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曾是惊鸿（十五）

安全回府，又卸下假面恢复原身后，已将近未时。重景在书房旁边的房间里沐过浴，本想精神一下，然用内力烘干头发后竟觉越发困，昏昏沉沉地进了书房时，发现里面只有明霄一人。

明明提前说好了这个时候议事，一个个地……

“公子先去休息罢，四天三夜未合眼了，便是有精力议事，头脑也不一定完全清醒。”她说，“而且南门大人，已经扛着裴郡主回家了。”

“他把抚宁带走了？”重景额角突突地跳，拳头上也暴起了青筋，“真是安分不了两天……”

“公子不用忧思过甚，回去睡一觉，一切都会好了。”明霄说完就先一步离开了书房。

重景在书房里站了一会儿，也揉着额角出去了，出去之前还不忘拿上面具。

回去，回哪儿？面具都拿了，自然是要回自己房里的。明霄和抚宁都不在，他应该能在桥儿面前多出现一会儿。

就算不能睡在那里，能多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侍女说桥儿已经用了午食，现在多半是在午睡。他走近门口，没听见孩子在嚎，估摸也是在睡着的，他戴着面具直接进去应该不成问题。

缓缓推开门，重景做贼一般轻手轻脚地进了屋。越溪桥确实在睡，应是熟悉了他的气息才没有立刻惊醒，摇车就放在脚踏旁，伸手便可触及。

他自然要先去看一眼女儿，因为不敢直接坐床上靠近女儿，就先跪在摇车边看了看。

他也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女儿出生两天半了，他都没抱过几次，昨天更是一整天都没见过女儿，此时看着竟觉得与记忆中不太一样了。

果然是小孩子，一天一个样。

他没敢抱，静静凝视了一会儿就站起身，看向正朝外侧睡的小刺猬。

刚生完的那日夜里他仔细地看过她的身体，发现她的肚子并没有变化，只比足月时小了一点，依旧是撑起来的。

之后才听说女子生完孩子后，子宫是不会立刻变回原状的，最快也要四十几日才能恢复。

也不知她晓不晓得这回事，他必须得好好看着她，可不能让她因为不满于这依旧鼓起的肚子就去减肥减重。

因为穿的是宽松的袍子，若非紧贴身躯，她的肚子就不是特别明显。听明霄说她似乎还没觉得这肚子碍事，可能是习惯了。

小刺猬此刻睡得沉静，重景只能继续像做贼一般靠近她，完全站到脚踏上时，马步蹲了好久才肯坐上床沿。

他呼了口气，慢慢扭着脖子转向她，却见她的两只狐狸眼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正皱着眉看着他。

重景还以为是在做梦，于是被这梦吓了一下，直接愣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越溪桥半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他的上半身，叹了口气撑起身子，“干什么和做贼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来偷孩子。”

重景一震，赶忙扶着她起身，帮她将枕头立起，让她好好靠着。越溪桥就趁着这个时候赶忙观察他。

上半张脸覆着面具，只看下半张脸看不出脸色。他就在中衣外披了件袍子，看来是打算睡的。身上有皂角的清香，头发也散着，是刚沐浴过了。

她抿了抿唇，鼻子有些酸。

明霄不久前来看了她，只说重景自从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夜起就没睡过，却没说他都在忙什么。

如果不是她前两天那么闹腾，他也不至于连他们的卧室都不敢进，也不至于这么多日都没合眼。

帮她放好枕头又整理好被子后，重景准备起身，越溪桥却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向自己这边扯。

重景差点被勒死，被这么一搂更是碰到了她依然耸着的肚子，更是吓得心惊肉跳，就要扯开她。

“重景，三月十四是个好日子。”

她倒是一点没觉得不舒服，怕他真的走开，只能先发制人。

他果然停了一下，双手慢慢抚上她背后的长发，有些奇怪：“……三月十四？”

的确，八年前的这一日他们初见，他救了她并把她带在身边，渐渐地整颗心也都盛满了她。

原本他不是很在乎这个日子，但曾经的她却是在乎的，故而会选择在五年前的这一日让他们彻底地只属于彼此。

三年前的这一日，他在她完全忘了他之前最后一次见了她。去年的这一日，他终于又带她回了七星教。虽然再不能唤醒她心里那份永远只属于他们两人的记忆，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与他在一起了。

“春暖花开，万象更新，多好的日子。”她柔柔地说。

他的心都要为这柔软的声音化了，便也道：“是好日子。”

她突然提起这个日子，他反正不会认为她是恢复了记忆。她记忆里的“三月十四”只有他们去年在水镜轩再见的日子，那几日在商州逗留，他面对她时其实还挺像传说中的狗男人的。

“那，”小刺猬笑了一下，微微偏头咬了下他的耳朵，“成婚叭。”

他敏感的颤抖生生停住了，变成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小刺猬就开始在他面具盖不住的皮肤上亲来亲去：“我不在乎那是不是世人所认为的‘吉日’，我只知道那是我的好日子，正好女儿也生完了，我一定要在那一日举办一场盛大的昏礼。

“从现在开始准备的话，时间应该很充足罢。就是那天不一定能做，我这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我可不能让你看见我没怀孩子的大肚子。

“虽然在女儿断奶之前都不能化妆，但我不化妆一样好看，不会给你丢脸的。而且我听说昏礼上是有扇子遮面的——暤昭是这样，乾闻就不晓得了。

“乾闻的嫁衣，是不是也是青绿色的？我喜欢那个颜色。还记得小时候见过母亲的嫁衣，真的太好看了——就是因为这个，我才那么想嫁人的。

“你愿意给我花钱，做最好的嫁衣吗？虽然我自己也有钱，可能比你的还多，那就我出钱给你做嫁……不是，做婚服，你出钱给我做嫁衣好不好？

“昏礼办完后，我也是有乾闻国籍的人了，名字更会进王室玉牒，是你名正言顺的世子妃。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放心罢，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闹腾了，会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不会让你和王后为难的。

“我这也是……为了女儿，女儿肯定要冠上你的姓，总不能让她的生母一直无名无份的。我还有个大计划，有世子妃这个名头更好，能办好多事呢。”

小刺猬絮絮说了很多，边说边将他脸上和颈项的皮肤亲得又红又烫，已经亲了个遍，他竟还是一句话都不回应。

刺猬就撇了嘴，狠狠地咬了他的脖子一口。重景终于缓过神来，用力抱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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