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重赋清景(十)
虽不知重景为何没头没脑地说了那么一句话,越溪桥疑惑的同时,更多的还是窃喜。她虽也更喜欢女儿,可心里亦明白重景是要继承乾闻王位的,他们的孩子自然也该继承王位,那就不得不有个男孩儿。她这一胎的女儿生得时机好,没有在尘埃落定前生出可以作为嗣子的儿子,那盯在她宝贝身上的目光也会少很多。
生孩子不是件痛快的事,是个正常女人都不会发自内心地喜欢。生之前不能消停,生完了更不能消停,她当然不想再经历一次甚至是多次痛苦和麻烦,可也明白重景作为世子、未来的闻王,是必须要有儿子的。
这儿子,她自然也不想让别的女人给他生,那就只能她来生了。且他自个儿在这方面就有洁癖,碰不得其他女人。
那就生呗,等一切都安稳了,等他成了王且她成了王后,就再生个儿子。
不过重景又突然说不生了,越溪桥就想起他大哥重显有个儿子,今年该十一岁了。如果他们俩不生,到时候也可以过继重显的儿子嘛。一样是姓重,谁生的都没区别。
至于到时候重显的儿子愿不愿意接受过继,那就是重景该考虑的事了,谁让他要过继敌人的儿子。
刺猬完全想不到另一种可能,同明霄讲起此事时,还在嘲讽重景:“你说他的脑子是不是生得跟正常人不一样?就算重显算是他亲哥罢,可到时候夺位失败,他们一家子就算不死,也该滚出苍衡。
“重侍现在已经十一岁,早懂事了,能甘愿认他这个本是父敌的叔叔为新父?便是真认了,等我们俩都死了,那孩子难道不会整出点儿给重显重晏‘平凡正名’的幺蛾子?还有我女儿,再被他欺负了怎么办?”
明霄虽不知重景是怎么想的,但肯定清楚他不会让长公子的儿子做自己的嗣子,这刺猬也真敢想。
“……公子定然会算好一切,姑娘还在月中,就别多思多虑了。”她只能劝道,“想想高兴的事。既然是公子的金口玉言,姑娘便是真的不用再经历一次分娩之痛了。”
“这倒是真的,重景在怎么照顾和讨好我的事上,一直都很靠谱。”刺猬笑得憨憨的,又去贴正在睡觉的女儿,“不用再生咯,可以把所有的爱都给我的宝贝一个了,我的宝贝惜儿。”
明霄微微笑着,仿佛看到母兽给小兽舔毛的温馨画面,难得感觉心头一暖。
溘然想起什么,明霄眨了眨眼睛:“姑娘,我一直在喝的避孕药,你要不要也试试?”
不再要孩子了,但日子还长,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总不会少,自然需要喝药。
刺猬却没料到她的话头跳得这么快,愣了一会儿,僵硬地点点脑袋:“啊这?”
明霄解释道:“明枕钱多,世面也见得多,他的生活待遇很多时候甚至比乾闻宫里更好,给我喝的浣花草自然也是最合适的。我喝过多次,感觉味道比在水镜轩时喝的好些,姑娘即便吃惯了苦药,有更好的选择,也不错罢。”
越溪桥觉得她有点奇怪,但一时想不出什么,便顺着说:“是这样。”
明霄的眼睛眨得很快,神色有了些不自然,而且不再与她对视了:“……我可以回霁月楼取些那种药回来,让府里的医工检查一下,如果没问题,姑娘便也用这种罢。”
她本来就不会说谎,更是几乎没说过谎,如此掩饰简直是此地无银。
越溪桥立刻懂了,眼睛瞪圆:“‘回’霁月楼?好啊你就是想明枕了,你已经把霁月楼当成家了,你要回去找他,不要我了?”
明霄怕刺猬哭,更怕刺猬的崽儿也跟着哭,开口就想说不是,可……并不是“不是”啊,她就是想明枕了,想亲亲他,抱抱他。此时说不是,刺猬也不会信罢,多半会闹得更凶。
她于是什么都不说,抿着唇低了头,算是默认。刺猬见状倒是不哭了,吸了吸鼻子,摸着女儿的小脸,撇嘴道:“你回去罢。”
明霄愣了愣,抬头看她,不知该说什么,但又怕她反悔,立刻转身就跑。
刺猬的鼻子又酸了,心里更酸,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道:“回去了你就别再——”
“姑娘,我会尽快回来的。”推门前明霄不忘转头对她说,“带着药。”
……
明霄的主要目的确实是给越溪桥拿药,没想刻意去见明枕,只是抱了点侥幸——明枕一直在等着她,盯着她,守着她,等她出现在霁月楼,且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扑上来吃了她。
那日伏依依故意约她在霁月楼的一楼大厅见面谈话,快离开时,她发现明枕躲在二楼的一根柱子后偷偷看着他们,想是看了很久,也听进去了很多东西,要气死了。
她离开他已经快十日,期间一次都没得空回去看他一眼,好容易去了趟霁月楼,还是与她的上一个男人“调情叙旧”,不知看到了一切的他会怎么对她。
是干脆不要她了,还是用传说中他调教那些作为商品的女子的手段来调教她?
她觉得应该是后者,想想竟有些兴奋。
自从霁月楼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明枕的女人,并记住了她的脸后,她在此处简直是来去自如。有碰巧看见她进门或出门的守卫、跑堂甚至是掌柜彭岑,都会讪笑着与她打招呼。
这一次她跑得快,一溜烟就穿过大厅上了楼,没有给任何人耽误时间的机会。
她和明枕住五楼,五楼也有间单独的东厨,她的药都在那里熬,且都是拂鸳和摇烟亲自熬制并送给她喝的,从不会假手他人。药材也不会就那样放在东厨里,而是由她们保存,用时再取,不至于让有心之人做了手脚。
明霄并不知道拂鸳和摇烟把她的药放在了哪里,这一趟回来取药就不得不与她们打照面了,如此一来很可能惊动明枕。明枕若是还打算要她,定然会想都不想就把她拖回房间收拾,若是不打算了要了,自然是不会再见。
她也就只有乖乖付钱、连铺盖儿都没得卷就灰溜溜走人的份儿了。
自从与明枕说过不喜欢他身边跟着任何她以外的女人后,拂鸳和摇烟就不再时时跟着他,更多的时间会单独行动。她们也住在五楼,明霄知道她们的房间,在路过明枕的房门口时还特意放轻了脚步,而后用力推开了她们二人的房门。
拂鸳和摇烟都吓得一个激灵,摇烟甚至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很快震惊又都变成惊喜,摇烟跳下太师椅,拂鸳笑着上前来迎她:“姑娘回来了,是不是不再需要照顾世子妃了?”
说完目光才落到她肩上,什么包袱行李都没有,瞬间心头一空。
“我还需要再在世子府待些日子,这次回来只是取些东西。”至于那“些”是多久,越溪桥是打算让她参加完昏礼再走的,那就是三月十四之后了,她目前仍在犹豫。
两个丫鬟面上的喜色骤然消失,垂头丧气地又该干嘛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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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霄关上门走了进来,直接道:“我平时喝的药,现在给我一些罢。”
拂鸳还在沉默,摇烟先睁大了眼睛:“姑……娘,要那个做什么?”
“自然是喝了。越姑娘刚生产完没多久,世子府里暂时没有存浣花草,我只能来这里找了。”明霄的神色十分淡定,见她们的面色越来越白,心下却是暗笑了,“那些药你们没有扔罢,我正好拿一些回去备着。”
摇烟已经傻了,拂鸳则还抱着一线希望,微微颤抖着问:“……姑娘是备给自己喝,还是备给世子妃喝啊?”
明霄奇怪地看她一眼:“都说越姑娘才刚生完了,不急着用那种东西。”
拂鸳咽了咽口水,想了想,依旧不死心:“不知那日与姑娘在大厅见面的那位蒙面郎君——”与姑娘是何关系?这样问太过直接,傻子都听得出意思。
她便改口:“他……可还在王都?既是姑娘的朋友,我们郎君自然是该好好招待一番的。”
明霄眨眨眼睛,面上就有了丝丝的笑意,甚至有了些疑似羞涩的红晕:“他过几日离开,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