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黑水江患(上)
第310章黑水江患(上)“呵,还真是深情,不枉这公主看上你。”
林蝶嬉笑起:“可惜,你不问她可乐意吗?说不定,她会让你们全部葬送在这儿,以换她自己一命。”
张姮被扼住脖颈,早已说不出话,确实一副生不如死的遭遇,林蝶冲着李珌又道:“做人,虽说一死倒是容易干净,可这生不如死下,我至今还未见过一个例外。”
“是啊,是我糊涂。”李珌忽地又悲切起来,竟挣开搀扶的人跪下道:“既然这样,那我凭什么受你折磨,干脆一刀了了干净!”
“王爷!”金陵军还不待阻止,只见李珌抽出怀中的匕首,阴寒利刃黑暗下犹如一条毒蛇,可却不是对自己,而是直冲林蝶的面门奔去。
林蝶没想到李珌又使诈,而这一击又快又准,想将张姮充作挡板,可那匕首还是划过了他的脸颊。
南别此时也忽然出手,一指直戳林蝶的肩膀,瞬间骨骼碎裂的痛感席卷全身。可这还未完,李珌又猛地扑了过来,正将他撞翻,同一时间,李珌想趁乱掰开他未撒开扼住张姮的手,可对方也使了狠劲,愣是掰不断。
此时洞道内又不知怎地涌进一大片江水,来势汹汹,原本已退的寒水迅速高涨。南别和金陵军见状忙跳入水中跟去夺人,最终几个人一下又被淹没。
林蝶在水中闭气,本能撑过一段时间,可无奈李珌已拼了死命,虽然知道他也再无利器伤人,但习武之人的优势瞬间占了上风,何况帮手逐渐跟上。
猛然间,林蝶脑海中浮现“那人”的身影。
这一趟魏国之行,叫他折损远胜于收获,如今陷入死局,更会牵累他,这叫他心中如何甘愿。可如今放手,对方也不会放过他,最后孤注一掷;这些人无非就是为了张姮,猛然一掌挥开李珌,竟于水中直接将张姮交给了已经游到近前的南别,瞬间隐入漆黑,又不知所踪.
南别在水中重得张姮,当然是马上朝水面游去。
李珌见林蝶已经金蝉脱壳,虽然心知再让他逃脱注定后患无穷,可眼下根本顾及不到,只能追着南别去。而剩余的金陵军肺腔已到了极限,只能先浮出水面换气,可李珌依旧沉在水中,顾不得水势,连忙将身上的绳索固定好位置,又潜回水里继续寻找。
可就在他们寻人的同时,张姮,李珌和南别也同样焦急万分。
原因是南别在黑暗中虽然眼神清晰,可他的方位感实在不好,虽然尽力向水面游去,可头顶瞬间被撞得生疼,竟又遭遇了一处洞壁。
南别第一次陷入绝境,可张姮的挣扎越来越大,明显以处于濒死,此时李珌又将他二人抓住,在水中各不相让,直到一股强劲水流,将他们吸入到更深处.
这无疑又让人陷入绝望中,而昏暗向来不会给人好感,厄运也充斥着每个人,但就是这一番水袭,南别的逆境直流,竟让他们又重新会回到当初与玄无夜厮杀的地方;那处半圆状的死角。
李珌拼着一口气,将张姮拽到了岸上,可南别从未松手,自然也被拽到岸上。
气氛剑拔弩张,可才经历磨难的他们,此时此刻竟都疲惫得无心对峙,何况张姮又陷入彻底的沉寂。而这一次,李珌几乎心胆俱裂,因为他感受不到张姮的心脉。
“姮儿?!姮儿!!”李珌大声呼唤,但他不同于南别的惊慌失措,至少知道如何急救溺水之人,甚至在最后,亲口为她渡气。
这番场景,在南别恢复视力后,由显得震惊,但更大的恐惧则是张姮或许已是魂熄;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手足无措是何滋味,还有李珌在黑暗中歇斯底里地悲鸣,感同身受般,叫他也被恐惧占领。
“咳——!!”痛苦的窒息声再度响起,可这对于一直沉寂的人而言,却仿若天籁。
张姮又活了?!她又活过来了!!李珌和南别同时大呼,可打破了安静,又沦陷到恐慌。
“安承.”张姮声带颤抖,似乎喘息间也透着痛苦,李珌紧紧抱着她急道:“我在!我在这儿!我在!我在”
嘶哑悲切的声音响起,可除了那句话,李珌再也说不出旁的,他的眼睛在痛,心也像被撕裂,可他又不敢用力将张姮困在臂弯,深怕下一刻她就要破碎。但他们身旁还有一个南别,这样的敌人,又充斥李珌的神经;他越来越怕,越来越担心,黑暗中好像又随时会出现一只手,再度将他们分开。
——如今,真的只能用崩溃来形容他了。
“安承.我,快死了.”张姮一呼一吸间,都感觉利刃在袭击自己,可她终是不忍心:“可我,好像在去,鹰谷,看看,看你找的的地方,我,真的,从未见过那么美,那么好看的地方,还有那片天空,阳光,也晃得我,又要哭了.”
李珌不知道张姮是否已进入幻觉,他只能抱着她,忍着哽咽,可那咬碎牙齿的声音还是进入南别的耳边;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原来他们有过那样的美好.可他呢?好像除了江水,只有那断崖上的木屋,还有一个胡搅蛮缠的姑娘,是最美的记忆吧。
“我带你去,我们再去那里好不好!别睡,别不回应我!我这就带你走!我们离开这儿黑暗,我们去看花,看天,你喜欢看什么我就带你找什么。只求你别离开,别离开,我”李珌的眼眶早已模糊,喉咙也跟着肿痛,五官都感觉被人重击的痛。
张姮此时伸出手,触摸到李珌的胡渣,轻声道:“我真是,一个坏人,为什么,我不能第一个认识你。不,不是,始终是我瞎了眼,失了心,竟错过了你,安承你能原谅我吗?虽然你不喜欢,可我真的,真的很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姮儿.”
“安承,地狱,我不怕,因为我碰到过一个阴司,他不冷,而且很温柔,对我很好,我不知地府里的是不是都这样,可我,真的不怕的。”
李珌很想告诉张姮,除夕雪夜,她碰到的人就是他,可又不忍打断她,希望她再说一些,哪怕是幻觉中的胡言。
“南别.”张姮忽然点了身边另一人名字,南别瞬间想被雷击中,可却因激动发不出一言,这是张姮第一次唤他的全名,可又瞬间陷入谷底,只听她又道:“南别,不要,伤害安承,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南别一时呆滞,犹如一枚钉子钉在地上不动;原来自己在她心里,一直是这样的人,呵,其实他本身也是这样的人。在她心里,只有身旁这个,她一直安心依偎的安承,才是她真切扎根的人。嘲笑自己一直以来冒名顶替,终于还是轰然破碎。
张姮又道:“我,什么都阻止不了,可我也不希望你被牵连。南别,我们终究,不是一个立场的人,始终都要刀兵相见。可,可在那之前,我不想伤你,也不想你跟着赴死,可我更不愿我身边的人,会因你痛苦。所以,就当是你还我的救命之恩,自此以后,我们各不相欠。”
南别从不知恩仇有两清的时候,只知道张姮的各不相欠的意思是要他离开。
昏暗下,依旧看不清面容,直到良久,南别紧攥甚至差点断了手骨的双拳才打开,吐出一个“好”字,即便他也不知这个字究竟饱含了何种情愫。
他话语的沉闷,张姮不想去深究,只知道她和李珌暂时不会有危险。
之后的事,张姮又顾自同化昏暗中,耳畔也只有流水和石头的滚落声,不过这一次有李珌在,告诉自己她不是身在绝境了,她不想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只知道她的安承在她身边,紧紧抱着,恨不得融为一体再不分开。就像那一年,她躲在他的披风下,不管是哭啼还是怕被人发现,都只有李珌感受到她的情绪,感受彼此的存在,明白生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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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无言沉默着,流淌的江水变得缓慢,直到近乎与黑暗同化,方闯进金陵军的呼唤声。好似石破天惊的威力顿时给人带来曙光,急忙回应,而对方也同样欣喜不已,很快与之会和。
李珌这才知道深处之地是原来的旧路,急忙绑了绳子,准备按原路返回。
忽然南别站起身,那金陵军这才察觉此地还有第四人在,责怪自己疏忽,可对方对他的戒备却只回以嘲笑。气氛紧张下,张姮转而对南别道:“你要走吗?”
对方似乎陷入紧张,口齿不清地反问:“你非走不可?”
答案显而易见,可南别的话中意却并非如此,张姮也不想理解,只是肯定地说:“我想跟他走但你方才答应过我的。”
一语双关,南别终是败下了阵,此时他也庆幸置身黑暗中,谁也看不到他挫败的表情,最后转身跳入水中答道:“是,我们两清了。”
张姮听着声音渐远,终是忍不住使出最后的力气大喊:“顺着水流,遇到三个岔口,走右边,应该能够出去。但,但是,请你不要伤害那里的人!”
南别矗立在远处的水中,好一会儿,才潜水离去,在没有异响。
在确定南别真的离开后,李珌急忙带张姮入水,可对方这时却抓住他的衣领急道:“安承,还记得我说得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