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止卷第67章路转溪桥(七)
回到若江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虽然很饿,但越溪桥也吃得很小心,每吃一点儿就站起来一下,每吃一点儿就站起来一下,感受感受肚子是不是已经饱了。因为心情大好,付惜景也有了胃口,本想好好陪她吃一顿早食,却见她吃的时候都不老实,最后干脆放下筷子看着她闹腾。
确定饱了之后,越溪桥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注意到似乎没怎么吃的付惜景,双眼微微睁大:“怎么了?”
付惜景一手撑着脸颊看着她,另一只手来回在桌沿处轻敲,想了想说:“过来喂我。”
越溪桥瞬间想起了前些天他抓着她的脑袋毫不留情地往她的喉咙里灌汤的事,邪笑起来,乖乖点头:“好呀。”
他离餐桌远了些,拍了拍大腿示意她坐上来。她于是起身坐到他腿上,往桌上看了看,端起他的碗去盛馄饨。
馄饨只盛了两三个,却舀了满满一碗的汤水。付惜景长眉轻挑,已然看出了她的坏心思,不说破,就微笑着看着她颤颤巍巍地捧起碗,都无法空出一只手拿勺子,只能先转向他,示意他喝一口汤。
付惜景于是一手捏住她的腰,将唇轻轻磕在碗沿。不知怎地,一被他碰腰,她就好像变成了任他摆布的人偶一样,力气虽有,手却无法按照自己的意识动,只能一点一点地帮他调整碗的角度,而没法一下子全灌他嘴里。
“……”她抿了抿唇,又开始委屈。
他干脆喝了大半碗汤,才松开她的腰让她放下碗,抬头却见她红着眼睛嘟着嘴,还撇着头不想看他。他抬起手想要掰正她的脸,她又胡乱地甩着下巴不让他碰,自个儿生着闷气,什么都不说。
付惜景叹气,揉揉她的头:“你再喂一次,我呛给你看好不好。”
越溪桥抽了抽嘴角,转过来瞪了他一眼:“不好,没意思。”
付惜景只觉得她这般模样甚是可爱,看着看着脸就红了一层,只能扳过她的脑袋按到怀里,深深呼吸。越溪桥眨眨眼睛,起初还不知他意欲何为,不过她就坐在他腿上,还与他贴得这么近,自然感受得到他的反应,于是邪魅一笑,不老实的手指头在他的胸口处画圈圈。
能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越溪桥笑得越来越放肆,但脑袋被他按着抬不起来,只能就伏在他胸前,细声细语地说:“今天晚上,我帮你好不好?”
话是这么说,她的手却已经在下滑,想要更贴切地感受一下他的反应。付惜景一个激灵,忙抓住她的爪子搭到自己肩上去,深呼了口气,下巴靠在她肩上,合了眼道:“不许闹了,好好养胎。”
越溪桥轻轻哼了一声,也回抱住他蹭一蹭。
蹭着蹭着,她想起什么,突然说:“你能不能把倾纱还给我?”
付惜景原本已经放松的身体僵了一下,半晌后问:“为何?”
越溪桥很是奇怪地挑挑眉:“什么‘为何’?那本就是我的东西,且是你送我的东西,还是你亲手做的。”
想起之前在妓馆被他毁掉的那把筝,她骤然生出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猛地甩开他的手,气愤地揪住他的领子:“你给我毁了?找打是不是!”
付惜景瞧着她瞬间凌厉凶狠起来的面容,被吓得睁大了眼睛,赶忙摸一摸她的脸:“没有,在轻逐院放着。”
越溪桥放下心,可还是气,眉依旧拧着,一张玉颜却是微微扭曲的,牙关紧咬,还是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
这就让付惜景很是紧张,但也知道女子妊身期情绪不定,这段时间就该什么都顺着她,于是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问:“你还要它做什么?人都已经在我身边了。”
她颦着眉看了他许久,意识到他可能是觉得有他在身边、她就不再需要他送给她的东西了。可这怎么能一样?这两年她没有见过他一面,对他的思念就完全只靠倾纱撑着,那上面还有和他扇子上一模一样的坠子,意义本就特殊。
何况倾纱还是她的武器……她的武功必定是要恢复的,而且要去探寻更高的境界,不能没有那支笛子。
越溪桥选择不说话,面容缓和了许多,只嘟着嘴看着他。
付惜景似乎也能明白她的心思,神情不再惶恐,反而生了些……怨气,想了想问出口:“七年前我送你的那只镯子,被你放在何处了?”
昭和十九年的三月份他收养了她,两个月后停修魔功许久的她第一次遭到魔气反噬,他暂时帮她压了下去,后来从瞿将歌那里得到了可以暂时抑制魔气的“圣物”。那是一块很大也很难看的玉,他就用那玉和其他更精美光滑的玉石为她雕了一只镯子。
她一直戴着那只镯子,去重霄阁的时候都还戴着,可明霄扮成玉曲前去水镜轩守护她时就没再见到那只镯子。有时他夜里去看她,见她腕上什么东西都没戴,也在她的妆奁里找了找,依旧没发现。
他很是可惜,虽然她体内魔气尽除、确然不再需要那只镯子了,可那毕竟是他亲手做给她的第一件东西,与倾纱的意义没什么不同。
然他这样问,却把越溪桥问懵了。
“你送过我……镯子?”越溪桥震惊地眨眨眼,“我怎么……”毫无印象。
付惜景心里一刺,咬着唇垂下了头。
不知为何,即便从两年前起苑闻浓就没再来过中原,越溪桥还是一点一点地在忘和他有关的事。她执着地将倾纱留在身边,就不会忘了他曾送过她倾纱的事。可那只玉镯不知去了哪里,还是从重霄阁回来后被她……砸了?东西不在,她自然也不会有相关的记忆。
……罢了,本不是她的错,他也没必要在此时继续计较这些。
越溪桥见他的眸子渐渐合上,虽有面具掩着,但那委屈的模样直直地击中了她的心,让她瞬间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虽然根本不知道他说的镯子究竟是个什么,但也忙道:“我……我回去再找找,一定不会丢的。”
她有很多精美漂亮的镯子,伏依依送了她一些,她自己也买了一些,买的时候是喜欢得不行,买回来了却根本没有戴的欲望,这让她很奇怪。别的什么首饰她都会美滋滋地换戴,就腕上什么都不想装饰。
看来她是又忘了很重要的一部分记忆,心疼他的同时更是气。
早晚——不会晚,一定会让他们所有人付出玩弄她、玩弄她至亲挚爱之人的代价。
付惜景却兀地一颤,很快抬头,没控制好力道,一下抓痛了她的手臂:“回哪里去?”
越溪桥疼得眯了下眼,他又赶忙松开她,双手都不知往何处放,咬了牙偏过视线:“你还是放不下水镜轩。”
“这不是我放不放得下的问题,是我在七星教的事结束后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中原正派的问题。”越溪桥十分无奈,见他气得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摸不了他的脸,只能去摸他的头,“你牺牲了那么多,就是要帮我做一个好身份,若七星教被屠教,我却跟着你走了,在重霄阁眼里还算什么好人?”
付惜景应该能懂,只是她的小手突然摸到了他头上——这是她第一次大胆地敢来摸他的头,一下子又让他的思绪混乱了。
“我还是坚持我之前的想法,等七星教破灭、我被洗清了‘魔徒’的嫌疑后,就出师水镜轩,从此‘隐居’起来,找个男人嫁了,成亲生子。
“隐居的地方是乾闻,那个男人是你。
“反正七星教灭都灭了,无论我再作出什么花儿来宣阁主也都不会再关注我,又怎么会管我要嫁谁、为谁生孩子。纵是他事后反应过来盛迎也许是你故意送给他的‘赔罪礼’,纵是有气,他一个皞昭平民也管不到乾闻世子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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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溪桥感觉自己手下的脑袋在晃,付惜景一副不想给她摸却又不好直接拍开她的手的样子,而且还在莫名其妙地生闷气不看她。
她于是笑着去扯他的耳朵,硬是让他转过来对上她的眼睛。
她也尽量将眼神放得柔和,少些戏谑和捉弄,而后搂住他的颈项,贴在他耳边说:“我有一个主意,既能消去宣对你的杀意,还能让你大哥损失惨重却只能吃一个哑巴亏——听是不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