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重赋清景（十一）

明霄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没想到那香的后劲儿那么足，她不曾屏息，故意中了招，昏过去后身体里的内力竟也慢慢随之散去，便沉睡到现在才醒。窗外黑沉，屋内倒是十分明亮的，烛火点了一片，甚是刺眼。这里也已经不是拂鸳和摇烟的房间了，而是明枕的。

她被床对面的墙上那一大片明晃晃的烛火刺得眼疼，抬手揉了一会儿眼睛才能勉强睁开，晃着脑袋向上看去。

明枕就坐在床边，翘起的腿上放着一本有字的账簿……也不一定，许是其他书，正凝神看着，像是没察觉到她醒了而且正在费力直起身。

明霄自然不意外会看见他，更不意外此时此刻的他们都在他房间的床上，可也不应是这么个“在”法儿啊。

见他没注意身旁这个活人已经坐起身了，明霄特意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和脚踝，没拴着什么锁链绳结呀，又环顾了屋子的四周，更没见什么能令人血脉贲张的道具。

明霄甚是失望地叹了口气，这一叹引得明枕转了头，她便也抬眸与他对视。

她不傻，定然知道此刻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生气了。而他因为什么生气，还不是因为她在还没同他断净干系的时候又跟她的第一个男人勾搭起来了？

本想从她眼中看出一丝心虚或是愧疚，谁想她竟一脸“你怎么这么废”的表情幽怨地盯着他，明枕看得竟懵了一懵。

内力聚不上来，又躺了这么久，身上就只是无力，连酸软感都没有。看来她昏倒后明枕就只是把她带到了这里来，居然就这么让她躺着，什么都没对她做。

明枕还不知该说什么，明霄就瞪了他一眼，捏了捏小腿后要下床走开。

他见状，终于有些强硬地把她按在了床上，那书直接丢到地上，英眉攒起：“现如今他一来，你就对我提不起兴趣了？”

明霄挑挑眉：“我一直对你很有兴趣，是你自己不争气。”

明枕十分震惊，甚至委屈：“我不争气？”

明霄向来有话直说，便是不好开口的话由她说出，也丝毫不觉羞赧，干脆道：“你虽然实战技术不怎么样，但调教人用的道具多。既然有，为什么不拿出来用？你想我了，就只是迷晕我，把我撂在这儿从午前躺到半夜，却什么都不做，你争气吗？”

明枕吓得缩了下手，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她眼里本来就不争气了，便依旧死死按着她的肩膀，只微微抿了唇，半晌后出声：“……你喜欢道具？”

明霄眨了眨眼睛，认真想了想：“没用过，说不定会喜欢呢。”

道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太过娇嫩脆弱，单纯地承受他一个都会受伤了，何况那些冰冷坚硬的东西。

娇嫩归娇嫩，不过……有过床笫欢好后，他发现她其实很喜欢做这种事，只是平日里表现得太像个无欲无求的清冷美人，故而很难被人发现本质。

她对他求得还挺多的，这其实是很令他愉悦的事，不管她是真心喜欢他还是只需要他的身体，至少她都是依赖着他的。

可又一转念，她对他要得多，那对她之前那个男人呢？那男人是个老手，经验十足，她也总是不怕他生气吃味地在他面前频繁提起那个男人。与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是不是更妩媚美丽？而今面对着他，是不是仅仅是凑合和将就的？

那个男人定也很喜欢她罢，不然怎么会为了她远赴乾闻，甚至给了她关于他和她自己身世的情报。

对于她来说，他是不是连那个男人的替代品都算不上？

见他失神，明霄又轻轻一叹：“你把我困在这里做什么，我只是来拿些药，答应了越姑娘会快些回去。”

明枕回了神，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这里的药，你也敢拿去给世子妃用？”

明霄很是好笑地望着他：“你是觉得我是个废物，还是公子是个废物？不论是我还是他，识得的药比你调教过的女人多得多。”

——还想害越姑娘，知道苑闻浓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公子之前只是不想出手而已，真狠下心来，谁能受得住。

不过她与明枕到底算是不同阵营的，以前还好，然前几天公子对苑闻浓下了手，算是彻底对二公子宣了战，他们之间的关系要划清晰，效忠他们的人之间，关系也要划清楚。

或许，与明枕保持些距离比较好？她这边倒是没什么，公子尊重她的选择，而越姑娘只是怕她遇人不淑，根本不关心阵营问题。就算她与明枕纠缠不清，也影响不了她的安危。

可明枕就不一样了，二公子那种人……自从她去年年底在重颜的生日宴上伤了苑闻浓，二公子早想对她剥皮抽筋了罢。而明枕却护着她，他何尝不想把明枕也剥皮抽筋呢？只是现在留着他还有用，暂时不能而已。

之前她多次试探过明枕的态度，他也很明确地说过不会因为她就背叛二公子、投靠世子了，至少短时间内让他反水，是不太可能的事。

明枕亦不是蠢人，怎么会不知道重晏如今对他生了些别的心思？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用身体都拴不住他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她很喜欢他，也很难忍受长时间不与他见面，可为了他的安全，也为了她自己效忠的公子和越姑娘，果然还是减少来往更好些罢。

如此纠缠不清，以后又会变成什么结局？除非公子与二公子能和解，二公子不会再妄想扶持长公子上位而处处针对公子、甘愿为臣，不然无论是公子胜，还是长公子和二公子胜，她和明枕都不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

自己的心思固然重要，可身在局中，即便自由洒脱如她，也不得不考虑大局。

明枕不再说话，明霄抿着唇看了看他，突然抬手抚上了他的脸。

他便也认真凝视她。

“明枕，我们……”很难想象她居然有不好说出口的话，这令明霄自己都是一惊，“我们以后……我，我日后就待在世子府了，不会再经常……不会再找你。我们之间相处的时日不算多，即便儿时曾有牵绊，那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今你我是对立的，就这样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明枕并没有为这番话惊讶。日前听闻了世子和苑闻浓的事，又被江忆他们找过后，他便知道世子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能躲就躲、尽量不引起风浪了。

就如他不会轻易背叛二公子一样，明霄更不会为了他背叛世子。无论身心如何契合，无论儿时有过怎样的牵绊，至少现在以及未来，他们都是对立的。

见他虽不震惊，但也并不回话，明霄则又道：“虽然我在公子那边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他是我在七星教时就已认定的主子。他也并未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不至于背叛他，便会一直追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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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公子不会束缚她，只是无奈还有只刺猬要哄。也是奇怪，她原本是不想把越溪桥当回事的，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哄她、顺着她，自己就浑身难受了。

“先分开罢。也许一切都会变平和，也许时间一久，你和我都不会再对彼此有兴趣，也就彻底变成陌生的对立者了。”最后她还是强调道，“无论如何，在这个要紧的关头，我们都不该再继续在一起。”

“……明霄。”他的神情和语气都越来越冷，“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他的语气令她不自觉地颤了颤：“走之前，我会还钱的。拂鸳她们不是都记账了么，吃你的用你的，一枚钱我都不会少。”

如果说她方才还有些许留恋和不舍，现在倒是完全冷静了下来，就像个主动撩拨完后吃干抹净便走人、不负责任地玩弄人心的浪荡女子。

一副“招惹你又怎么样，认真你就输了”的欠……表情。

明枕合了合眼，深吸了口气，手从她的肩膀处移开，去解她的腰带：“好，便分开。”

嘴上说着分开就分开，手却不停地在解她的衣服。明霄知道不管是为了他们许久没见，还是以后再不会见，今夜都要紧密地拥抱一次才行。

他很想她罢，特意迷晕她却什么都不做，只放在床上看着，只是想与她多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