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弥音 - 长河王姬传 - 步南宫BNG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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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弥音

第372章弥音

厉桑子是齐国被赞为极负盛名的玄学大师,可一夜的邂逅,让他对人世有了新的思量。他衣服随意披着,胸膛外露,一手拿着酒壶眼神迷离,虽然还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但今日明显不同。他随身的长琴竟被搁置一边,也没有四处游逛,径直来到殿苑边的一处走廊,站到那正擦拭的人面前。

张姮又恢复往昔的日常,只是今日变本加厉,除了洗菜洗衣,这诺大的走廊竟也归她一人负责。但张姮早已习惯,更觉得干粗活,比被人陷害折磨来得舒心。而厉桑子的出现只打断了她片刻的麻木,再之后,又是拧干抹布,绕过他那双赤足继续。

厉桑子看着她,饮下一口酒,然后就坐在一旁像个监工一样看她。

怎么形容张姮呢?她瘦弱、颓废、消沉、萎靡,所知一切不好的词汇,都可以标注在她的身上,简直比一具木偶还要死气沉沉。最后忍不住问道:“人世间什么事,能叫一个人,做到你这样?”

张姮只顾着手上的活,再一次无视了他的疑问。

厉桑子见她不答,也不在问,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盯着她忙碌,而且寸步不离,张姮擦到哪儿,他就挪到哪儿,直到学馆内敲响了午时下学的钟声。或许是那些负责清理的人故作刁难,特意让她一个人擦拭这来回踩踏之地。看着已经干净的地面又沾满了污垢,张姮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等人走尽,又继续重新擦拭。

“世间不净,肮脏浊臭,擦是永远也擦不完的,你不觉得吗?”刚才不知躲哪去的厉桑子,这会儿又故意挡住了张姮,可对方直接用湿抹布擦着他的脚过去,一阵冰凉刺激得厉桑子直打寒颤。

“嘶!”厉桑子看着张姮,真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当他也是地板了,不过是前者,他倒觉得她还是有点人味的。正想继续说什么,忽然一对年轻男女跑了来,看见他惊讶无比,忙行礼道:“桑夫子!您!您也在?!”

厉桑子无聊地甩甩头就当是默认,慕容兄妹诚惶诚恐,以为是张姮闯了祸,忙歉意道:“这位鱼姑娘她口不能言,如果冒犯了夫子,我等在这儿代她给您道歉。”说罢两人跪下行礼。

厉桑子才明白张姮不与他交谈是因为什么;原来不是不认得,也不是自视清高,而是她根本就不能开口。只是即便封口,人也不该如此矛盾。

张姮没有一切渴望,对世间也充斥着排斥,难道她厌恶凡尘,妄想超脱成仙?

慕容泊夜见厉桑子不说话,也不知他生气与否,可还想再说,对方只说了一句随便看看,就拿着酒离开了。他一走,倒叫两人放了心,慕容杺忙道:“天哪!小鱼,你知不知道刚才在你面前的人是谁?!他就是玄学大师桑夫子啊!国师圣尊的同门师弟啊!”

慕容杺激动的面红耳赤,连带慕容泊夜也有些失态。但张姮只是摇摇头,又开始擦拭。

慕容杺见状,知道她又被人故意驱使,阻止道:“快别擦了,等食过午膳那些人还会回来的,岂不是白费力,等下午再说吧。”

她一边说完,一边拉着张姮休息,这时慕容泊夜掏出个布包,打开是一些点心,张姮看着,确实觉得腹中饥饿,又是点头一谢,便吃了起来。

慕容杺笑道:“这些是我哥特意给你留的。不过最可恨的还是那管事,就知道收别人的财帛,对吩咐的事竟视而不见,当真岂有此理。”

慕容泊夜摇头:“让她一个人来这打扫,也省得那些人找茬。”

慕容杺嗔怪道:“哥!你读书是不是读的脑袋都钝住了,这就是欺软怕硬,你忍气吞声,还不是助长了那些人!”

慕容泊夜道:“那你想以卵击石?你就不能沉住些气?!”

慕容杺虽然明白,可还是忍不住道:“这世道奸诈之徒何其多,可忍一时之气,就能感化这些人吗?哼!我定要解开石璧棋局!让这些小人看看我大齐,不是他们这些自私虚伪的人的!”

慕容杺所说的,是汉白玉直道广场上矗立的一座石刻棋局,传闻是太学馆的先师代蓬莱,于梦中与仙人对弈,却不得其解,于是醒来将棋局刻在石壁上,日日冥思苦想,直至他仙逝,至今已有一甲子。十五年前,国师厉青兰忽然颁布一道谕旨——举凡踏进太学馆之人,谁能解开此棋局,便可直接觐见并获准与圣尊本人对弈的机会。

这一举无疑掀起了惊涛骇浪,也可谓一步登天,引得无数人去研究。可皆败于先师之慧,或困于自己的魔障,疯癫痴傻,崩溃自亡比比皆是。而且近几年来,入学者似乎都染上了自惭形秽的通病,慢说是去看,就是想也避之不及。这一番怯懦,倒衬托起慕容杺的豪情壮志。

不过,有人却对此嗤之以鼻,更讥讽嘲笑:“呵呵,不看看自己读过几本书就口出狂言,真是可笑!”

慕容杺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是谁,恨不得立即离开。可那公孙里却先一步用一纸折扇拦下,故作钦佩道:“哎,慕容小姐何必急着走,您刚才可放了豪言壮志,怎地不继续?莫不是心虚了。”

这人一身华贵,可眼神放荡,对慕容杺明显不怀好意。张姮虽未见过,可此人怎么看都和那年遇到的曲暨一般,是个十足的斯文败类。

慕容泊夜此时解围道:“公孙公子,眼下正是午膳十分,我们也不耽搁了。”

可公孙里身边还跟着的两男两女,也是齐国有威望的豪门子弟。见慕容泊夜几个对他们如此避之不及,忙帮公孙里将人拦下。其中一女子牙尖嘴利道:“慕容家果然是身在边境多年没得教化,见到公孙公子竟如此不知礼数。”

另一个帮衬道:“正是,公孙公子出身高贵,能屈尊与你等边陲小民说话,已是你们的荣幸。”

还一个也道:“而且在公孙公子面前,竟敢妄称我们,这等出身连一点尊卑都不懂,果然还得请公孙公子多番教导。”

张姮听他们一声声的尊称,也不知是口音还是故意,只觉得那公孙二字是龟孙,倒觉得挺贴合的,难得脸上显现了些温色。可忽然脸颊就被掌掴,她没防备,一下倒在地上。

慕容杺见状,立即对打人的女子厉声道:“田娥!你做什么打她?!”

那叫田娥的女子怒目而视,指着张姮道:“她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本小姐面前笑?!”

慕容兄妹知道这田氏女平日贬低人的规矩尤其多,可学馆是圣贤之地,岂容她如此放肆?慕容杺正要理论,慕容泊夜先一步挡在前面道:“田小姐,请你别失了分寸!”

田娥没说话,旁边一个公子不屑道:“田小姐有何错?此婢卑贱,非但不跪下行礼,也不退避,还敢与尊贵之人同处一个廊下。方才竟还私自展露笑意,简直大逆不道。”

慕容泊夜怒道:“喜怒哀乐本就是上天赋予的,你们如此欺辱,哪有一点世家子弟该有的品格?”

这时那公孙里说道:“卑贱之躯怎能与贵胄相比,看来慕容公子的书还得多读读呢。省得脱口,都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谬论。”

此时又有人道:“哎~同类之人,自然要帮衬的,要这样想,慕容公子也没错。”

那田娥此时眉开眼笑道:“正是呢,卑贱之人,自然要相互协助的。”

他们嬉笑一团,让慕容兄妹十分难堪,可忽然一桶又冷又脏的水泼向了他们。这番变故,可是让还没合上的嘴他们“品尝”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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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兄妹目瞪口呆,直直看着举着水桶的张姮,而对面的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啊——!”那田娥和另一名女子见自己原本粉白的脸蛋瞬间成了鬼面,慌忙离去,而剩下的人一身邋遢,自然也觉得是有生以来受到的最大屈辱,恨不得立即将张姮生吞活剥。可忽然一阵浑厚的大笑传来,阻止了公孙里几人的暴虐。

众人回头看,只见一个矮胖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几步外。

慕容等人见状忙跪下行礼:“文夫子!”

这老者姓文,名宫,字通平。是这些新入门学子的总监正师,掌管法令、术数、文才、政论等课业的考核,更是馆内德高望重的夫子,公孙止等人自然怕的。可张姮更诧异,原因是他们这些人闹了有一会儿了,可谁也没发现他的存在。而对方也打量着她,一步一拐来到近前。

文宫年纪虽大,可容光焕发,更是慈眉善目,只是稍远一点的角度,他的面容就被白眉白须遮挡了。见张姮还站着,慕容杺赶紧拉她,可却始终站着不动。气得公孙里等人怒斥她目无尊卑,更建议严惩。

文宫倒不介意,只操着苍老的口气说到:“午膳将过,你们不饿?不回去换衣衫?如此形象,如何见得了师尊?”

公孙里等人不敢忤逆,怒瞪了一眼慕容兄妹便告辞退去。慕容泊夜也紧着告辞,但刚想将张姮带走,就听文宫忽然问道:“小娃,你可知你方才犯了馆内的规矩啊。”

慕容杺忙道:“文夫子!这些不是小鱼的错!是那些人心口龌龊,又自持家势肆意凌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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