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风云骤变,强者恒强
第5章风云骤变,强者恒强德累斯顿的波澜与平静
普京在民主德国的德累斯顿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工作能力,并以此博得了上司和同事们的交口称赞。当然,作为克格勃的工作人员,仅仅凭借日常事务的妥善处理而获得晋升,显然是难以达到克格勃战士的最高标准的。因此,普京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克格勃特工,还需要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来“催化”。
普京在德累斯顿期间,曾经历了一件大事,此事也足以证明其具有临危不乱的大将之风,以及强烈的责任意识和化解危机的能力。
20世纪80年代是一个两极格局竞争激烈的时代,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组织和以苏联为首的华约组织两大阵营之间的角逐和竞争,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以美国和西欧国家为代表的西方势力逐渐崛起,而苏联和包括民主德国在内的一些国家则越发显露出低迷与颓废的态势。
普京就是在这个国际风云谲变时期,亲历了德国纳粹卷土重来的危险,而民主德国与苏联之间的阵营内部矛盾,也随着国际形势的恶化变得更为尖锐,并大有一触即发的趋势。
随着国际环境的日益恶劣,民主德国境内的苏联情报系统的工作难度越来越大。在普京所在的德累斯顿克格勃机关驻地,上司对下属人员的责任推诿早已成为常态,司空见惯。在这一时期,普京已经成为处长的高级助理,而处长一旦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习惯了主动承担责任的普京便会出头,苦思对策,化解这些领导都不能解决的难题。
事实上,每每有大事发生时,普京完全可以借助这些“措施”不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的理由加以拒绝,而在日常工作中,精明踏实的他纵然再有能力,也时刻谨记避免“功高震主”,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总是能准确把握分寸,做到不出风头,更拒绝任何张扬的举动。因而,与一些棱角分明的助理人员相比,上司和领导们对普京的满意度无疑更高。而“不在职权范围之内”,也成为普京在日常工作中回应领导时的一种惯用语言。
但是,一旦面临某些关乎苏联国家利益的事情时,普京即便顶着上司推卸责任的压力,也往往能够挺身而出。他并非不知道一旦事情没有办好,轻则会被苏联的情报系统开除,重则将有殒命的危险。不过,他总是一如既往地勇于担当,而在一次次危机被化解后,面对记者们的询问,他却以一种极为平常的心态回应:“形势所迫而已。”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大丈夫气概,真令人拍案叫绝!
随着危机事件接二连三地出现,终于,在一个特殊的傍晚,民主德国的百姓与苏联情报人员之间的冲突达到了爆发的地步。而对普京来说,展露自身能力的弥足珍贵的时机也随之到来——尽管这种时机并非来自他内心深处的期盼和渴望。
就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晚上,一大批情绪亢奋的民主德国公民因对苏联不满,群集克格勃机关在德累斯顿的驻地,把驻地里面的所有苏联人都当成了出气筒。这个克格勃在异国他乡的秘密住所,瞬间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最需要高层领导出面决策的紧要关头,他们却再度显示出惯有的推诿做派,而且恰逢当时他们都不在驻地里。此刻的克格勃驻地大楼仅驻守着少数工作人员。在如此单薄的人群中,普京的资历最老,职位最高,按照常理,只能他出头。
既来之,则安之。普京当时想到的并不是宣泄对自己人的不满,而是如何缓和当前的局势。他随即想到的是驻扎在德累斯顿的苏联武装力量——坦克部队,他希望借助坦克部队的威势,维持当前的治安秩序,尽量做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坦克部队给予他们一个令人头疼的回答:“莫斯科方面保持沉默。”普京顿时明白了,他很清楚,自己和身边的同事眼下只能靠自己。
坐以待毙不是普京的性格。即便形势逼人,纵然敌众我寡,放手一搏还是必要的。普京首先集中起办公楼内所有的武装力量,将枪杆子一致对外,手榴弹和炸药也不离身边,全体人员进入了备战状态。
普京心里明白,这群来此宣泄不满的德国人,除了认清了这里暂时势单力薄的现状,更重要的还在于,这里存放着大量机密文件,所以不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闯入。
通过筑垒防卫的手段,普京的霸气和强硬气质显露无遗,也完全没有背离克格勃的工作宗旨和基本原则。
当然,普京也晓得所面临的人都是普通百姓,一旦防御过火,反而会落得个滥杀无辜的恶名。此时他面临着十分艰难的抉择。
思来想去,为了更为妥善地化解冲突,普京毅然做出决定:亲自与围困机关驻地的德国民众展开谈判。
普京不顾同事们的劝说,勇敢地翻越围墙,手持一柄短枪立在德国民众面前,随后便出人意料地发出一记震天大吼:“这是苏联领土,你们已经站在边境线上!我郑重声明,我将向越境者开枪!”
普京气势如虹,果然在闹事人群中奏效了。一众百姓面对这只整装待发、看起来要殊死一斗的强悍的“北极熊”,人群中为首的几个人不得不退却了几步。
有人问普京,为什么一个苏联人把德语说得这么流利。普京意识到对方已经有了让步的倾向,巧妙地回答:“因为我是翻译。”
带着半是刚猛、半是亲和的姿态,普京很快与对峙者展开了漫长的谈判。而就在他展开谈判的紧要关头,同事们再度向苏联驻军发出求援的信号——随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的及时赶到,德国民众纷纷散去,离开了克格勃驻地。
这场危机的化解,没有流血伤亡,普京的魅力也更加光芒四射。他的人性中闪烁着的光辉,不仅仅有大仁,更兼具大勇,这种大勇,远胜于寻常凡夫俗子的匹夫之勇。要知道,选择出面谈判的时候,普京面临的危险,轻则可能被扣留做人质,重则会被对方攻击丢掉性命。
其后,听到别人对自己勇冠三军的夸奖,普京却不敢苟同,他曾回忆这一段经历,并对身边的人坦陈:“那时我心里很清楚:我拿来冒险的不单是事业,还有家庭。但是我必须保护那些档案就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人,以及那些认定要冲入这幢建筑物的人,他们的生命比任何事业都重要。当时,我毅然下了决心:应该把事业先搁置一边了。没有什么事业能比得上哪怕一条人命。如果我不去和这群情绪激烈的人面对面地谈判,就很可能会发生悲剧事件,这些德国人毫无疑问将成为瞄准镜下的牺牲品。”
这场风波平息以后,普京拥有了一个新的绰号——“没有暗杀记录的克格勃之子”。
克格勃,在苏联历史上是个充满血腥暗杀的组织机构,以强悍的谍报获取能力和速胜能力著称于世,即便是美国的中央情报局,在针对敌人所采用的暗杀上,也显得相形见绌。欧美各国的间谍在墨西哥城、慕尼黑等地魂断他乡,便是克格勃实力的权威例证。
但在普京看来,暗杀是一种背叛人道的举动。他认为,任何一条人命都是弥足珍贵的。虽然没有过任何杀戮记载,他却因此赢得了俄罗斯情报官员的一致好评,认为他“完全符合‘克格勃之父’捷尔任斯基所定的契卡人员标准——头脑冷静、手脚干净、古道热肠”。
作为克格勃的骄子,普京在这次突发事件的锤炼下展示出的“深藏不露、坚韧强硬、始终如一”的优秀品格,也展现在更多苏联高官和人民的视野之内。
当然,个人出色的表现,终究难以抵挡历史潮流。在经历数十年的大国光辉以后,幅员辽阔的苏联在严重的国际国内危机的困扰下,不得不结束了“二战”之后驰骋于国际政治舞台的辉煌史诗的撰写,无可奈何地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1990年,随着柏林墙的拆除和两德的重新统一,普京带着万分的遗憾,销毁了所有文件之后,与家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德累斯顿——这个一度令他魂牵梦绕的他乡。
“拆分”,俄罗斯的新机遇
在民主德国的德累斯顿风风光光的普京,于异国他乡取得了辉煌战绩,可祖国故土内蕴藏着的危机和隐患,却显然不是能创造辉煌个人成绩的他所能扭转和化解的。
此刻的苏联,已经失去了进军阿富汗时代的雄威和勇敢,这个横跨亚欧大陆的庞然大物,仿佛一个生命垂危的老者,处处显露出强弩之末的窘态。
俄罗斯,这个魅力四射的国家,自从基辅罗斯公国建立之日起,扩张、改革、崛起等字眼一直萦绕在每一个东斯拉夫人的意识脑海之中。于是,一个小小的莫斯科村庄,转眼之间便成了莫斯科公国,随即在摆脱了蒙古贵族的奴役之后,摇身一变,化身为蒸蒸日上的大国。
延续着罗马时代的光辉,俄国统帅先后上演了彼得大帝在波尔塔瓦之战中打造出的战争神话、魔鬼向叶卡捷琳娜二世贡献华沙与君士坦丁堡的壮举、亚历山大一世在焦土中英勇反抗拿破仑、列宁对苏俄新政权的维护和国情的探索,更可圈可点的,则是斯大林领导下的苏联在面对德国法西斯入侵时寸土必争的决心和勇气。即便在战后遭到了严重经济困难,也能够在不借助“马歇尔计划”支援的情况下迅速恢复社会经济,且在发展成果上,丝毫不亚于西欧各国。
斯大林的辉煌时代结束以后,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等苏联领导人先后上台执政,“北极熊”的雄姿越发高大,以至于让位于新大陆上的美国坐卧不安。在缺乏正面角逐和博弈的信心的窘境下,一个崭新的计划在总统里根的心中悄然生成。
所谓的以战略防御为主要模式的“星球大战”计划,实则是美国发动的一场军备竞赛,其意图在于拉开与经济实力相对薄弱的苏联的距离。柔能克刚的真谛果真再度生效,在美苏争霸中占据着十余年上风的苏联,很快陷入了疲惫与胶着的状态。
争霸态势已经开始对苏联不利,戈尔巴乔夫上台之后,慑于经济体制突破的重重压力,不得已而转战于政治体制的创新,结果弱化了苏联共产党的权力核心力量,使得原本就很严重的社会危机变得雪上加霜。
于是,市场的萧条、商业的颓废、卢布的疯狂贬值与政府机构的形同瘫痪,如同从天而降的洪水,席卷了整个苏联大地。不过苏联人民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练就了对压力和苦难的抵抗能力,因而“注定”的结局直到1991年才到来。
是年8月19日,一个再度决定俄罗斯何去何从的关键时刻到来了。在苏联中央电视台和广播电视台中,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公之于众:戈尔巴乔夫由于健康问题,已经不能再担负苏联领导人的职责,他的副手亚纳耶夫代理其全部职务,苏联国家的权力,宣布转入了紧急状态委员会的手中。
戈尔巴乔夫的改革过于激烈,以至于苏联体制内的政变终于爆发。俄罗斯联邦总统叶利钦首先发难,拒绝服从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命令,政治罢工的运动在他手中正式发端,“八一九”事变也成为苏联国运的根本转折。
事变发生以后,叶利钦率先和紧急状态委员会唱起了对台戏,并在次日起,宣布俄罗斯联邦实行宵禁政策。所谓的宵禁政策,大体上指“由政府、军队机关对平民颁布禁止平民于特定时间外出的命令,一般在战争状态、国内紧急状态或者戒严时期使用。是基于公共安全秩序为由,由立法机构、政府或军方决定并由军警具体负责实施的一种宪法行为”。只有在万分危急的时候,宵禁政策才拥有施行的空间。看来,苏联这个泱泱大国,历经数十年的风云巨变之后,的确命不久矣。
至1991年年底,一个曾经令俄罗斯人骄傲的苏联,正式化成了历史尘埃。镰刀铁锤的苏联国旗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缓缓落下,取而代之的则是白、蓝、红组成的三色旗,俄罗斯联邦正式取代苏联,成为全世界领土面积最大的国家。
对于叶利钦来说,成为俄罗斯联邦第一任总统是幸运的;但对于俄罗斯来说,则意味着历时69年的令所有俄国人都兴奋不已的光辉岁月,从此一去不返。此后的俄罗斯,甚至失去了“俄国”的称呼资格,取而代之的是联邦政体,其将再度回到历史的起点,等待着崭新的机遇,迎接着更大的挑战!
一如郑文阳在《普京传:他为俄罗斯而生》中所描绘的那样,叶利钦“就像是一把大扫帚,轻轻一挥,就一下子断绝了许多人生存的希望”。
随着政治格局的变化越发微妙,包括情报组织在内的诸多权力建筑都在这场剧变中沦为牺牲品。且不论市场的萧条和教育的疲软,仅是官员的大批辞职或失业,便令全世界的人都为之捏了一把汗。
很多官员被解聘或主动辞职以后,他们的生存希望仅仅满足于“夫妻一方的父母所在地”,此时对他们而言,能够拥有一个栖身之处,也就意味着适应新环境了。
自从东欧剧变、两德统一以后,目睹柏林墙倒塌的普京,迫于形势,不得已离开了被他视为第二故乡的德累斯顿,返回故土,目睹着祖国百废待兴的局面。国家性质即将发生质变,标志着国家权力组织的变动已经成为必然。曾经在国土内部享受无限制权力的克格勃似乎也到了光辉生涯的终点。普京敏锐地意识到,只有果断脱离克格勃,才能拥有新出路。
这一切,来得真是太快、太突然了。后来柳德米拉回忆说:“八月政变开始时,普京正带着全家在外地疗养,才刚开始习惯环境,突然间叛乱爆发了。”
与那些失去权力的达官显贵们相比,初回俄罗斯的普京比他们幸运一些。毕竟在距回国三年以前,他就在列宁格勒买了一幢比较大的房子,大得可以容纳三代人共同居住。虽然有房子,可遗憾的是普京在回国后的前三个月里,居然一分钱工资也没有拿到,及至第三个月月末,家中的积蓄已经差不多被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