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谁人去处
第245章谁人去处
张姮现在还不知自己的证据再一次被人毁灭,心中只担心周邰的安危,还有鲁唯昌之后怎么追查,不知安歌和阜安是否安全,诸如此类事情太多了,她现在怎么也梳理不清这其中的错综复杂。正想着,从刑部回府的半路又生事,远处迎面而至一队梁国使臣,为首的人满脸褶皱,看着年纪不小,可是.他被风吹起的衣袖下,手臂很白皙细嫩。
张姮刚巧看到这一幕,正心中嘀咕,骑在马上的梁国使臣近到跟前,恭恭敬敬下马问安。
张姮因梁懿对梁国人并无好感,特别是他们刻意怂恿张晖和那些邪教妖人,更觉得他们心机叵测,但面上还是给了些薄面。正欲离去时,那个苍老的奇怪老者歉意道:“初来贵邦,原是想见故人一面,可皇上似乎对梁氏略有不满,今日老朽儿斗胆拦下,也只是想跟殿下讨些消息,否则吾等真是不胜惶恐。”
张姮微微一笑:“老先生言重了,梁贵华毕竟伴驾多年,偶有闪失,皇上也不过一时之气,说来说去她到底也是魏国的后妃,皇上是知道。只是人虽然不忘本是好,可太一味莽撞这岂不是说梁王训教女儿不堪?如今各国使臣皆在,总要不偏不倚地好,等他日使臣离去,皇上念她安守本分,自然也就恢复她的位份了。”
梁懿在张姮离宫前又被皇帝降了位份,还是当着梁国使臣的面,足可见这一次他的恼怒。若梁国人知道进退,那他们就不会选择站在齐国人那一方得寸进尺了。
梁国老者说道:“那照殿下所言,魏国陛下其实是为了敲打梁国?”
张姮故作不知:“这个.就得看你们自己做过什么才会让皇上不喜了。而且本宫不过一介公主,哪里敢揣摩皇上的心意,到底比不得梁国的臣众对王室操碎了心。”
梁国老者的眼睛微张,但是满脸褶皱还是带着笑意:“殿下所言蛮有道理,那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回宫后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毕竟梁王年事已高,思女心切,就算真的做出错漏,臣下等也好当面向皇上请罪。”
张姮果断拒绝:“那老先生可求错人了,实不相瞒,贵华娘娘能有今日除了咎由自取,也多是拜本宫所赐,我们之间早就恨得水火不容了,本宫又怎会替仇人说话呢?”
老者没防备她竟这么说,纵有眼线在长阳,可宫里的事也只知道个大概。不过事情既然闹到这步田地,那看来这枚棋子可以弃了。
张姮回到府里,阜平已从巡防总署回来,说赵彬接到了消息已带人出城去寻,而且半路正好遇到元家的四公子,他见赵彬急冲冲的,得知五方衙门主审可能出事,立即也调了人手同去了。
张姮觉得有元家人扶持,想来周邰应该不会有危险了。
然而乌鸦的再一次出现,让她刚放下的心又瞬间紧张起来。
她没想到乌鸦在这个宁静的午后出现,她久不接触,都快忘记了这随时给她示警的鸟。只是这乌鸦并没有叫,只盯着张姮,这让她浑身发寒。
张姮早已知道,每一次它的出现,都代表着有人死去;那么是谁?这一次又是谁?她想去触碰这安静的鸟,忽然它窜到了张姮的肩头,此刻它好似一只宠物,就那么安安静静地。
“你,又来了?”张姮试探地问,可又笑自己痴傻,乌鸦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语。可忽然乌鸦又飞到了窗户,仍没有出声回应,只静静盯着她,张姮又呢喃道:“你想让我跟你走吗?”
乌鸦这次飞出了窗外,张姮紧随其后,只见它站在树上,看见了张姮,再一次展露翅膀,又飞到了更远的地方。就这样,张姮顺着乌鸦的指引来到了后院;这里是供槿心槿绵等宫婢居住的房子,现在空无一人。却见乌鸦进了槿绵的屋子,然后在里面徘徊。
张姮不明所以,不知道这通灵的鸟意欲何为,而且槿绵又有什么事呢?
乌鸦自然没有给她答案,张姮也无暇去想,因为就在周邰离城的第三天,苏梓阳失踪的整一个月后,一个噩耗遍布了长阳大街小巷,以至于张姮一路狂奔到了五方衙门,才真的相信周邰的死迅是真的。
听说,周邰是接到了绑走苏梓阳的匪类递交的威胁信才去的五赢山。
听说,这是那些草莽设的局。
听说,周邰带领着所有衙役奋力抵抗,可终是被人尽数残害。
听说,他们被人找到的时候,死状恐怖,血都已经干涸了
此时五方衙门虽然紧闭着,可依旧有大批的百姓围拢;他们也不相信周邰就这样惨死,所以跟着抬尸的队伍尾随而至。
张姮挤在人中又听围观的人讲,之所以衙门隔绝人观看,是因为那些被找回来的尸身已经摆满了整座衙门前院,其惨状连刑部的仵作都忍俊不禁。朝廷更是怕引来民乱,不得不让巡防总署维护驱散人群,可怎么也抵挡不住情绪激昂的人。
张姮一个不稳被挤出人群,幸亏一双大手及时扶住了她,却是元翦。只见他担心道:“你没事吧,此地人太多了,而且这种事不适合你看,先离开吧。”
张姮没有动,只是在外围仍然盯着,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周大人的?”
元翦见瞒不住只好说了。其实那天他们知道周邰的异常便马不停蹄追赶,可五赢山地处面积也广,搜索不易,后来他们发现了具身着衙役服的半截身子,这才顺着血腥一路找到了周邰等人。当时他们都被丢入一个大坑之中,且竟没有一具尸身是完整的,血气冲天惨不忍睹。直到赵彬闻讯赶来接应,才配合着逐一将残肢起出血坑,运回五方衙门。
张姮听得胃里直反,险些站不住,万没想到周邰为官公正,却落得这般下场。
元翦怪自己说得过火,忙改口道:“周大人死的不明不白,这件事全城已尽人皆知,皇上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你放心,我和宣王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的。”
“宣王?怎么这里还有宣王?”张姮不明白怎么这件事怎么又跟张啓之牵扯上,元翦道:“这件事太恶劣,可诸国使臣还在,皇上在我禀报的时候并没有立时追查。后来宣王闻讯赶来,我才知道周大人为官如何,也确实觉得他死得冤枉。皇上架不住宣王言辞恳切,但也不想这事被外人知道,于是命我和宣王暗中追查,只是这些百姓围观不肯离去,我们又不能强硬,所以暂时安抚着。”
张姮看着围观的人,都是些平民百姓,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让一桩悬案演变已成了民怨,皇帝就算不想此刻遏制也不行了。
可周邰因为什么死张姮或多或少猜得到,一定和黑钱庄幕后的人有关,但几次都不能将谢舷的嫌疑揪出来,不能将背后这一切揭露,难道他谢家真的手眼通天了?
纵然元翦信誓旦旦,但张姮只觉得前路渺茫,讨回公道?如何讨?而且什么是公道?皇上愿意相信的才是公道吧。
张姮觉得很累,见有人找元翦议事便独自离开,却没有回府,反而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市上。这时候她想找个人倾诉,可又觉得谁都不是能说话的对象,失魂一样地迈着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初霁书院。
这里虽然敞开着门,可却没有孩子的读书声,张姮就这么怔怔地呆在那。
“徐小姐?”忽然里面传来王洐的声音,张姮这才回过神,只见王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对面。这一次他没抱着书本,只是拎着个水桶,看样子是在做打扫。
“王先生。”张姮轻声招呼:“打扰了,您这是?”
“哦,今天学堂休沐,我顺便想擦擦地,然后再回家。”王洐放下水桶,想请张姮进堂屋喝茶,可张姮却忽然夺过水桶道:“我帮你吧。”
“啊?”王洐没回过神,可张姮就已经拧了粘布,然后就开始擦拭起石地。王洐对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毕竟这学堂是她开设的,哪能让她干这种活。可张姮很执拗,也不听他说话,所以叹口气就去了堂屋烧茶,原以为张姮就是一时兴起,可没想到她偏偏不肯停下来,就那么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擦,一双白皙的手通红,裙子也脏了,过了得有一个多时辰擦完最后一间屋子,才气喘吁吁地倒在院里。
她已经累得站不起来,直愣愣看着院子上空的天。
王洐早就看不下去了,可不曾没见过她这么执拗的人,只得在一旁傻站着。
这一幕恐怕是王洐永远不会忘记的,斜晖透过院墙洒在张姮倒在地上的身影,衣衫浸湿,发丝凌乱,显得那么慵懒却又那么特别。原本这样放肆的行径是不被读书人所容的,可偏偏王洐就觉得一切很美,美的叫人窒息。
最后他伸手递给张姮一杯茶想让她起来缓缓,可张姮似乎不满他挡住了阳光,一双明眸的就这么直视着他,让王洐心险些落荒而逃,磕磕绊绊劝道:“天色,不早了,您,您不回去吗?”
张姮只将双臂遮住自己的脸,拒绝回答,也是拒绝回去方才她擦地的时候,一切的问题被抛之脑后,真正做到沉溺于在自己的世界,也觉得流汗比流泪好,若她还有体力,她都想一直这么干下去。王洐知道劝不动她,干脆道:“地上太凉,小姐不嫌弃可以去屋里坐坐。”
张姮却说:“我只想在这儿看着我认识一个人,他说他很喜欢看天,可是他不喜欢阳光,那样会刺痛眼睛”
王洐没来由地问:“那是,对您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重要的人?李珌对张姮来说当然很重要,可是这样的人,现在却选择远离了她,还是她自己造成的。不光是他,还有温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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