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清凉
第339章清凉
戌绛宫如今是太平宫最受瞩目之地。可除了皇上,并不见其她宫妃再来往。何净柔有宫务处理,何况她什么性子,宫里人都知道。王璇病着不提,阮珍儿倒是去过一次,不过只是略略坐了会儿,以后也不见走动。剩下的慎慧怡,姒玉也不是糊涂人,就是她来也是借故不见。
张姮没兴趣知道这个已被孤立的人状况如何;何况从郭秀那件事后,她也就注定只能呆在婕妤位。可惜聪明如她,不会明白这点。
翌日早晨,张姮便叫来了宫闱局的人,东君少了束缚,但还是怕隔墙有耳,依然擦着嘶哑的声音低沉道:“之前仓促,奴婢并未将事情讲全。后宫如今已算是宁妃的天下,贤妃病情加重其实是在三月,初起的风寒也是子虚乌有的。”
张姮怪道:“王璇没有得风寒?”
东君肯定:“她并无一点风寒的症状,只是郑院判肯定,这才以风寒治疗。可药不对症,何来痊愈之说。加上后来皇帝沉迷丹丸,也就给耽搁了。”
张姮一想又有这个郑院判参合,他一定有问题,看来私下必须让许主薄盯着了。又忙将查到的事吐露:“之前王璇的贴身宫婢,让人去鉴别薄荷叶,那时候应该四月,后宫那段时间可出了事?”
东君道:“若说薄荷,三、四月宁妃确实让披香阁制了熏香,目的是为了驱虫,后来她病过一次,也再没有别的事。”
张姮道:“我不明白,如果是寻常物,槿环为什么要让外人鉴定。而且何净柔是得了什么病?”
东君道:“她身边的芷焉亲口确认是风寒,奴婢们去看的时候她已经好了。”
张姮想了想道:“槿环一定是发现了不妥,又无法对人说,这才叫不相干的人知道此事。而且就目前的线索,王璇那时候服用的药含有鳖肉,这二者相冲可能混在了一起,是她发现了所以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东君也不解:“可药和香都不重要,若有问题,大可命人分开,何必横生枝节。”
张姮叹口气道:“罢了.她是聪明人,而王璇身在后宫这么多年,或许知道和不该知道的太多,那药既然只是与相冲,可见害她的人并不想她死,如今停了,看看日后能不能苏醒吧。”
东君停顿下道:“殿下不认为此事是宁妃所为?”
张姮良久才回道:“.她有嫌疑,可除了出身,其人可谓完美无瑕。又何况她在后宫数载,其地位早已不可撼动。咱们又没有证据,冒然指证她这个二品妃实在不妥。不过既已有了怀疑,我们就不必操之过急,只要步步为营,太平宫以后的风浪,就会由我们掀起了!”
王纯这时进殿说她吩咐的一切已准备妥当,张姮于是挥退了东君,去给皇上请安。
因为姒玉,张思戚这阵子明显高兴,对于繁文缛节一律全免。看到张姮本想拉着她一起去戌绛宫,但却被她临时打断,并呈上一个玉碗道:“皇祖父,最近季节更替,心躁实在扰人心境,于是长河请教了太医院的许主薄,让御膳房调制了一碗清心解暑的时令汤。长河尝了,觉得不错,就想请皇祖父也尝尝。”
万顺此时也道:“陛下厚爱,只是德仪初孕难免贪睡,既然殿下有心,您何不先歇歇再说。”
张思戚接过玉碗,闻着清香,好奇问这是什么。
张姮忙回道:“此汤是用荷花露水熬得清凉汤,浮于汤面的小荷叶,也是荷叶粉和藕粉揉制成的,就是里面的莲子,也事先用糖水浸泡了两个时辰,并配以茅根、芦根、金银花和佩兰等一起小火慢炖。之前长河因身子不好,提前染了暑热,许主薄就想出这个法子做为解暑之用。”
张思戚咽下一口,确实觉得清甜可口,而这口汤顺着食管向下,更是一道清凉,可到了胃肚却不见寒冷乎,浑身也觉得神清气爽,赞叹确实是难得的解暑佳品:“难为你能想到这样好的汤来,真是可口,而且透着舒爽。唉,因着事多,皇祖父最近疏忽了你,连你病了也没察觉。”
张姮忙道:“这都是许主薄和御膳房一名叫沈全的侍监的功劳,毕竟皇祖父要操劳国事,长河觉得味好,才想着给皇祖父解解乏。而且就快到了夏日,宫内解暑之物难免又是一笔花销,也想替宁妃娘娘节省一些,好过铺张浪费。”
张思戚难得有能有叫他下肚净碗的佳肴,甚是喜欢。而且一想到何净柔,也觉得确实疏忽了。叹口气道:“唉,老了就容易身子不济,一时疏忽了她们。而且不光是宁妃,就是贤妃也忽略许久。听说她还一直病着,现在也不知怎样了?”
张姮对他的满脸愁容视而不见,只说到:“皇祖父惦记她们,这就是妃嫔的福泽。只是德仪现在正是敏感期,皇祖父要先顾念她才好。抛去两位娘娘,虽说阮美人性子清冷些,可到底是知书达理的。剩下的慎婕妤更是宫里的老人,您不必多心。”
她这句话不过是劝慰,可对于疑心病重的皇帝来讲,喜悦之后,又难免升起担忧;如今后宫人数虽少,看着风平浪静,可谁知道背地里人心如何?姒玉有孕,闹得满宫皆知,想想之前的皇子,心中有些不安了。
张姮这时又递上一碟胭脂藕,假意说道:“宫里原本热闹,只是一下静了叫人不适应。不过妇人终究是妇人,为着皇祖父的新嗣,谁还敢不高兴?皇祖父再尝尝这道藕吧,是用赤甘蓝汁加了蜂蜜浸泡的呢,味道酸甜,想来德仪也会喜欢。”
万顺为张思戚夹起一块儿,说道:“这时节的好藕可不多,难为殿下有心。”
张姮道:“也没什么,只是那天听郑院判说,阮美人气虚血弱,而藕多少能补血益消化。长河就想,这东西养阴清热,润燥止渴,心一清神一安,多少也能抚平心里的委屈吧。”
“委屈?”张思戚疑虑起,张姮忙道:“这是长河的拙见,皇祖父千万别跟阮美人心生芥蒂。其实德仪有了身孕,她是高兴的。可长河却知道她心里必定有些失落,谁能想到她这病叫人误会是遇喜呢?知道误会一场,难免心情低落,自觉辜负了皇上的厚爱。”
张思戚对于两个新宠都是一样偏爱,只是姒玉给的惊喜太大,一时失了轻重。以往和阮珍儿相处更为贴心些,就好比与何净柔年轻时独处,掏心的话会不自觉倾诉出来,自然不会嗔怪。而且非但不会,既然姒玉已经脉细平和,也是该去看看同在病中的她了。另外王璇那他也该露个面,毕竟现今的王璇不在是罪妃之身,不能忽略不计。
而且他雨露均沾,多少也能缓和目前不稳的风头。
张姮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多言。不过皇帝显然喜欢这两道美味,很快就将许主薄升为太医院右院判,沈全则成了御膳房司膳侍监总管。
东宫又得了两名助手,这在慎慧怡看来,越发忐忑难安。原因不为别的,正如张姮说的那样,她已经无人可利用了。
虽说阮珍儿当初是她提点推荐,可皇帝显然没多关注这点,而阮珍儿也无视她的伯乐之恩。等于到最后,她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衫。
紫霄宫越来越冷清,可偏偏忧心忧虑的时候,她母家哥嫂又来烦扰她。而且此次目的十分露骨,竟希望她举荐慎家的长女进宫,并扶持她在后宫立足。这一番求见叫慎慧怡是连骂带轰,一点端庄也不顾了。可这夫妻二人反嗔怪她不得宠就阻碍别人富贵,特别是那慎家女更是讽刺她年老珠黄,入宫多年连个皇嗣也无,眼看就要困死宫中,还不想条后路。
后路?慎慧怡苦闷至极,心机叵测如她何曾没考虑过这点,可现而今整座皇宫都孤立她,她何来后路?而且即便有,她也绝不甘荣宠被她人索取。
杳鸢这时劝慰:“长安已经轰他们出宫了,娘娘稍安勿躁,眼下是处境难了,可到底您还是婕妤,以后一定还有机会的。”
慎慧怡冷笑:“机会?这宫里已是这样,本宫还有什么机会?王璇现在就是个活死人,阮氏因着姒玉的身孕明显败下阵,何况就是无嗣,这两个贱人也不将本宫放在眼里!至于那何净柔,更不个外强中干的摆设!”
杳鸢又道:“娘娘切莫气坏了身子,那小贱人刚刚得意,谁知道日后能拉出个什么?要是个女儿,不一样落得个失望吗?”
慎慧怡惨笑:“即便是个女儿,好歹日后有个依靠,可是本宫.”
她越想越恨,扶着自己的肚腹,不明白为何老天要她无后终了。忽然神情恐惧起来,抓着杳鸢道:“你说本宫这样,是不是因为受了那些女人的诅咒?!是因为我利用了太多人的报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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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鸢忙劝她:“娘娘您别胡思乱想,是那些人福薄受不得皇上的隆恩,可您是皇上的婕妤。至于没有,也怕是机缘未到而已。”
这时盛长安回来,见慎慧怡这般痛苦,以为还在介怀那不成器的母家,心生毒计道:“娘娘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气着,他们就算是娘娘的至亲,可做事禽兽。奴才以为,倒不如娘娘下个令喻,好好整治他们一番。”
慎慧怡被他点醒,暗怪这些年顾念血亲,倒忘了他们也是臣子奴婢,立即附和:“对!你说得不错,就算宫里人我奈何不得,但他们岂可放过?!真是糊涂了,他们既然早不当我是亲人,那本宫还有何顾虑?”
慎慧怡一想到那盛气凌人的侄女妄想爬到她头上,心头就止不住怒火丛生;妄想来分夺她的荣华富贵简直是做梦,立即说道:“既然这宫里已经没有倚靠可寻,那本宫何必死守。长安,你立即叫内廷司预备,就说是本宫的意思,想慎家长女已到了许婚的年纪,特开恩将她赠与第戎王为妾,给她好好谋求一条后路。”
杳鸢这时不安道:“娘娘,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些,毕竟那第戎王和皇上不差几岁啊。”
慎慧怡不以为意,而且这件事也算一举多得。之前张姮得罪了第戎王,她去卖好,正是缓和了这份难堪。而后宫人退一步,也解了宬王的为难,更教训了那不知好歹的母家人,何乐不为呢?
东宫,张姮坐在院中,听着灰鸮暗卫带来的消息呢喃道:“慎慧怡真这么决定的?”
灰鸮暗卫道:“属下听的清楚,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