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远征（下）
大约行了一时，队伍再次于一处足以避风的山谷停下休息，所有的人纷纷支起了帐篷。烬楠几人去到凝锋的帐篷时，凯尔已先行到了，几人盘坐在帐篷里，一盏被卷短了灯芯的挂灯悬在上方，微明的光仅能照出人影的轮廓。
烬楠走进帐篷，掀去兜帽，默默的寻了一处地方席地而坐。
索罗长老这时说道：“距前方的探路者回报，路已被大雪封住，即便明天早晨这雪能停，我们也很难继续再向西南前进。”
“也就是说，不可能与迦叶会面了？”烬楠问。
索罗长老点了点头，说道：“凝锋大人会派人前往荆杒城，将我们的作战计划告诉迦叶。”
凝锋接过话来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向东北方前进，山路相对平缓宽阔。等到了浔龙河西岸，会休整几日，接下来我们就将进攻浔龙河东岸不远的铃阁镇。这是两河流域的一个重镇，但发起突袭，要夺下它并不难。难的是我们能守多久。如果欧利亚亲自出征，集结暴风军团的狮鹫骑士，再加上安朵丝血狼军团。仅凭现在的圣盾军团，是很难坚守铃阁镇的。除非迦叶从荆杒城派兵与我们配合作战。”他说着又顿了顿，“炼术师与修真者的联盟将要面临的考验也许已近在眼前。”
烬楠接过话来笃定的一句，“我相信迦叶。”
凝锋于此却刻意表现得并不乐观，“现在指挥着荆杒城天启军团的却是陌枷灵。以我对她的了解，未必会为了我的计划铤而走险。”
“我想陌枷灵并没有那么狭隘。”烬楠说，“这个时候，无论是修真者还是炼术师，如果仅仅依靠自己，各自为战，那攻占的城池也就形同作茧自缚的监狱。我所见过的陌枷灵，不会连这样浅显的道理也不明白。”
凝锋凝眉叹道：“你所以这样认为，只是是因为你不知道，陌枷灵对钰盾城始终心无好感。”
“陌枷灵为什么会对钰盾城心无好感？”烬楠不解地问。
“当年，之所以她未能继承元符荼罗，也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凝锋说，“但这也并非尽是陌枷灵的错。”
“陌枷灵在钰盾城经历过什么？”烬楠问。
“陌枷灵并没有去过钰盾城。之所以她对钰盾城没有好感，是因为她的身世。”凝锋说着又及时的岔开话题说道，“不过，只要迦叶在荆杒城，我们就值得冒险一试。”
索罗长老这时站起身来，适时地说道：“时间不早，如果凝锋大人没有其他的交代，大家就各自会帐休息吧。”
凝锋默然点了点头。
就在几人纷纷离开帐篷时，凝锋却站起身来，在烬楠的肩上轻轻地一拍。烬楠回头看着他，领会的停下脚步，月影于是也跟着立在原地。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帐篷，凝锋这才说了一声，“坐吧。”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烬楠问。
凝锋微微一摇头，看了一眼月影，又看着烬楠说道：“我索罗长老说，你是救世者？”
月影接过话来答道：“是的。”
烬楠却摇了摇头，“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救世者。”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凝锋摇头一笑，说道，“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救世者的传说，也没有任何预言提到过救世者。我想知道的是，这个‘救世者’是什么赐予的。”
月影没有回答。
“正如您说的，这‘救世者’仅仅只是一个虚无之名。”烬楠说。
“可我并不认为这只是一个虚名。那个和你们一行的机甲师凯尔对我说了西木镇的事，他亲眼目睹了你的战斗形态，他说从未见过像你一样的人。”凝锋说，“这‘救世者’之名并非你所说的虚有。我想知道，这‘救世者’之名是谁赐予你的。”
烬楠沉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月影。
然而月影却依然只是沉默，于此并不想多言。
凝锋于是也并未追问，只是说道：“很多年前，早在火印城罹锘发动那场叛乱时，壁仞城的御神者玄垣就曾对我说过一件事。他曾以占术预测这个世界的命运，却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影响他的占术，令他无法看到未来。而且从那之后，他的占术所能延伸的时间轴变得越来越短。他怀疑有着我们不曾认知的力量在掌控着这个世界，更甚至在控制着我们所拥有的力量。”
烬楠由此想到了一个人，“创世者摩迦？”他这般说着，又不无疑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月影。
凝锋接过话来说道：“如果传说中的创世者摩迦真的存在，那究竟是什么？”
烬楠未听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不无困惑的看着他。
凝锋于是又说道：“传言今天的机械帝国之所以变得强大，是因为罹锘寻获了创世者摩迦沉睡的躯体，从中得获了超凡的智慧与力量。如果创世者仅仅是我们认为的一个强大的生命，罹锘又如何能从一个沉睡的生命体中得到智慧？”
烬楠在此之前从未想过凝锋所说的这些，而这一刻相比于那未知力量的恐惧，他的心里更多的却是好奇，“难道摩迦并不是一个生命，或者……”他说着又不免一片茫然，仿佛所有的想象都被笼在一片蒙昧的雾霭中。
唯有一旁的月影始终是平静的沉默，就仿佛她对于凝锋的种种猜测并不感到意外，更未表现出烬楠的好奇。
然而凝锋却始终不经意的观察着月影，尽管银色的面盔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但她静如止水的眼神却被他所察觉。
翌日，天方破晓时，落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雪终于停了，只是这天上虽是不落雪了，地上的雪却厚厚的积了漫山遍野。
探路的向导已然出发，各营负责炊事的士兵也已取出火绒用沿路收集的枯枝生起一堆堆的火，在火堆上支起了铁锅，不断的将雪放进锅里，直至融出大半锅的水来，这才又将元麦饼和撕成小块的肉干放进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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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罗长老看着茫茫一片白雪，随着山峦的起伏就像翻滚着巨浪的海面，这视野中的壮观却令他的眉心紧锁。
“看来我们不该为了等待最后一季晚熟的元麦而拖延出发的时间。”他的身后传来凝锋的声音。
索罗长老回过头去，说道：“可是如果没有这些元麦，万一战事不利，圣盾军团可能就很难熬过接下来的冬天。”
“虽然是这样没错。”凝锋环顾四周说道，“但这里初冬的雪一旦降下来，积雪就很难消融了。”
索罗长老说道：“也许探路的人会带回好消息。”
凝锋却摇了摇头，又看着天色说道：“在这场雪消融之前，就会再降雪。我们很有可能被困在这里。”他一面说着，一面看着周围的地形，“这附近都是彼此相连的山峦，没有平缓避风的地方可以驻营，如果这样一直拖延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冻死、病死。”
“如果挑出经验丰富的向导牵引披毛犀开路呢？”索罗长老问。
“即便如此，以那样的行速至少也需一个月才能到达浔龙河。”凝锋说，“而且所有的人将会异常疲惫，对接下来的作战极为不利。”
“总会有办法的。”索罗长老说，“不如把军团里所有探路的向导都集合起来，也许会有可行之策。”
“办法倒是有，从这里向正被大约一天的路程，就有一片地势相对平缓的山地，林木的分布也相对稀松。”凝锋的言语间，双眉锁得更紧了，“只是里是獓狠的领地。”
“獓狠？难道真的有这种东西？”索罗长老不无惊讶地说，“我一直以为这只是曾经为了防止修真者的进攻，机械帝国从源墟高原放出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