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婴啼(上)
第262章婴啼(上)元家遭受重创,可与此同时,元裳这个始作俑者却躲在房间瑟瑟发抖。
她没想到杜若给的那包香料效果这么大,不过三天就直接让严琦血崩。可这不能怪她,谁让严琦处处针对,这是她的报应!
元裳不断安慰自己,可外面传来的嘈杂声又搅得她惧怕不已,祈求此事别被人揪出来之余,又忙写信给张啓之,想让他赶紧出个对策救自己。
可她哪里知道,张啓之此刻恨不得杀了她还有杜若!他没想到杜若背着他竟怂恿元裳下如此狠手!尽管这事是为了他接下来的计划——灭口固国公府,阻挠刑案的揭露。可如今事态过于惨烈,不被牵连已属万幸,哪还会主动招惹!
当然,若能将她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除掉,张啓之会更乐意,可惜他现在不能。
果儿这时从后门回来,元裳原是叫她去看宣王府有没有回信,可几次都不见人,又因着府里正抓人审问,吓得她也不敢多逗留。可才一进门就看躲在床上的小姐,刚想安抚,忽然元裳撩开被子跳起;她以为是来抓她的,吓得脱口喊道:“不!不是我!别抓我!是她活该.”
元裳喊完才看清眼前人是果儿,可对方被她吓得脸色也跟着刷白;她忽然明白元裳的口不择言是什么意思,内心随即涌出个可怕的猜想——元裳让她放在二少夫人香炉里的,其实不是花粉!而,而是堕胎药?!
果儿几乎站不稳,虽然她知道对方跋扈,又惯会用各种手段陷害那些妄图接近四少爷的人,可她这次竟亲手扼杀了一条人命!而且伤的还是二少爷心尖上的人,她简直无法想象以后的下场!
尽管元浺平日看着挺随和,可这触及到底线,他还能顾忌这点情面吗?若元裳被揭发出来,她肯定会被牵连!且不说对方会将罪责推到她身上!就是夫人为了女儿,为了元家,也肯定会她这微不足道的丫头推出去任严家千刀万剐的!
她越想越怕,越怕越觉得那一刻即将来临。元裳见她惊恐无比,以为果儿要去告发,心虚伴着将遭背叛的恼火,狠狠掌掴她警告道:“你!你给我听着!别想有什么花花肠子,你要是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就割了你舌头!让你不得好死!听见没有?!”
元裳此举等于不打自招,果儿惊恐之余,深知其秉性是说得出做得到,所以只能惨着脸应下。
这时,张姮到了元府,元枞立即让人知会元裳出来见驾。
元裳听说长河公主这害人精来了,忙收敛情绪。可当看到元翦引着张姮去找严琦,心中的怒火又止不住燃起。
张姮无暇顾及元裳的怨毒,来时跟宋钰询问了严琦的身体状况。他说对方是暴崩肝不藏血,瘀血内阻,虽然严重但他有信心可以根治,只麻烦的是心伤,恐怕目前已濒临崩溃。
张姮自是知道,而且她还担心万一严琦知道流产是被自家人陷害的,那还会有什么后果真无法估量。踏进原本充斥着喜悦现在却愁云惨淡的新房,张姮都被血腥充斥得刺鼻,但严琦现在的身子不能受风,也不能开窗。
元浺等人见她来了,本不想她靠近污秽,可张姮并不介意,劝他们离开,独留下来看着毫无血色的严琦。她双眸紧闭,原本娇嫩的红唇变得干瘪发白,憔悴得不成人形。张姮没想到一夜之间人可以被打压至此,都不忍打搅她的安眠。
过了不知多久,严琦渐渐转醒,看到张姮,泪水再度流了出来。原本她第一次醒来,泪就已经很多,几乎沾湿了枕头和被子,她以为自己的眼睛已经干涸,可没想到还会止不住地涌出;她这才明白自己原来这么怯懦。
张姮轻声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劝你不要哭,可若你觉得这样能够舒缓,那么你便哭吧,”
严琦断断续续,气若游丝道:“孩子,我的孩子原本,我那么期盼他的。可是,可是为什么,是我的错,都是我没保护好他,是我不知轻重,为什么我不能顾念他,安安稳稳地为了他生活。”
张姮劝道:“对于一个将要做母亲的人来说,没能保护住想保护的孩子确实是一份罪责。这就好比严大人和严夫人,他们没有保护好你,也是一份罪责。”
严琦道:“为什么?这明明是我错,这不是他们的错。”
张姮道:“是啊,那这也不是你的错。”
严琦又哭了,哪怕无奈,自责和悔恨依旧伴随着。
张姮又道:“没能来世间看看疾苦,或许会有遗憾,但我想,他最不想看到的还是母亲的泪水吧.我们也曾是孩子,能够感同身受的。”
严琦不知如何答复,张姮又道:“如果你依然觉得自责,那么我劝你要赶紧好起来,就当是为了自己的爹娘,还有你的夫君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不过也看得出他和你同样憔悴了。他既然心里有你,那么对于孩子的事,他受的打击并不比你少,毕竟,他也失去了即将为父的机会。”
严琦对于元浺的心是一样,张姮相信严琦会看在他的份上暂时振作起来。
至于那熏香,只能以后再说。
等严琦伤心过后,她看到张姮手腕上的手串,问道:“这个,是为了林婉青吗?”
张姮点头,缓缓说道:“她是个好姑娘,可是,也是我害了她。她原本该和你一样,被父母疼爱着,然后在亲人的注视下成为别人的妻子,再被丈夫疼爱,幸福下去。可是.我现在除了带着这个,除了提醒自己曾经有个人因我被害,再没有别的办法,遗憾,终究成了遗憾。所以我真的不希望你也成为我的遗憾,我不想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
严琦道:“.曾经,我和她,总是相看两生厌,有时候遇到了,也总要拌几句嘴,若是赢了,心里当然很畅快,若是输了,虽然生气,可也总盼着下一次赢回来。那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幼稚。直到有一天,我听人说她死了,心里没有因仇视的人离开而高兴,反而觉得难过,甚至生气,想将杀害她的人押到牢里去。后来我明白了,原来我和她,其实也是一种朋友的默契,只是这份情谊知道的太晚了。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当时,竟然会满城的去找杀害她的凶手,我当时也不知道害人的人是谁,或许对方有刀,或许不是一个人。我真的很害怕,直到现在也是,可是,可是我却从没有后悔过。”
张姮道:“可正因为这样,长阳当时躲起来的人都帮着你一起去抓,你不曾后悔,就像她一样,她也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我却后悔,我听到她的消息时,除了愤恨,就是后悔。后悔为什么认识你们,如果你们不知道我的事,从无过问,或许这一切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然而严琦却道:“不,林婉青也不后悔的,我心里知道。她其实就是那样的人,只要她喜欢,那哪怕你们从无见面,她也会说出公道,说出自己认为对的话。所以这一切,其实也不是你的错,换做另一个人,她也会这么对待,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能想象出。如果,如果她还在,她看到我今天的样子,我肯定她也会像当初的我一样,拿着刀背着剑,去找伤害我的人,为我找一个公道。”
张姮暂时不希望严琦纠结这件事,她撩开严琦额头前被汗水浸湿的发,说道:“这世上有很多人,为了别人可以奋不顾身。我们能做的,就是自己坚强,不让他们的心血白费,或许这样,等将来他们遭受了磨难,我们就可以挡在他们身前保护相信我,这个孩子,一定也是在保护你。为了他,我希望你站起来,待有一日他回来,你再好好保护他。”
严琦咬着嘴唇,最后又不禁放声大哭。可她的手一直攥着张姮的手,对方予以握住,似乎,这是彼此寻求的支撑。
张姮自始至终没有说出那有问题的熏香,宋钰额外告诉她,香料中还加有一味生川乌,这才是造成严琦暴崩身子匮乏的主因。她没想到如此阴毒之物竟出现在武官府邸,不明觉厉时又庆幸;若不是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吸收了大部分的毒素,严琦的底子能撑到宋钰来,那今天的元府就定会更加惨淡。
等出了房间,一直守在门外的元浺又进去陪伴,张姮则让贺兰夫人和黄夫人给他们夫妻一个独处的时间,一同来到正厅。
此时厅内又多了很多人,其中有位白发满鬓的老妇人,眼神炯炯,经人介绍才知,她是兵部大司严均的发妻葛氏,论辈分是严琦的婶祖母,今年已有七十五岁,众多的孩子中她最喜欢严琦,听说她恐有不测,顾不得年迈的身子就往元府冲,可见严家对此事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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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元枞失了回长阳后的第一个孙儿,自然也悲愤难填,如今见亲家人来的全,也誓要将真凶抓到。不过张姮看着一屋子哭哭啼啼的丫头,心中只是摇头,因为真正的凶手不是她们。扶起葛氏说道:“老夫人不必多礼,琦儿是本宫的朋友,出事自然要来的。”
葛氏悲从中来,又气又急道:“殿下!老妇人的孙女哪担得起殿下一声朋友,只她本好好的却遭了这不测,老妇人心里急啊!想这才成亲多久,元家就让她受如此的委屈,您要为她做主啊!也求您让皇上下旨,将下毒之人绳之以法,他们元家真是欺人太甚了!”
葛氏老迈,又早知道前因后果,痛心疾首下话说得难免直白,张姮扶着泪流满面的她坐下安抚,见元家的人苦闷着脸不做反驳,也是知道他们和自己想的一样,都不与葛氏计较。
可他们不说话不代表元裳忍得住,她本就冲动的性子加上心虚,张嘴就是反驳:“你说的话才欺人太甚!我们元家哪里对不住你严家了?!自她嫁过来,我们谁亏待过她,要不是她成天趾高气扬的,至于落得今天这般下场吗?!”
“裳儿!长辈面前怎能放肆!还不跪下!”贺兰夫人忙喝止住她,元枞当着外人不好发作,可也怒目而视,更不要说三个兄弟。
反观葛氏,她一听有人挑衅立即怒道:“好?怎么好?!对她好就让她遭受这无妄之灾,还险些丢了性命!?如果这是元家所谓的好,那不好岂不是直接逼死她!?”
葛氏话说到最后,激动的将拐杖连敲地面。
元裳原本被父母警告闭了嘴,可一听对方得理不饶人,又忍不住回呛:“当时定亲结亲都是你们,是你们严家非要扒着我们元家。现在出了点事你们就蹬鼻子上脸!是看我们好欺负吗?!要是不满意,你去找皇上退亲啊,犯不着在这儿倚老卖老!”
“裳儿!你别再胡说了!”元稔和元翦见父亲要动怒,赶忙上去制止,可葛氏被刺激的浑身发抖,指着元裳道:“你!你说什么??琦儿险些丢掉性命你们竟如此轻蔑不当回事!!好好好,是我们严家不对!是我们高攀!圳儿!带上你媳妇我们走!今儿我这老婆子也豁出这张老脸去,我这就进宫去求皇上!这桩害人命的亲事,我们严家不要也罢!”
“婶母!婶母息怒/老夫人息怒!小孩子不懂事浑说了几句,您老别往心里去啊!”
严圳和黄氏还有元枞和贺兰氏都纷纷拦着葛氏劝慰。
在场之人也都对元裳的放肆忍无可忍,原本葛氏只是爱孙心切,又因年事大,嗔怨几句也省得将矛盾扩大。可元裳不顾理亏反而胡搅蛮缠,眼看着又要逼死一条人命,张姮立即冲到元裳面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