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婴啼(下)
第263章婴啼(下)元裳被元稔和元翦缚着挣脱不开,眼圈竟泛起红,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张姮见她宁顽不灵,又怒斥道:“看看你的所作所为,为人子女,为人至亲,为人臣子,你说你做到了哪一点?!家门不幸,你当着外人对至亲漠不关心,不辨是非指责谩骂全无理智!你不劝慰父母安抚长辈,反而处处蛮横!本宫现在真怀疑你之前帮宣王断的案子,是不是你信口胡诌的!”
元裳听她提起张啓之,怒火中烧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个外人管不着,你们都管不着!!”
张姮冷笑道:“对,你说得对,这是你们的家事。但本宫也告诉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帅府之宾莫非王臣。只要这天下是皇上的,他就有权管得!本宫现在也明白地告诉你,严琦,是本宫看重的人,从今以后,谁再敢动她一根手指,本宫都要她永无超升!记住了吗五小姐?别蠢得让皇上认为你不配贵人这个封号!”
张姮说到最后,双眸瞪得通红,气势骇人,好像下一刻真的会叫人将元裳斩杀。
对方吓得变貌失色,可就是不愿低头,仍旧叫嚣:“你,你说我不配!那你就配吗?!出事的是你赏赐的香炉!也是你第一个派人来救命!如果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的歹毒阴谋,是你祸害我们元家,那我倒要去找皇上评评理,看到底是谁.”
“不错!本宫也确实想知道到底是谁,放着安逸的日子不过,图给人添此灾祸。香炉,出自我东宫不假,可本宫当日可没送什么熏香,时隔这么久了,那那个差点害人命的东西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天上掉的?从外面飞进来的?还是谁送来的!”
元裳被她揭穿,舌头都屡不顺。
而元家和严家自知冒犯了天威,忙跪下请罪,这时张姮又对元枞严圳道:“老将军,严大人,今日之事本宫本顾虑君臣颜面不予计较,只是有些人太过放肆,亲情淡薄的叫人心寒,还望老将军严加管束。也请严老夫人息怒,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严琦,一切当以大人为重,至于罪魁祸首”
她刻意放大了声音接着道:“陷害孕者枉送无辜性命,如此恶习天理难容,必遭报应。”
元裳脸色煞白,又听张姮好像故意吓她道:“众位且留神吧,就算躲得过一时阳判,这阴煞之气也绝不会放过害他又心虚的人。本宫也劝你们睡觉时不要熄灯,小心窗根底下,床榻下,木柜里,房梁上,有血肉模糊的阴灵,来找你们复仇。”
跪着的丫鬟听得心中打鼓,腿脚发软,饶是她们都恐惧,又何况是元裳。忽然一声类似婴孩的啼哭响起,胆小的瞬间吓得哇哇大叫,元裳更直接瘫软在地。
“哎呀可算抓到了,这两猫闹得我片刻不得安宁。”张姮只见宋钰这没心没肺地拎着两只两只脏兮兮的猫,一身邋遢的进来,然后随手扔到了元裳身上,吓得她大叫一声落荒而逃。
宋钰还假惺惺嗔怪:“这怎么了?不就两只猫吗?”
张姮沉着脸道:“让你诊治少夫人,你跑哪儿去了?还有没看我们在商量正经事吗?老夫人都被气倒了你还捣乱。”
宋钰无所谓道:“吵吵架也能锻炼心肺,回头给你们一人一杯降火茶就是了。”
张姮现在掐死宋钰的心都有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不过元家的人似乎已被宋钰的真才实学折服,并不计较他的冒失,反而很恭敬的请他上座。宋钰对此也大方受之,大咧咧就往主位去。安歌见状则不劳张姮吩咐,直接揪住他的耳朵拽下,并责令其站好,看得让人瞠目结舌。
元桵心中泛酸。
张姮只道:“老将军勿怪,他是我手下的大夫,医术还算可以,只是人不着边际。日后他在府里照料若犯了错,您就尽管处罚,哪怕军棍伺候也无妨。”
宋钰苦着一张脸站在一边,并不反驳,倒是元枞连说不敢,张姮又小声警告宋钰该办得办,不该管的少管,别把他那浪荡性子带到元家,然后交代完就回宫去了。
她也说到做到,当天就派了二十名东宫护卫,八名宫婢和两名侍监专门看护严琦,除了她本人信得过的陪嫁丫鬟,小院几乎占满了人。再加上宋钰对于药物的灵敏度,可谓严防死守,再没人敢轻举妄动,包括张啓之和杜若。
他没想到张姮的速度如此之快,眼下怕是元家和严家都要呈她的情了,而杜若更是恼恨自己为她人做了嫁衣衫。不过张啓之还是庆幸的,自问还将张姮掌握在手里,只要她不倒,那等于这些人也是攥在自己手里的。当天便派人送去了自以为贴合心意的礼物,以弥补这段日子的分离之苦,不但浪漫也投其所好,但张姮对这些却嗤之以鼻。
她通过元裳的反应和对时间的判断,严琦之事,必定是两人狼狈为奸的结果,只是真相被揭露出来会有什么结果呢?
元家毕竟恩养了元裳十年,贺兰夫人终究是爱她这个女儿的,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隐瞒不会推个替死鬼出来。再者,严琦终究是元家的媳妇,若她知道自己的小姑子连同外人害她,这个事实她能不能接受两说,单就是她们夫妻以后怎么面对家里人,这芥蒂也解不开了。
所以真相还是要迁就现实,也所以,这件事的罪魁还得由张啓之全权承担。
她暗中吩咐让宫外的人加大对朝廷在安置难民上的决策,并不再限制其内容,没过多久,夸大其词的流言就造成了民众恐慌。让张思戚都不得不出面澄清,可如此欲盖弥彰的做法,使民众反而更加激愤,毕竟他们不比权贵,家宅土地是他们赖以生计的财产,余房也不过是家庭的额外收入,现下要被朝廷尽数收去,还没有任何补偿,那饶是谁也不会乐意的。
对此,张思戚狠狠斥责了张啓之,毕竟这项决策是他信口开河的,万幸现在还没下旨,否则后果堪比暴动。而面对民情民怨,朝廷也不得不做出让步,让空置的帝姬府作为安置难民的新场地,但改建耗时不说,国库也不堪重负,户部大吐苦水,其他权贵更是怕祸及自身不敢言语。最终在张昱的怂恿下,张思戚责令这一切都交给张啓之处理,用他抵做朝廷的替罪羊,也算是对他祸从口出的惩罚。
而张啓之除了自吞苦果,也不得不出言罪己,承担这不过一句谏言的意外后果。将宣王府划分出一多半儿,并买下那些本计划征用的民房安置灾民。如此,他的宅邸不但尽数缩小,连府库也被抽空,甚至连仆役也不得不裁剪。
张姮看着张啓之寄来求她施以援手的信函,也不知是否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频频暗示槿绵对她不忠,觉得可笑无比。不过在进一步惩治他之前,张姮借皇帝万寿,又为严琦争取到了一份荣光,皇上也为安抚,一并加封贺兰夫人为二品端顺夫人,萧晴和严琦分别为三品永平夫人和余姝夫人,特别是那个流掉的孩子,皇上也格外恩准以世子的规格入殓衣冠冢。
如此,就算这个孩子没有出世,也依然要受元家家祠的香火供奉。她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元家和元裳,让他们记住有一个婴灵,被他的亲人亲手扼杀了。
而事实上,当这个元氏无名公子的牌位进到家祠后,元裳的恐惧也达到了顶峰。
她觉得张姮说得那些话好像成真了,似乎在她的闺房里某一个角落真的有一只带血的小手,连带着她的屋子也有了血腥的味道,甚至到最后,她都无法忍受猫的存在,终日惶恐不安。
同样不安的还有张啓之,他知道皇帝重视元家,可也没想到重视到这个地步,也越发担心元裳会将杜若暴露出来,而暴露了她,自己也会跟着被元家敌视。
除此之外,今天鲁唯昌告诉皇帝,通过他的审查,新民巷大火当日那个目击者虽然没看到放火者的面容,可却看到他们武器上有一个特殊的纹路,认为那些人属于某个严密组织,却绝不是玄天教所为。另外苏梓阳已经转醒,只待身子好转,便可问询这前因后果,而五方衙门的惨案也一定水落石出。并且对黑钱庄也有了新的线索,他们从证物私印中查到篆刻痕迹出自范佳所经营的石料铺,而篆刻工人均已捉拿审问。但不管证据是否确凿,所有矛头都纷纷指向了谢舷所在的内史庭,如果谢舷被抓,那他能不供述出别人吗?
朝廷的压力让张啓之透不过气,糟糕的是万一事破,他甚至连自保的能力也没了。
派去截杀温沨的队伍始终没有回来,若说路途远可怎么也不可能比截杀商队的还甚,算时辰早该折返了。
此外贝粉珠的工艺今天督奉苑的人又来催了,而且明显对于杜若的再次拒绝起了怨怼。
更头疼的是范佳,这个活口至今下落不明,虽说名册早已毁去,谢舷那个带血的包袱皮只是障眼法,但谁能肯定这对主仆不是故意演给外人看,若他是谢舷预留的后手,那他被人揪出来就肯定会为年初科举的案子翻供,将他这个庇荫出卖。
如今细想,张啓之越来越觉得这半年多来付出的心血,等于是为自己挖掘的一个坟墓!而随着成阳大公主的身死,失去了这相互牵制的平衡,皇帝也会加速对他的埋葬。
悔恨交加,悔的是自己早不走出策反的那一步,恨的则是手下的办事不利,却从不怪天命和自己的残暴。所以这个自幼成疯的张啓之,屠戮生灵理所当然,有此下场,也是理所当然。
今日府内的仆役已尽数驱散干净,房契也交给了户部,算彻底换得了一丝安宁。可这诺大的王府如今只剩下两处院落,待夜深人静后,因少了人气显得分外孤寂。
寒月之下,张啓之除了心寒也无心睡眠,跪在阁楼的佛堂里。其实他从不相信神佛,可现在他只有置身于此,倍感压力的心神才前得到些许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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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一声诡异的猫叫从阁楼下传出,张啓之下意识扔掉手里的佛珠惊恐万分:“谁?!”
隐杀士统领这时进来道:“王爷,是只野猫,属下已叫人处理了。”
张啓之喘着粗气,见外面已经平静,这才放下心。
隐杀士统领背着月色,显得极其诡异,可却给张啓之带来安全感。如今手下的隐杀士不知不觉走了一半儿,这说明张昱的圈套他也踏进了一半儿,而没了自保能力,击溃又有何难?
张啓之心神俱疲,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斗不过张昱。
难道现在要想从困境中解脱,非得屠了谢家或者刑部,或者.杀了张昱再弑君?!
这时隐杀士统领道:“王爷,刚刚得到的消息,刑部的官员今天又去了固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