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旧怨
第284章旧怨张姮带女子回到行宫后,便迫不及待地叫人取来纸笔,让女子绘出她想表达的。
大概是仇怨太深,这女子先是轻车熟路地画出一个带花纹的小盒子,见张姮等人疑惑又做了擦嘴唇的动作,张姮恍然:“莫非这是口脂盒?”
女子急忙点头,又在纸上画了一间房子,还额外画了一个幌子,这回众人倒是猜到了,那是间药铺,边上还有一个人。张姮又问道:“跟你遭遇有关的人,是一间药铺里的?”
女子又点头,然后又画了一个类似女子的人形,这回她倒是懂得写字了,在旁边标注了个简单的“三”字,然后疯狂指着两人。
众人问道:“三?是三个女人和药铺这男子有关吗?”
女子却摇头,张姮联想她的惨状,试探问:“你说得,该不会是东武侯的三女儿刘挽吧?”
女子拼命点头称是,然后又将药铺这人和口脂盒指在一起,然后忽然扒开自己的衣服,看着行为放荡,然后又指着盒子和药铺。
张姮道:“你想说,刘挽和这间药铺的人勾结,而他们用有问题的口脂害你性情大变,以至于遭到劫难,不得不逃离寺庙?”
女子点头之余又抓过新纸,接连画了三幅图。
第一张有两个人,一个瘦高男子和一个矮胖女人。
第二张图则有一个大房子,但看匾额和鸣冤鼓,不难猜出是官府之地。
第三张是一个都是树的场景,地上则有一个洞,然后边上有一个类似倒地的人。
女子先是用第一张图和刘挽比划在一起,那不必说,是她的父母刘显和岳氏,然后女子又抓过口脂盒拍着自己的胸口,又指向刘显,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然后又拼命地指向岳氏,其力道之狠恨不得戳烂纸张,可想而知她心中的恨。
张姮道:“你想说是刘挽拿给你有问题的口脂,结果东武侯冒犯了你,然后岳氏就把你害得这么惨?”
女子拼命点头,似乎终于有人知道了她的冤屈,泪水瞬间流淌。
张姮对此倒不做怀疑,毕竟刘挽都敢私放杂药害天家人,那区区一介民女又岂在话下。拿过另两张又让女子解释,对方指着倒地的人形和刘挽及药铺的人,众人明白,这一定是刘挽与人勾结制造的另一桩罪孽,只是又将倒地的人和官府联系在一起,一时不得而解。
有人说是东武侯和官府官官相护,将自己的罪名掩盖。也有人说是这被害死的人官府不理,也有人猜测是官府打压。但女子都摇头否定,急得也是不知所措。安歌此时忽然说道:“这被害死的人,莫非,是跟官府有关的人?”
这下女子点头,可众人又陷入疑惑;既然被害死的人是官府的人,那为什么府丞置之不理?莫非还真是迫于东武侯的压力?
张姮看着那副地洞图试探问道:“你既然知道被害人所在,那现在这副尸身也一定还在了。”
女子点头,张姮随即吩咐:“阜平,你带人跟着这女子去找一下尸身,如果发现了,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先回来告诉我。纯儿阜安,你们换身简单的衣服,去城里的药铺看看有什么可疑线索。另外安歌,你晚上悄悄去一趟刘府找二小姐帮忙,看能不能取到这图上的口脂盒来。”
众人立即分头行事,但对于那女子,安歌还是怀疑道:“这女子画得太醇熟,又是东武侯府的人,我担心这是有人故意设的局。”
张姮叹道:“也或许是怨念太深,这一年反复刻画想报仇吧.不过我信惠成大师,他也不可能拿全寺的性命与人勾结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安歌道:“既然你信,那被害死之人的尸体可就要妥善了。”
张姮道:“不错,以防有人提前收到消息,你让小勇子他们盯着点府丞,官官相护于朝廷比比皆是,又何况是树大遮阴的曲符呢。”
——沉冤旧案既然要披露那就必须以防万一,不过她如今的地位乘云行泥,很多事做起来并不需要编排借口。
先说王纯和阜安,因着曲符的医馆称得上台面的只有四家,又考虑到刘挽的秉性自是不会与那些小药铺为伍,不过半日便找到了颇有可疑的一家,叫做鹤金堂。说起来那间医馆也是有背景的,不光是药草买卖治病救人,更和府丞的亲戚有姻亲关系,又常年专供东武侯的内宅药库,算是曲符药业的龙头。而这鹤金堂堂主梅鹤首有个不学无术,又惯喜欢跟狐朋狗友厮混的独子梅丰,这般秉性倒跟刘家很是投契。
他二人借故去调查时也刚好撞见他,一双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王纯,若不是堂内一个伙计帮着化解了尴尬,怕这厮光天化日就叫人跟来了。且通过阜安的口齿伶俐,那伙计又暗中提醒他们,这二世祖和东武侯内宅的人交往甚密,他们这外来的最好不要得罪,否则得不偿失。
张姮听他们汇报,觉得此人形迹可疑,遂派人暗中紧盯。
另一边安歌动作也快,从刘挽的闺房偷到一小盒口脂,那外观与女子所画倒不相同,问道:“她房内只有这一盒吗?”
安歌道:“梳妆台只有这一盒,至于她屋里还有没有藏匿,我没来得及搜查。不过二小姐表示刘显去年确实跟刘挽身边的一个叫篆儿的丫鬟苟且,这事刘挽当然不认,但是岳氏发了好大的火,没多久那叫篆儿的就失踪不见了,当时她怀疑就是岳氏下的毒手,可也没有证据。”
张姮点头,又将口脂盒交还给她道:“将此物放回去吧,既然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她表达的也都是真的,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在刘挽和岳氏身上。”
安歌收好口脂再度折返,不过她前脚走,阜平就急忙回来呈禀:“殿下,事情果然不假,奴才们到那地方发现一个被枯枝烂叶遮挡不易察觉的地洞,里面有一具骨骸,可见年头不远了。奴才们不敢误了殿下的事,发现后又将那里恢复原貌,叫人暗中盯着再等着下一步的吩咐。”
“还真有古怪。”张姮接着道:“你们做得很好,即刻去传旨明日请府丞上下人等进行宫坐陪,记住一个官职人员都不能落下,而到时候这桩旧案,咱们得要好好说说,可不能就此沉冤下去了。”
次日初晓,府丞府内的大小官职可谓尽数到齐,张姮虽没言明目的,可天家人喜怒无常,谁也不敢私下揣测。刚闲话几句,阜平就慌慌张张进来急道:“殿下!不好了,奴才按您吩咐巡查供殿下观赏冰嬉的地方,可就在一处小林子里不慎跌倒,没曾想有个地洞,而且里面竟还有一颗人头.”
“掌嘴!好大的胆子你说得什么混账话!众位大人也都在此,你怎么如此信口开河!”王纯假意呵斥,阜平忙跪下道:“奴才不敢撒谎啊!此事也不是奴才一人看见的,跟着的人都能作证。”
张姮的面色有些发白,但她制止了王纯道:“本宫让你们办差,你怎么发现那种东西?!”
阜平忙道:“奴才不敢隐瞒。这几日天寒地冻,殿下想观赏冰嬉,所以奴才们也是紧锣密鼓的四处寻找可用之地,可哪儿都不理想,后来听人说城外东郊有处僻静湖地,就紧着去巡查。可哪知就在一处小道,奴才跟几个人脚下没防备掉进了一个地洞里,原以为是山里人的陷阱,因之前下雪压得遮挡物塌陷。可刚要起身,却被吓得够呛,里面脏兮兮的竟有一具人的枯骨,着实是吓人呐!”
张姮余光扫过那些府丞府的官员,意有所指道:“你确定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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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平忙说:“千真万确,而且这骨骸身上还有些衣着可辨认,看着,奴才看着倒想是女子身上穿的.哦对!奴才还看见那头骨边有个耳坠子,是青翠的”
“咣!”一声响打断了阜平的话,众人看去,只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官员双目圆瞪,猛地朝阜平扑过来大吼:“那坠子!那坠子你确定是青翠石!?那衣服呢!?是不是浅蓝色的是不是!?”
阜平忙道:“衣服,衣服可能是时间长的问题已经烂掉,不过隐约看是有些发蓝。”
他话一说完,瘦弱官员似乎受了好大人打击,随后嚎啕大哭拉着阜平质问那地方在哪儿,作势要冲过去。张姮倒不介意此人的失仪,且从行为上看得出那遗骸一定和他有关,着令府丞带着仵作立即前去勘察。
府丞不敢怠慢,忙吩咐一众人前去,直到了下午才回来将事情秉明。
虽说这桩旧案果然如篆儿揭发的,但让张姮没想到的是,那具遗骸的真实身份却是府丞的属下,长史曾礼五年前失踪的独生女曾倩。
那年春末她参加花朝节,结果人一去就没复返,曾家人苦苦找寻了一年,却始终没有她的下落,后来有人猜测此女不是被拐就是被害,毕竟那年曾倩虽然只有十六岁,但生得娇俏可人,若说无人惦记绝不可能。夫妻二人也因此悲痛欲绝,曾母更是经受不住打击一蹶不振,三年前去世了。而一直支撑曾礼活下去的原因,也无非就是心中坚信女儿尚在人间,可没想到这份坚信,最后被打击得破败不堪。
张姮听罢,不自觉扶上手腕上的珠子,心里的恨意越发浓烈,看着在殿前唯唯诺诺的府丞,心中只巴不得立即将他处置;曾礼虽说当年只是一个小小府参,可到底是公职人员,属下家闹得天翻地覆他这个顶头上司当真一无所知吗?当即沉下面容,阴恻恻地质问:“花城向来祥和,如今却有这样骇人听闻的恶性案件,还牵涉官府要职人员,若传扬出去,这曲符的城民怕也再难信任朝廷,也可见大人的能力叫人堪忧啊。”
府丞等人跪在殿前连呼吸都透着紧张,不过还是勉强道:“殿下恕罪,臣却有疏忽,可,可关于长史的家眷,当年确实失踪的古怪,既没有线索也没有目击人证。臣,臣就是有心也无力。可这么多年并没有忽略这曾女失踪的案件,只是诸事繁多一直存放在案卷库,以待日后有了线索再想着继续追查。”
张姮冷笑:“那依大人所言,没有可明示的线索给你,任何案件都可以有理由搁置,甚至成为悬案?那你这本城的父母官做得可真是轻松啊。官邸的人尚且被如此对待,那平民百姓你是不是直接放任不理了!?”
府丞急忙磕头道:“殿下恕罪!是臣有罪,是臣糊涂,臣立刻就去追查,定将案件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