊半月后将驾临太学馆监考,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所以谁都没心思在想别的,都纷纷备考准备迎接呢!”

张姮对这位圣尊自是久闻大名,那年齐国使臣送来的七星锁,她都不得不赞叹一句。还有那弩箭也不知是不是他发明?如今的魏国更被敌军横扫,尸横遍野,民不聊生,可也都拜这位国师圣尊所赐.

张姮陷入思虑中,浑身止不住颤抖,可她这番恨意,竟让慕容杺以为她是因能见到圣尊激动,于是低声道:“圣尊驾临,此番我也是头次参与,可哥哥说我们只能在外面跪着迎候,所以不能将你带去。不过他什么样,我会回来说给你听的。”

张姮只觉得可笑,这个人在你们心中是神,于她而言却是至死不休的仇敌。

腿伤好些,她便恢复了往日的劳作。不过因为伤势,让管事倒偏心起来,可其她人却没有借故为难,非但没有,她们连这间通屋也不再来。孤身一人躺在榻上,反而让张姮不适,且现在她每一次闭目,耳边都会传来林蝶的笑声,楚骓的嘶风,以及李珌血肉模糊的面孔。

张姮心如刀刺,也混乱如麻,看着皓月当空,失魂落魄。最后她不再睡,出了通屋,又来到那石刻棋局处观看,直到天明,才悄然离开。

自此之后,张姮每至夜深人静都会跑去那里。有夜巡的人看到,报告给厉桑子,但他却示意不必去理睬,所以一直也没人敢驱赶张姮。

后来厉桑子也站在角落观察,发现张姮不但每夜都会准时到此,更开始研究,甚至抚摸,没有章法,却又像暗含着什么玄机,叫他很是欣慰。直到厉青兰的圣驾即将驾临,广场开始被严厉监护,张姮才没了机会。

但她没有工作的时候,开始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慕容兄妹看去,发现那是一盘棋,以为她闲来无事,就从藏书阁中找来很多棋谱给她看,更细心讲解。

可此事落得公孙里等人的耳中,虽不敢再明着耻笑,私下聚在一起没少奚落,只当这慕容家真是昏头了,随便捡来个哑女,竟异想天开学这高雅之物,真是糟践。

可张姮置若罔闻,依然在地上画着想着,久而久之,院中以全是图画。但慕容泊夜发现,地上所绘的是一盘高深的棋局,正是那石刻上的棋局。将事情告诉慕容杺,也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劝张姮道:“小鱼,这可是圣祖先师与仙人对弈的棋局,而且是死局,你怎么能想得出。快别想了,大后天圣尊就要驾临,我们能陪你的清闲不多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但张姮显然陷入思虑无法自拔,只顾着地上的棋局,慕容兄妹无奈,对这番魔障也顾不得,因为此次考试事关重大,若不通过只怕难在馆中立足。而成为他们不可逾越的高山,还有另一个对他们颇有压力的人,那就是齐国左相的公子周让。

周让虽然名字谦虚,可为人却截然相反。在这天文地理七御无所不及的太学馆,他的才学不光第一,家势,样貌,风度,秉性也十分出众,是夫子们口中能成为圣尊坐下高徒的候选人,绝不是那公孙里可比拟的。

慕容兄妹见张姮不听劝,便放任她去胡闹,专心攻读,准备接下来的人生考验。而受圣尊的影响,近几日所有的名士学子都在专注学业,除了张姮和那看似无所事事的厉桑子。

九月十五,圣尊厉青兰驾临太峩太学馆。他缓缓走在人们跪拜的道路之上,最后驻足在先师留下的石刻棋局前,些许稍顿,才朝着长生殿而去。

眉目如星,白发飘逸,一身清简长衣,山河白金为冠,身如青松,气若王尊。无人不感叹;所谓谪仙,大约如此了。

众人自是无不向往,又或因他的驾临,给这座仙府之地带来了无数生命力,如一颗彗星闪耀而过,留下了无数绚烂。

可惜张姮不属于这其中,而她在齐国人心中,也不配是那残留的一丝一毫。

后角之地,最卑微之处,很多人挖空心思地想要一睹圣尊的容颜,唯独张姮始终在这通屋中,对着地面废寝忘食。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误判,还是记忆出了偏差,只觉得这棋局很是古怪,不合常理。她反反复复排序着黑白子,可不管是黑子先落还是白子争先,这最后都是死局。可世间万物不论如何都是有阴有阳,有生有死,不可能两者都没了后路,总会有一方得势,从而获得胜券.除非,这黑白两子都错了,是故意将局演变成了困局。

张姮恍然,责怪她只纠结谁胜谁负,怎么就不会开拓思维,认为这样的局面就不能是两者故意而为之的败局——错的不是别人,正是齐国的先师,这困局的制造者代蓬莱!他分明是对后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什么仙人对弈?!什么旷世棋局?!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的闹剧。

张姮开始重新梳理棋路,这一番醍醐灌醒,让她思虑大开。也明白世人解不开的真正原因,那就是每人心中都有一条信奉至深且已是深入骨髓的教条,一道枷锁!

——先师不会错!他是与仙比肩的人,他怎么可能会错?错的,只是迷途中的学子!

如此自我误导,那结果必然就是失败。只遗憾的是,他们依旧在迷雾中自我陶醉,膜拜于先师之慧的同时,以疯癫和自我封闭为荣。

馆内的酉时钟声响起,张姮艰难起身,才发现她独处了整整一日。可心中那份悸动却忽略了饥饿和疲惫,朝着广场,朝着石刻棋局而去。沿途很多监正看到,碍于厉桑子并不阻止,只奇怪还未日落,张姮怎么就到棋局去。

此时圣尊的仪仗已经退去,只有一些刚刚结束考试的名士学子驻足。他们无法平息内心的激昂,所以张姮的出现,简直是种不可饶恕的罪孽!何况她还直接往那神圣不可侵犯的石刻棋局而去!

众人无不指责和喝令,并通知监正将这大逆不道的贱婢拖下去。可张姮充耳不闻,站在石刻前一动不动。

那些人看不到她眼中的真谛,只对那一双沾满泥泞的鞋,踩踏在圣尊走过的地方忍无可忍。而躁动一起,自是又积聚来无数围观者。

这其中除了慕容兄妹,还有公孙里田娥,以及那学院开榜笔试第一名的周让。

慕容杺忙上前拽住张姮道:“你在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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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泊夜也维护她尽力劝阻,可张姮却挣脱开他们,并在众人的惊愕中,将用手中的石头,直接砸向了棋局中的一枚黑棋,瞬间碎烈!

此举激起了千层巨浪,彻底让慕容兄妹的声音被淹没。而闻讯赶来的监正见状也是大骇,忙上前将人押下,可张姮依旧不管不顾,挣扎出一只手,直指棋局的一个地方。

如此不知悔改,声讨声更是此起彼伏,几乎将始作俑者的耳膜刺穿,局面让监快控制不住。

“你们都在干什么?!”远处一声浑而有力的声音制止。是那日的文宫,身边还有四位同僚。

学子们因内心的神圣被玷污,始终无法平息愤怒。

文宫等人忙近前一探究竟,只见被压制的张姮,还有破败的石刻棋局。当然也是震怒,可随即咦了一声,其他四位同僚也同时一怔——棋盘的一角,虽然一枚黑子被毁.可纵观棋局,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文宫立即让人放开张姮,这自然引起围观者的不满,纷纷要求他们严惩毁坏先师遗物的叛逆!可文宫却摇头问道:“丫头,这是你做得?”

张姮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拧断了,可她不理会文宫,得了自由,又举起石头,向着另一处白子欲砸去。慕容兄妹大惊失色,忙上来阻挠,可张姮就是不改初衷。

文宫又道:“你们放开她,让她去砸。”

“哗——!”在场之人,包括周让全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都跪下来请求:“夫子不可!这是先师遗物啊!如此毁坏,简直是有意侮辱圣门,如此不懂教化毫无尊卑,还请夫子禀告圣尊严惩不贷!”

“先师留下这局,是为了让你们参透,可不是让你们当做文物保护的!”厉桑子及时发声,一句话堵得众人哑口无言,尽管他还一身邋遢,晴天白日之下喝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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