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远征（上）
深秋的清晨，乌云笼罩着天空，刺骨的寒风吹过高原的一座座山脊，于林间呼啸的声音犹如万人的齐声呜咽。山谷中，圣盾军团的侦察部队已然先行离营出发。营地中也正在紧张的将各种军需物资装载于披毛犀的背上。那些披毛犀体格庞大，形如犀牛，只是身披着厚重的长毛。
凝锋站在山脊上，俯视着山谷中各营紧张的忙碌。一旁的索罗长老猜测着问道：“您这是要进宫铃阁镇吗？”
凝锋对索罗长老的猜测并不感到营外，铃阁镇地处浔龙河中游东岸，距东北方的钰盾城两百里，距西南方的枫林镇一百七十里，虽然是镇，但却不同于两河流域的其他小城镇。因为地处修真者领地的前沿，与浔龙河西岸的源墟高原仅有一水之隔，所以，自从罹锘率领机甲师在浔龙河建立起机械帝国之后，铃阁镇的城防便被一再加强。
“只有攻下铃阁镇，我们在两河流域才能立足一方据城而守。”凝锋回首望着层云翻滚的远方，说道：“以欧利亚的性格，一旦铃阁镇落入我们手中，他绝不会甘心受此耻辱，一定会亲率钰盾城的两千狮鹫骑士对我们发起进攻。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击败欧利亚夺回钰盾城。”
“可是……”索罗长老却不无担心地说，“两河流域的各城镇还驻扎着两千狮鹫骑士。不止如此，现在还多了一个安朵丝的血狼军团，虽然荆杒城一战损失近半，但也有近两千的兵力。万一欧利亚集结所有的兵力围攻我们，以圣盾军团现在的实力，我担心……”
“您所说的这些不是没有可能。”凝锋说，“如果真是这样，正是考验我们与修真者的联盟的时机。”
“可这未免太冒险了。”索罗长老说。
凝锋却摇头道：“一旦我们以突袭攻下铃阁镇，至少有几日的时间休整。欧利亚如果仓促发兵，我们正好以逸待劳。而且据我所知，安朵丝的血狼军团此前从未与欧利亚的暴风军团有过协同作战，短时内很难有默契。如果在他们进攻铃阁镇时，迦叶从荆杒城派出修真者从南面突击，我们有很大的机会反制敌军。这个风险值得我们去为之赌一局。”凝锋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且现在正是两河流域丰收的时节，铃阁镇不仅防御坚固，而且是距离机械帝国的疆域最近的城镇，从两河流域运往机械帝国的军需物资在这里必然有所囤积。占领了那里，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一整个冬天圣盾军团将衣食无忧。”
“可是万一罹锘从西面再派出军团，一旦铃阁镇被困，圣盾军团甚至无法再撤回这里。”索罗长老说。
凝锋于此却并未有太多的担心，说道：“如今的机械帝国同样面临着分裂，各个军团的司令官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利益。何况欧利亚历来的不可一世，没有人会为了帮他夺回领地而不记自己的损失。而且，对于我们来说，这正是与修真者建立联盟的时机，必须要让我的人放下与修真者的旧怨，才能真正建立与迦叶的联盟。”凝锋说着，深深的一息，“我们已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也许往后，我们还将面对无数次的铤而走险，直至命运将敌人遗弃，或是命运将我们遗弃。”
正午时分，天空落下细碎的雪，在急劲的风中就像白色的沙尘，笼住了山峦。
虽然圣盾军团的士兵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天气，可是烬楠一行却是猝不及防，尤其是在这样寒风凛冽的雪天，裹着厚重的斗篷，在狭窄的山路上每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尽管步行已苦不堪言，可烬楠却依然注意到他们前进的方向不是此前来的路。于是看了看天空，茫茫的一片完全无法辨别前进的方向，于是向身旁的月影问道：“我们这是在往哪里走？”
“应该是东南方向。”月影说。
“为什么是东南方向？”烬楠不解地问，“难道他们是要往荆杒城去？”说着又猜测着自顾自的一句，“凝锋不是说过要先夺回钰盾城吗？应该往东北方渡河才对。”
“如果这个时候从东北方渡河，万一敌军在浔龙河东岸设下埋伏，渡河时极有可能遭受重创。”月影说，“而且，雪缨还在幽昙湿地，也许凝锋是想去那里先与她会合。”
这时身后的追风者白荆听着两人的谈话，紧了几步跟上来说道：“这样会耽误我们的行程，应该告诉凝锋，我们必须北上寻找元符地玄的御神者玄垣。”
“我看说了也没用。”烬楠说。
“怎么会没用？”白荆悻悻地一句，“脚长在我们自己的身上。”
“这话倒是没错。”烬楠说，“可你能找到去往浔龙河的路吗？至少我是不能。”
“那就让他们派一个向导。”白荆说。
烬楠听了，不置可否的一笑，耸着肩膀裹紧身上的斗篷，加紧了脚步。
白荆生气地说道：“我去找凝锋。”
她身边的追风者若茜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来拉住她，“凝锋是不会派向导给我们的。”她这般说着又看了一眼前边的烬楠，“在夺下钰盾城之前，我们恐怕都得留在圣盾军团。”
“我又不是炼术师。”白荆不满地大声说道，“我可没有理由听从他的命令。”
烬楠听见身后白荆的话，返过身来说道：“如果想要与圣盾军团结成联盟，你就得先学会放下你心里的种族之分，不论你过去是谁，现在在这里，你和我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白荆依旧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可不是你……”
烬楠即刻打断了她的话，“你记住，这不是一个军团的战争，更不是一座城池的战争。你的任性是时候该收敛了。即使你不愿意，也可以在渡过浔龙河之后回到荆杒城去。但我想，不论是迦叶还是陌枷灵，都会说出同样的话。”
“还轮不到你对我来发号施令。”白荆嘴上虽是这样一句，但却也没有在多说。
正说着，前面一个接着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原地休息。”
白荆刻意坐去离烬楠较远的地方，悻悻地裹着斗篷蜷缩在积雪中。
烬楠却走过来说道：“你这样是想冻死吗？”他这般说着指着不远处那些依偎着披毛犀三五人挤成一团休息的炼术师，对白荆说道，“跟我过来。”
白荆头也不抬的一句，“既然我和你一样，在这里都是普通的士兵，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烬楠于是也不再多说，只解下身上的斗篷递给一旁的若茜。
若茜领会的接过去，将斗篷张开来，挨着白荆坐下，一只手绕过白荆的侧肩将白荆和自己笼在那张斗篷下。
一旁的月影见了，解下身上的斗篷递去双手环抱着坐去披毛犀身边的烬楠。
烬楠无所谓的一笑，轻轻地推开道：“我不冷。”他虽是这样说，可就是说这三个字，他的牙齿已然是咯咯咯的一阵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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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于是依偎在他的身边，与他共披着一张斗篷，在斗篷下将他冰冷的手握在她火热的手心里。
烬楠不无好奇地问：“你一点都不冷吗？”
月影沉默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烬楠看了一眼身边的炼术师，又凑近月影压低了声音问道，“为什么如火的天你的手却微凉，这样的寒天你的手却又火热？”
月影于此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烬楠于是也不再多问，左右看了一眼，见那些从怀中取出干粮在吃，于是也从腰间的皮袋里取出一块元麦做的饼，分了一半递给月影，意料之中的见她微微一摇头，于是又将那半块放进了腰间的皮袋里。
雪越发的大了，风也更加的急劲，整个军团不得不按编制分开来，沿路于各处背风的山脚休息。然而这风雪却始终没有停歇的迹象，直至黄昏时，大雪才稍微的减弱。沿路的炼术师点亮了披毛犀鞍鞯上的挂灯。前方传来凝锋的命令，抽调了五头强壮的披毛犀去最前方开路，并将军需营其余的披毛犀平均分配去步兵旅各营。所有人细分成五十人一队，跟着披毛犀鞍鞯上的挂灯，在披毛犀踏平的积雪中一个紧跟着一个前行。
不多时，一个圣剑骑士骑着剑齿虎从山坡的峭岩间敏捷的跳跃着奔来，剑齿虎一面跳跃着，它背上的圣剑骑士一面不时的大声问着，“烬楠在哪里？”
烬楠隐隐听见前方不远传来的声音，又细听了一阵，抬起头来大声的答道：“在这里。”
这时前后的人也跟着向前方而来的圣剑骑士喊了起来。
圣剑骑士一拉缰绳，大声说道：“凝锋大人和索罗长老要见你们，还有那个和你们一起来的机甲师。”说着又对沿路的人说道：“陆续让出路来，让他们先行。”
此时的烬楠正身处整个队伍的中间，虽说前方沿路的人纷纷及时的让出路来，但在这狭窄的山路上，加之积雪，却也走不了多快。
白荆一路都在埋怨，“为什么早不叫我们走在前边？”